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叫那姓陳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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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獨孤行頓時摸不著頭腦,“可是師父,你……”
    陳塵哈哈一笑,打斷他:“怎麽,沒讀過書?‘三人行,必有我師焉。’誰還會嫌師父少?”
    獨孤行當然知道什麽叫做“無常師,擇善而從”,但陳塵這樣說,不是胡扯嗎?自己壓根就不認識對方,而且他和道家也有仇,叫獨孤行拜個道家師父,他真不樂意。
    陳塵假裝沒察覺到獨孤行難堪的表情,接著說道:“接下來,你就安心在蓮花福地待上一段時間。我這段時間可能會比較忙。”
    獨孤行抬頭,“師父,你還想,額...助秦一統天下?”
    陳塵毫不猶豫:“當然,老人來這天下不就為了這個?”
    獨孤行皺眉:“可這樣會死很多百姓啊。”
    陳塵轉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獨孤行沉默了許久,“這真的有意義嗎?”弊在一時,功在千秋!
    陳塵將竹篙插進水裏,木舟微微一晃,停在江心。說實話,陳塵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獨孤行的問題,在浩然天下,一統幾乎是所有人的共識。
    “獨孤行,你腰間的葫蘆挺漂亮的啊...”
    “額...”獨孤行一時間有些摸不清頭腦,“師父,這是我在淩山城時買的,你喜歡的話,我可以送給你。”
    陳塵微微一笑,並未接上獨孤行的話頭,而是問道:“買你物價的是齊人?”
    獨孤行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老實回答道:“隋人。”
    “哦?那還活著嗎?”
    “......大概死了。”
    獨孤行沉默良久,回想起那場淩山城的暴動,他明白,有時候有些仇恨是刻進骨子裏,不是一言一語可以化解的。
    陳塵端起酒壇,仰頭喝了一大口,“這座天下的七國,隋,慶,齊,驪,魏,燕,秦。文化各異,相互製衡上千年,期間又有多少像我這樣的天外客來到這座天下。矛盾是不可避免的,衝突隻會越來越多。”
    獨孤行搖頭,“可是師父...難道就非要打仗不可,難道就沒其他辦法解決?”
    陳塵歎了口氣,“天下分分合合,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趨勢,並不是我所能左右的。曆史就如這大江之水,潮起潮落,永不停息,可江水終究還是江水,不會因浪花而改其本性。”
    他頓了頓,看向獨孤行,“臭小子,我不過是大江裏高一點的浪花而已,你為什麽會覺得我能左右天下大勢?”
    獨孤行沉默良久,不知道如何作答。
    陳塵撐起竹篙,木舟再度前行,江風吹過,帶著些許涼意。
    獨孤行感受著江風,突然微微一笑,“師父這麽厲害,一定能成的。”
    陳塵哈哈大笑:“哪有什麽英雄造時勢,都是時勢造英雄。我將順應江水,名揚天下!!!”
    時勢如江水,推著人走,誰又能真正逆流而上?
    兩人就這樣暢快地喝酒,男人之間暢談著天下大勢,絲毫沒察覺到兩位仙女的白眼。
    “這死老頭,又不知道在聊什麽,居然用結界隔絕聲音。”莫黎琪顛了顛懷中的言卿,忍不住抱怨道。
    白紓月輕咳一聲,“額...那個,莫姑娘,你是怎麽認識獨孤行的師父的?”
    莫黎琪並未回過頭來,隨口道:“我被下藥了。”
    “啊?”白紓月直接懵了,獨孤行師父居然是這樣的人,但細想一下,自己也被下過藥,雖然嚴格來說,並非他本人下的,但至少是脫不了關係。
    白紓月看了一眼莫黎琪懷中的言卿,難不成...“莫姑娘,這孩子莫非是...”
    莫黎琪一愣,這時她才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她咳嗽一聲,正色道:“你誤會了,我被人下藥了,是他救的我。言卿則是他收養的女兒。”
    白紓月一聽,頓時鬆了口氣,原來是自己會錯意了。她可不想獨孤行的師父是個卑鄙小人。
    莫黎琪輕笑,“你好像對他的身份挺感興趣的啊,難不成是因為獨孤行?”
    白紓月靦腆笑笑,“沒有,就是想問問而已。”
    莫黎琪會心一笑,“那我就跟你講講這死老頭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吧。”
    就這樣,二女聊起了陳老頭的為人。
    ...
    與此同時,獨孤行這邊。
    陳塵見又拿出一壇酒,拋了過去,“喝這麽慢,不太行啊。”
    獨孤行接過酒壇,苦笑一聲,揭開封泥,仰頭灌了一口。說實話,他現在已經開始有點醉了,“師父,你還真是能喝。”
    陳塵哈哈一笑:“那當然!”
