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恐怖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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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冽的風呼嘯著席卷而過,曠野枯黃的荒草在狂風更加低垂,似乎預示著寒冬的逼近,去烏骨山的路是如此漫長,斥木黎神情沮喪地從馬背上緩緩而下,一屁股坐到了身旁的石塊上,有些懊惱地抬起頭,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野孩子,隨後深深地歎了口氣,百無聊賴地伸出手,撥弄著腳下那雜亂的荒草。
野孩子站在一旁緊了緊腰裏的皮繩,用手背蹭了蹭鼻涕,雙手叉腰望向遠處那高聳入雲、如同條沉睡巨蟒般靜靜橫臥在天地之間的烏骨山,而那山頂的皚皚白雪,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赤紅光芒,讓人頓生敬畏之情。
突然,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陰雲密布,大片大片的雪花毫無征兆地從灰暗的雲層中飄落而下,雪花如同一個個小精靈,在空中肆意地飛舞著,發出“簌簌”的聲響,斥木黎下意識地伸開手掌,接住了一片雪花,那雪花在他溫暖的掌心瞬間融化,消失得無影無蹤,看著掌心這稍縱即逝的東西,斥木黎心中湧起股莫名的傷感與憂慮,不禁彎腰撿起塊石子,用拇指輕輕一彈,讓石子帶著一道弧線飛向遠處。
“ada,你怎麽了?”野孩子察覺到斥木黎的異樣,轉身看著他,眼中充滿驚訝。
“沒事,大雪來了,咱們這次可能有去無回。”斥木黎邊說邊脫下靴子,將靴子口朝下,用力磕了磕裏麵的沙子。
野孩子呆愣片刻後試探道:“為什麽要聽那個黑瘦篤瑪的話,咱們可以不去烏骨山。”
“那是老篤瑪!”斥木黎認真地道,“而且烏坎那斯人從來不會接納高地人入族,這已經是他格外開恩了,咱們隻能照做,否則後患無窮。”
野孩子眼中閃過絲狡黠,故意恐嚇道:“弗崔他們肯定會把你打死,他比棕熊還凶猛!”
斥木黎抬頭望著天空中紛紛揚揚的雪花,心中愈加憂慮般歎口氣道:“我本不願意主動和他見麵衝突,但這次隻有這樣,或許才能將你留在雪雨灣,畢竟我走這一遭,篤瑪要再橫加阻攔,就會損害他的威嚴,對他來說不劃算。”
野孩子看著斥木黎那憂鬱躊躇的臉,突然暖笑起來道:“你也會怕?不過應該沒事,想害我的是老鯰魚他們,弗崔不會,我保證,隻要咱們到了弗崔的營地,沒人會傷害你,主要也沒人傷得了你,而且弗崔答應過我,我隻要是個男子漢,就可以想去哪就去哪兒。”
斥木黎聽了野孩子的話,苦笑一聲,穿好靴子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道:“世事無常,話語無信,反正我不太喜歡你烏骨山的家,不過就像烏坎那斯人那句話‘給不給是他們的事,拿不拿是我的事’!”說完翻身上馬,帶著野孩子向前緩緩而去。
隨著烏骨山越來越近,周圍的樹叢變得逐漸變得茂密,等終於來到山腳下,斥木黎抱著野孩子輕輕躍下馬背,用手溫柔地拍拍戰馬“烈雲”的屁股道:“你先回去!”
