第1469章 仙子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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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是啊,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他隻想著報仇,卻忘了評估自己與仇人之間那道如同天塹般的鴻溝。他的自信,很大程度上來源於他身上的秘密——那件上古神器。可神器的力量終究是外物,而且催動它需要消耗巨大的代價,更不可能讓他瞬間擁有對抗一個龐大宗門的力量。
「我……」林逸的喉嚨有些發幹,被雲夢仙子那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得有些狼狽。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沒穿衣服的小醜,所有的心思都被對方看了個通透。胸中那股沸騰的熱血,此刻隻剩下苦澀和冰涼。
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羞憤和無力,對著雲夢仙子,鄭重地躬身一揖。
「仙子教訓的是,林逸……魯莽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誠懇,「還請仙子,指點迷津。」
他這一拜,是真心實意。他明白,眼前這個清冷的女子,或許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雲夢仙子靜靜地看著他,眸光微動,那冰山般的表情似乎有了一絲鬆動。她沒有立刻去扶他,而是淡淡地說道:「匹夫之勇,非智者所為。報仇,用的是腦子,不是拳頭。」
她的目光越過林逸,看向那棵桃樹,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既然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反之亦然。」她緩緩開口,「我們為何非要闖進他的龍潭虎穴?把他引出來殺,豈不更好?」
「引出來?」林逸猛地抬頭,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不錯。」雲夢仙子的語氣依舊平淡,卻帶上了一絲運籌帷幄的智珠,「厲九幽此人,我雖未見過,但想來身為魔宗少主,必然是心高氣傲,目中無人之輩。這種人,往往都有一個致命的弱點——貪婪。」
她頓了頓,繼續道:「三個月後,是中州‘琉璃寶閣’十年一度的‘天寶大會’。屆時萬寶雲集,各方修士都會前往。如果那裏出現一件讓他無法拒絕的寶物,你覺得,他會不會離開血煞宗的老巢?」
張遠一直沉默著,此刻聽到「琉璃寶閣」,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他掙紮著接口道:「仙子所言極是!那厲九幽性情乖張暴戾,且嗜好奢靡!往年的天寶大會,他幾乎從未缺席過!而且……而且我曾聽聞,他正在修煉一門極為陰毒的魔功,似乎正需要一種名為‘九幽冥火蓮’的天材地寶來輔助突破瓶頸!此物至陰至寒,極為罕見,若是出現在天寶大會上,他……他必定會親自前去!」
說到最後,張遠的聲音已經帶上了激動和顫抖。絕望的黑暗中,仿佛真的被撕開了一道裂口。
林逸和雲夢仙子都將目光投向了他。
林逸心中一凜,他沒想到,張遠師兄竟知道如此關鍵的情報。
雲夢仙子清冷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幾不可察的讚許。
「很好。」她點了點頭,「如此一來,計劃便清晰了。我們的目標,不是血煞宗,而是離開血煞宗的厲九幽一行四人。」
「第一步,我們需要找到,或者製造一株‘九幽冥火蓮’作為誘餌。」
「第二步,在琉璃寶閣設下陷阱,引君入甕。」
「第三步,」她的聲音陡然變冷,帶著一絲凜冽的殺機,「在他們最得意,也最鬆懈的時候,給予雷霆一擊,讓他們……神魂俱滅!」
寥寥數語,一個清晰而狠辣的計劃雛形已然浮現。沒有了直麵整個宗門的絕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精準打擊的冷靜與可能。
林逸隻覺得渾身的血液再次開始升溫,但這一次,不再是衝動的燥熱,而是一種被精心謀劃點燃的、名為希望的火焰。他看著眼前這位風姿絕世的女子,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名為「敬佩」的情緒。
「隻是……」林逸皺起了眉,「‘九幽冥火蓮’這種天材地寶,我們去哪裏尋得?就算有,恐怕也是天價,我們根本買不起。」
