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5章 本質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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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林逸的手掌真正接觸到魔心的瞬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驚天動地的大爆炸,等待著靈力與魔氣之間激烈到足以毀天滅地的碰撞。
    然而,什麽都沒有發生。
    沒有預想中的驚天動地,沒有靈力與魔氣的劇烈衝突,甚至連一絲波瀾都沒有泛起。
    那顆原本狂暴不已,搏動如雷鼓的巨大魔心,在接觸到林逸手掌的那一刹那,仿佛被戳破的氣球一般,搏動猛地一滯,緊接著便開始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瓦解!
    不是被淨化,不是被摧毀,不是被封印,而是被徹底的「解構」!構成魔心的磅礴魔氣,仿佛遇到了天敵一般,開始層層剝離,被還原成了最原始、最純粹的無屬性天地元氣,然後悄無聲息地消散在空氣中,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萬法歸宗,歸於虛無……」林逸輕聲低語,聲音平靜如水,卻帶著一種超脫世俗的深邃智慧。
    「不!不可能!這是什麽力量!我的魔源!我千年修煉的魔源啊!」影魔君的投影發出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那聲音中充滿了絕望、恐懼和不敢置信。它的身形在半空中急劇閃爍,由實轉虛,變得越來越透明,最終在一聲絕望至極的嘶吼中,徹底崩潰瓦解,化作點點黑光,消散無蹤。
    「咚……」
    魔心發出最後一次微弱的搏動,那聲音低沉而悠長,仿佛是對這個世界的最後告別。緊接著,這顆巨大的魔心徹底失去了生機,如同一塊存放了千年的朽木,迅速幹癟、塌陷,最終在一陣輕微的「啵」聲中,徹底湮滅在天地之間。
    整個石窟中彌漫的濃鬱魔氣,在短短數息之內,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抽取得一幹二淨,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連呼吸聲都輕得幾乎聽不見。
    在原來魔心所在的位置,隻留下一塊拳頭大小的黑色晶石,靜靜地躺在光滑的石地上。這塊晶石通體漆黑如墨,內部似乎還有一絲絲淡淡的黑氣在緩緩流轉,散發著既誘人又危險的奇異氣息,仿佛蘊含著無窮的秘密。
    那是影魔君畢生魔力的精華——魔源晶核。
    這枚拳頭大小的晶核通體呈現幽深的墨色,表麵卻如鏡麵般光滑,偶爾有一縷縷血色光絲在內部遊走,宛如活物。傳說中,影魔君修煉萬載,吞噬了無數生靈的精血與怨念,最終在其體內凝聚出這枚魔源晶核。這不僅是他畢生修為的根本,更是魔道至寶,若是被邪修得到,足以在短時間內突破數個大境界。
    然而,就在剛才那一瞬間,這枚讓整個修仙界都為之瘋狂的至寶,竟然從影魔君體內緩緩飄出,失去了所有的靈性光輝。
    林逸身形晃了晃,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這種直接從「理」的層麵去瓦解能量,對心神的消耗遠勝於靈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神識仿佛被無形的巨錘重重敲擊,連視野都變得有些模糊。
    那種力量來自於他對《道德經》的參悟,來自於對宇宙本源「道」的觸摸。影魔君的魔力再如何精純龐大,在天道至理麵前,也不過是沙堡遇潮,瞬間便被歸於虛無。但這種逆轉乾坤的手段,對他目前的境界而言,還是太過勉強了。
    「逸弟!」柳如煙一個箭步衝上來,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林逸。她的手掌輕撫在林逸的後背上,溫潤的內力緩緩輸入,試圖為他調理紊亂的氣息。柔軟的發絲垂落在林逸肩頭,帶著淡淡的蘭花香味。
    「我沒事……隻是有些累了。」林逸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聲音卻有些沙啞。
    林默和雲夢仙子也停下了動作,但他們沒有去看那價值連城的魔源晶核。在他們眼中,此刻最珍貴的不是什麽魔道至寶,而是眼前這個讓他們完全看不透的同門師弟。
    他們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林逸身上。
    震撼,不解,驚疑,畏懼……種種複雜的情緒在他們眼中交織。剛才那一幕,徹底顛覆了他們的認知。那不是任何一種他們所知的道法或劍術,更不是法寶的威能。那是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無法想象,卻又真實存在的至高力量。
    如果說之前,林逸在他們眼中隻是一個身懷重寶、秘密良多的同門。那麽現在,他在他們眼中,已經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謎。一個深不見底,甚至讓他們感到一絲本能畏懼的謎。
    死寂的石窟中,隻有火把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輕響,還有幾人深淺不一的呼吸聲。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感,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
    那塊魔源晶核靜靜躺在地上,幽黑的表麵流轉著惑人的微光,偶爾閃過一道血色電芒,仿佛一隻深淵的眼睛,帶著無盡的惡意凝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但此刻,沒人去關注這件足以讓整個修仙界掀起腥風血雨的至寶。
    三道目光,如三柄無形的利劍,盡數釘在林逸身上。每一道目光都承載著不同的情感與疑惑,卻都指向同一個問題——眼前這個人,究竟還有多少秘密?