“烈雲”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嘶鳴幾聲,聲音在空曠的雪野中回蕩,隨後轉身在雪地裏奔騰而去。
斥木黎轉身看看眼前山體險峻、山林密集的烏骨山,略顯緊張地伸手摸了摸後背的牛角弓和腰裏的彎刀。
野孩子卻絲毫不在意,咧嘴露出滿嘴潔白的牙齒,脫下腳上的小皮靴,用力扔向遠處,在大雪中歡快地蹦躂著向山上跑去,超過斥木黎在前方帶路,不時回身招手,陡峭的山坡,濕滑的雪地,雪越下越大,開始沒過小腿,這讓斥木黎滿頭大汗,卻也無計可施地隻能跟著野孩子不停在雪地中往上攀爬,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野孩子突然停住腳步,警惕地左右張望身邊的樹林,鼻子不停地抽動著,像是在嗅著什麽,片刻後,驚喜地喊道:“果然。”說完便向前猛跑,然而還沒等他跑出去幾步,就被樹叢中突然伸出的手臂打翻在地,緊接著,幾名身材高大的高地‘碎骨者’武士赫然現身,隻見他們身上穿著厚重的獸皮鎧甲,頸上戴著鐵箍,臉上的灼燒傷疤讓表情看起來愈加猙獰。
斥木黎見狀,忙張弓拉滿弓弦,而站起身的野孩子仔細打量著這幾名“碎骨者”,用高地語大聲喊道:“看看我是誰。”
幾名‘碎骨者’收起戰斧,仔細打量著頭發利落、身穿羊皮襖的野孩子,而周圍樹叢中又陸續走出十幾名高大強壯的‘碎骨者’哨兵,他們也圍著野孩子仔細辨認,忙彎腰道:“uueida,uuieda.”隨即開始在前方帶路,踏著深雪向山上而去。
野孩子忙回頭向斥木黎道:“他們是我父親弗崔的手下,老鯰魚的‘碎骨者’赤裸脖頸,我就說聞到了他們的味道。”
斥木黎鬆了口氣,緩緩收起牛角弓嘟囔道:“‘碎骨者’都一樣,殘酷無情。”
繼續在前麵帶路的野孩子搖搖頭,認真道:“不一樣,戴鐵箍的是自己人。”
斥木黎聽了,瞬間臉色變得尷尬起來,幹笑一聲嘲諷道:“是啊,你的家人,就像你那喜歡吃人的骷髏王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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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孩子沒有理會斥木黎的嘲諷,跟著這些‘碎骨者’繼續向前走去,邊走邊嗤之以鼻道:“天是冷的,心是熱的,讓你看看弗崔什麽樣,給你個又冷又熱的。”說完又撓撓頭,低聲自言自語道:“這話是我學來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斥木黎聽了,不禁笑道:“應該意思和你上次說的一樣,是你養羊、羊養你、你養狗、狗養你,都是狗養的。”說完伸手拍拍野孩子的肩膀。
野孩子哼了聲,玩笑般道:“給不給是他們的事,拿不拿是你的事,你到時候可別扔下我自己跑了,主要可別把他們都吃了。”說著徑直向烏骨山上走去。
大雪紛紛揚揚地下著,漸漸開始迷人眼睛,過膝的積雪徹底遮蓋了崎嶇的地麵,使得道路變得更加難行,斥木黎緊緊跟在野孩子和幾個‘碎骨者’身後,不得不伸手抓住雪鬆樹枝,以防腳底踩空滑倒,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前方的腳印裏有鮮紅的血跡,那血跡在潔白的雪地上顯得格外刺眼,隨後又瞬間被大雪覆蓋,斥木黎這才想起野孩子是赤著腳,腳已經被劃傷了,正想上前背起野孩子,突然前麵幾個‘碎骨者’俯身倒地,向一棵樹跪拜起來。
斥木黎見狀,急忙拽住根樹枝,警惕地四下觀望,但周圍樹木的影子與雪地相連,讓人視野模糊。
野孩子卻扭過頭,笑著道:“沒事,他們在祭拜真正的勇士。”說著用手指了指前麵棵粗大的樹幹。
斥木黎眯眼觀瞧,這才發現那棵粗大的雪鬆樹幹上,釘著顆巨大的白煞骷髏,那骷髏隻剩下顱骨、眼洞和牙齒,在白雪中幾乎遁形,卻又那麽紮眼,而在樹根處,有把深深砍入樹幹但木柄已經腐朽的雙麵斧,看著這殉難戰士的遺骸遺物,斥木黎不禁問道:“什麽才能算得上勇士?被掛在樹上,供你們瞻仰,還把他的武器留在這兒。”
“據說那個是被弗崔殺死的異族勇士,但沒人知道他是誰,而且那把斧子也沒人能拔出來,‘碎骨者’們很勇猛,要麽崇拜強悍的人,要麽讓他變成那圈東西。”野孩子邊說著,邊用手指了指前麵‘碎骨者’腰上掛著的一串額骨。