    獨孤行抹了抹嘴角,也不知道是醉酒了,還是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他突然變得傷感起來,突然開口道:“師父,我收了個學生。”
    “哦?”陳塵挑眉,自己這孽徒居然還收了個徒弟?“他人呢?”
    獨孤行低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許久,才開口道:“他死了。”
    陳塵手微微驚訝,沒說什麽,隻是伸手拿起自己的酒壇,仰頭灌了一大口,直至壇子放空了,才停下來。
    “這樣啊,那節哀順變。”
    獨孤行微微一愣,抬頭看陳塵。
    陳老頭臉上看不出喜怒,像是聽了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他本以為師父會多問幾句,或者責罵他沒護好人,可陳塵隻是喝了口酒,便不再言語。
    片刻後,陳塵平靜道:“自己沒事就行。徒弟什麽的,沒了可以再找。”
    “可是……我感覺對不起他,要是我...”就在這時,陳塵抬手打斷了獨孤行的話。
    獨孤行微微一愣,抬頭看向師父。陳老頭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陳塵歎了口氣,靠在船舷上,“在這座天下之外,我也曾經有個徒弟,他已經死了好久了,而且還是死在我麵前。我當時想,是不是自己錯了,沒保護好她,一直糾結了好久。到後來,因為一些機緣巧合,我又收了一個徒弟,女的。你知道的,我這人不怎麽喜歡收徒弟,況且她還是個酒量差的。”
    陳塵頓了頓,繼續說道:“有一次,我去掃墓,帶著她一起去。在墓前喝了點小酒,聊起了種種過往。那時那家夥喝醉了酒,說了一句:‘什麽嘛,不就一個女徒弟,動得著傷心成這樣?哭哭啼啼的,算什麽大丈夫!要是我啊,徒弟什麽的,沒了就沒了,可以再找嘛,最重要的是我自己!’”
    說著說著,陳塵突然笑了出來,“想起那家夥的表情,真是欠揍。”
    他頓了頓,隨後看向獨孤行,語重心長地說道:“孤行,別被過去困住。你的人生還長,將來還會見證更多生死。如果一直逃避自責,隻會寸步難行。很多你現在在意的事,多年後再看,其實不過如此。傷感什麽的,終究都會過去。生死離別什麽的,也不過爾爾。”
    獨孤行低頭不語,他想起了李牛的死,是啊,這麽多年過去了,自己這位“弟弟”好像被他遺忘在了記憶的角落裏。為什麽呢?獨孤行自己也不知道。
    或許如陳塵所說的那樣,時間會衝淡你所在意的一切。
    獨孤行重重地點了點頭,低聲道:“懂了。”
    陳塵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懂了就好。”隨後,他轉移話題道,“對了,臭小子你記住,去了蓮花福地後,遇到什麽危險,我也不會來救你。你要覺得我是小人,我也認了,畢竟...”
    獨孤行接上話語:“畢竟君子不立危牆。師父不是小人。”
    陳塵一愣,隨即哈哈一笑,指著他道:“牙尖嘴利!”說完,他手一揮,撤去了隔音的法術。
    江浪聲、風聲、遠處的白鷺鳥叫聲,瞬間湧入獨孤行的耳朵,天地間又熱鬧起來。
    獨孤行轉頭看向白紓月,發現她和莫黎琪聊得相當融洽,有說有笑的。她似乎察覺到獨孤行的目光,臉頰微微一紅,側過臉,低聲問道:“怎麽了?”
    獨孤行笑了笑,搖頭道:“沒什麽。”
    陳塵撐著竹篙,回頭道:“好了,上岸吧。”他調轉船頭,木舟緩緩朝岸邊駛去。
    木舟靠岸,棧橋邊人來人往,幾隻水鳥從江麵掠過,帶起一陣輕鳴。陳塵將竹篙插進水底,木舟穩穩靠上棧橋,他跳上岸,隨手將竹篙扔回船上。
    獨孤行跟著上岸,白紓月和莫黎琪也下了船。莫黎琪懷裏的言卿醒了過來,揉著眼睛,咿咿呀呀地拍打莫黎琪的胸口,看來是餓了。
    白紓月上岸後,偶爾抬頭看一眼獨孤行。剛才她在船上,也和莫黎琪聊了會兒天,才知道原來陳塵是個為人糟糕的怪老頭。
    就在這時,陳塵突然開口道:“對了獨孤行,你叫那姓陳的出來,我有事情想和他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