    【雲夢仙子視角】
    那是什麽力量?
    雲夢仙子的心湖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波瀾。作為青雲門天賦最高的弟子之一,她見識過上古劍陣的煌煌天威,那種一劍開山,萬劍誅魔的絕世威能。她也感受過宗門禁地裏沉睡的法寶那毀天滅地的恐怖氣息,那是足以讓大能修士都為之色變的力量。
    可沒有一種力量,能與剛才那一幕相提並論。
    那不是摧毀,是抹除。不是淨化,是歸還。不是征服,是同化。
    仿佛一位無上的存在,用指尖輕輕一撥,就將一段寫錯的因果,從天地這本大書上徹底擦去。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毀滅一切的殺意,有的隻是一種近乎溫和的絕對支配。
    這種力量……如果用在正道,足以蕩盡天下群魔,還乾坤一個朗朗晴空。千百年來困擾修仙界的魔道之患,在這種力量麵前,恐怕都不過是土雞瓦狗。
    可如果……如果這力量的執掌者心有半分偏斜呢?如果他被權力迷惑,如果他被仇恨蒙蔽,如果他選擇站在蒼生的對立麵呢?
    雲夢仙子不敢想下去。她看著林逸,那個平日裏看起來略帶輕浮,說話時總是帶著玩世不恭笑意,關鍵時刻卻總能創造奇跡的師弟。此刻,他蒼白的臉上沒有半分得意,沒有掌握絕世力量的狂傲,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一閃而逝的孤獨。
    他的秘密,已經超出了「機緣巧合」四字可以解釋的範疇。這究竟是蒼生之福,還是一個更加可怕的禍端?
    她冰冷的眸子裏,第一次出現了迷茫。那種從不曾動搖過的道心,竟然開始質疑自己所堅持的一切。
    【林默視角】
    師兄……你究竟是誰?
    林默的劍心,平生第一次產生了劇烈的動搖。這顆從踏上修仙路開始就如磐石般堅定的心,此刻竟然出現了裂痕。
    他的道,是循規蹈矩,是一步一個腳印,是相信天道酬勤,是相信宗門傳承萬載的功法與至理。他相信隻要勤加修煉,終有一日能夠超越師兄,證明自己的價值。
    可林逸剛才所為,將他引以為傲的一切認知,全部擊碎,然後踩在腳下,碾成了齏粉。
    那不是靈力,不是劍意,更不是陣法或法寶。那是一種……「理」。一種超越了修仙者認知範疇的至高之理。
    就好像螻蟻仰望蒼穹,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天地為何如此廣闊。就好像凡人麵對仙神,永遠無法觸摸到那個層次的奧秘。
    嫉妒?那種曾經讓他夜不能寐的情緒,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絕望的茫然。
    原來,他們之間的差距,不是境界的高低,不是資質的優劣,而是……本質的不同。
    剩下的,是深入骨髓的困惑,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懼。
    這種恐懼不是來自死亡,不是來自強敵,而是來自對自我認知的徹底顛覆。仿佛一個自認為站在山巔的人,忽然發現自己其實一直在山穀裏仰望著真正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