雲夢仙子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神秘莫測的弧度。
「誰說,一定要用真的?」
看到林逸被噎得說不出話,雲夢仙子清冷的眸光微微柔和了一絲,如月華流轉。她並非有意打擊他,隻是修道之路,步步荊棘,容不得半點想當然。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複。
「你的心,是好的。」她緩緩說道,聲音清越,如玉石輕叩,「有仇必報,念頭通達,方能不留心魔,於道途有益。但,複仇,同樣是一門需要智慧和耐心的學問,而非隻憑一腔血勇。」
她頓了頓,伸出一根玉蔥般的手指,遙遙指向陰沉的北方天際。
「血煞宗是龐然大物,現在的我們,撼之不動。但,那個厲九幽,他不可能永遠像縮頭烏龜一樣,待在宗門裏。」
林逸的眼睛猛地一亮,黯淡下去的火苗重新燃起。他瞬間明白了雲夢仙子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們等他出來?」
「等?」雲夢仙子搖了搖頭,清麗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那笑容裏帶著一絲洞悉人心的冰冷和智珠在握的從容,「不,我們不是等。而是要‘請’他出來。」
她飄然走到石桌旁,彎下腰,用那纖塵不染的指尖,蘸了蘸剛才張遠噴出的、尚未幹涸的血跡。
殷紅的血漬,在她雪白如玉、晶瑩剔f透的指尖上,顯得無比妖異,觸目驚心。
然而她的神情卻無半點波瀾,仿佛那不是鮮血,而是上好的朱砂。
隻見她以指為筆,以血為墨,在光滑冰冷的石桌上,輕輕畫出了一片區域的簡易地圖。線條雖簡單,卻精準地勾勒出了山川河流的走勢。
「據我所知,血煞宗掌控著東荒北境最大的一條‘血晶礦脈’。血晶,是修煉血道魔功的必備之物,也是血煞宗最重要的財源之一,其價值不亞於凡人國度的金山。」
「這條礦脈,就位於北境的‘黑風原’,由一個依附於血煞宗的修仙家族——趙家看守。」
她的手指在地圖上一個點上,重重一點,那一點血跡,仿佛一顆跳動的心髒。
「而那個厲九幽,為人貪婪好色,性情暴虐。他每隔三個月,便會親自去黑風原的趙家,收取供奉,同時……享樂一番。算算時間,下一次,應該就在半個月之後。」
雲夢仙子的話,條理清晰,邏輯縝密,每一個情報都精準無比,仿佛她不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而是一個運籌帷幄、算無遺策的軍師。
林逸和張遠都聽得呆住了。
張遠是因為看到了複仇的曙光,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而林逸,則是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們怎麽也想不到,雲夢仙子對於魔道宗門的內部情況,竟然了解得如此清楚,甚至連一個分舵舵主的具體行程都了如指掌!
「仙子,你……你怎麽會知道這些?」林逸終於忍不住問道,這已經超出了尋常正道修士的了解範圍了。
雲夢仙子收回手指,用靈力震散了指尖的血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清冷,仿佛能洞穿人心。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將來要走的路,會遇上比血煞宗更強、更可怕的敵人。提前了解一下這些潛在對手的底細,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她的話說得輕描淡寫,但林逸卻從中聽出了一股令人心悸的宏大與決絕。她的目標,從來都不是東荒這一隅之地,她的眼界,早已超越了這片大陸!
「那……那趙家實力如何?」張遠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急切地問道,他已經完全被雲夢仙子的計劃吸引了,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趙家家主趙無極,元嬰初期修為,算是血煞宗宗主厲蒼穹手下的一條忠犬。家族中還有數名金丹修士,實力不容小覷。」雲夢仙子平靜地回答,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至於黑風原礦場本身,常年有血煞宗的精英弟子駐紮,大概百人左右,由一名金丹後期的管事帶領。」
一個元嬰初期的家主!
數名金丹修士!
上百名血煞宗的精英弟子!
這每一個數字,都像一柄重錘,狠狠地砸在林逸和張遠的心上。這個實力,已經足以碾壓之前張遠的宗門血羽樓十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