斥木黎用力哈了口霧氣,左右看看身邊密集昏暗的樹林,又掃了眼前麵身材高大、臂膀肌肉凸起的‘碎骨者’們,隨口道:“那得殺死多少敵人,才能在腰上掛滿一圈,而且那把斧子留在這兒容易傷人。”說著小心翼翼地向野孩子道:“要不要我背你?你的腳會被凍掉。”
野孩子輕輕搖了搖頭,隨即像猴子般攀爬到名‘碎骨者’後背,如同乘坐了個馱獸般得意地笑笑。
天色漸暗,山路愈發崎嶇,積雪已經幾乎沒到大腿,每走一步都如此耗費體力,終於,他們迎來了片山腰平地,路不再那麽陡峭,疲憊的跋涉似乎暫時到了盡頭,然而,十幾名穿著獸皮、手持長矛的高地人哨兵突然出現在周圍,他們眼神陰毒地盯著斥木黎,但看到帶路的‘碎骨者’們,又忌憚地往後退了退。
嘴裏還嚼著肉幹的斥木黎微微抬眼,用餘光掃了掃這些白眼仁凸顯的高地哨兵,低頭垂臉,默默地跟著野孩子和‘碎骨者’往前走去。
突然,一股焦糊的味道傳來,隱約的火光出現在不遠處,伴隨著火光,嘈雜聲也越來越大,有人們的呼喊聲、鐵器的碰撞聲,一個有著上千座灰黑草屋的高地人部落營地出現在視野中。
“這就是你的家?”斥木黎遠望了眼出現在麵前的高地人營地,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安,而在這個被簡易圍欄圍著的森林空地中,密密麻麻的草屋錯落有致地分布著,青煙從屋頂嫋嫋升起,在雪空中緩緩飄散。
野孩子沒有回答斥木黎的話,趴在‘碎骨者’後背興奮地拍打他肩頭,催促著快速朝著部落奔去。
片刻之後,人們終於穿過部落柵欄門,進入了這個神秘的高地人部落,斥木黎左右環視,發現著這個龐大的部落雖然雜亂,道路卻橫平豎直,排列井然有序,但看到那些穿著獸皮、目露凶光的高地居民,心中頓時再次緊繃起來,小心翼翼地向部落中心走去。
“救救我!”突然,一隻幹枯而冰冷、如同雞爪般的手突然緊緊抓住斥木黎手腕,斥木黎忙掙脫後退了兩步,這才看到身邊的一個大木籠中,蜷縮著十幾個衣衫襤褸的俘虜,他們眼神絕望,身體瑟瑟發抖,而向自己求救的是個皮膚白皙的獨臂女人,那女人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哀求,仿佛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看著這個渾身傷痕、不停向自己伸手的女人,赤木黎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不遠處兩個高地人走上前,粗暴地推開斥木黎,打開木籠,將女人拖向對麵個火堆,而女人拚命掙紮著,發出尖銳的哀嚎聲,卻依舊像個小雞般被拖向前去。
看著那女人瘋狂掙紮的模樣和前麵的火堆,斥木黎似乎猜測到了什麽,心中的怒火冒起,不禁用手緊緊握住腰上的刀柄,並用餘光盤算著身邊幾個盯著自己的高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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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我父親要見你。”就在這時,野孩子帶著兩個‘碎骨者’跑了過來,大喊道。
被打斷的斥木黎咽了口唾沫,強忍怒火,鬆開握著的彎刀,勉強對野孩子擠出絲笑容道:“好。”說著準備朝部落中央那座最大的草屋走去,突然,一聲慘叫傳來,斥木黎和野孩子回過頭,隻見那個俘虜女人被踩在樹樁上,高地人手中的大刀寒光一閃,女人剩下的胳膊已經被砍掉,緊接著,另一名高地人用個燒紅的圓頭鐵燒灼傷口為她止血,皮肉被燒焦的聲音和女人的嚎叫聲驟起,聽得讓人寒毛直豎。
撕心裂肺的慘叫漸停,焦糊的臭煙開始在空氣中彌散,斥木黎盯著將暈厥女人拖著扔回木籠的高地人,心中的殺意越來越濃,不禁用指頭蹭蹭鼻子,眯住了眼睛,手再次握住了腰間的彎刀刀柄。
野孩子看到斥木黎動了殺心,心中大驚失色,忙上前用雙手死死抓住斥木黎準備拔刀的手,不停地搖著頭哀求道:“ada,不行、不行,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而有所察覺的幾個高地人已經弓步彎腰,來到近前,將手裏的長矛對準斥木黎的後背,那長矛的尖端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寒光,仿佛隨時都會刺進斥木黎的身體。
野孩子見狀,扭過頭,衝幾個高地人呲牙威脅道:“滾開!”
身後的‘碎骨者’侍衛見野孩子發怒,邁步上前扯掉他長矛,右手緊緊掐住他的脖子,將他舉離地麵,隻聽到“哢嚓”一聲,那高地人的脖子被捏斷,‘碎骨者’隨手將他扔進遠處的火堆,火堆隨著屍體落入轟燃而起,火星四濺,其他高地人見狀,忙收起長矛,驚駭地往後退卻,野孩子趁機拚命拉著斥木黎,向部落中心跑去。
在踩著泥水繞過幾十座低矮草屋後,十幾座烈焰噴射的低矮土爐出現在眼前,隻見土爐中鐵水翻滾,發出“咕嘟咕嘟”聲響,上百名高地人正忙碌地從地坑中抬出鐵水,澆灌在模具中,不遠處則是十幾個砧台,赤裸上身的人們在叮叮當當敲打鐵器,聲音震得人耳朵生疼,烤人的烈焰和淬火的蒸汽彌漫在空氣中,讓人感到陣陣窒息。
被火焰映紅臉龐的野孩子扭過頭,指著草屋上遠處掛著的一排大彎刀和長矛頭,興奮道:“我們打造的兵器是最好的,族人們說是因為烏骨山特殊的鐵沙和雪水的淬火。”
看著這些高地人專注忙碌打造鐵器的場景,斥木黎鐵青的臉稍微有些舒緩,勉強鬆了口氣道:“終於看到了些不太野蠻的東西。”
野孩子頓時有些不悅地擺擺手,帶著斥木黎繞過這些熔煉土爐,向背後的那間大草屋走去,等剛來到近前,草屋簾被掀開,一股熱氣撲麵而來,隻見空曠碩大的草屋內,燈火輝煌,奢侈異常,斥木黎邁步走進這座鋪滿厚實繡花地毯、環繞各種鏤空骨器的草屋,掃了眼正對麵斜躺側臥在張巨大的虎皮軟塌上、被十幾個女人和孩子圍繞的高地人首領弗崔,不禁歎口氣。
而正在手盤骨串的弗崔臉上帶著絲慵懶,瞟了眼赤木黎,隨意地擺了擺手,斥木黎又環視草屋裏點著的幾十盞油燈和正中央架在火上冒著熱氣的大鐵鍋,徑直盤腿坐在已經鋪設好的客人毛皮坐墊上。
赤木黎身邊的野孩子跪俯著,以臉貼地,向對麵的弗崔道:“父親,這就是擊敗‘老鯰魚’搭救了我的恩人,我拜認得ada。”
對麵腦袋精光隻留著根粗大長辮子的弗崔抬起三角眼,斜瞥著斥木黎,緩緩推開圍繞在自己身邊的孩子和女人們,張開大手揮了揮,旁邊獸皮裹胸的女人端著銀碗,恭敬地跪在斥木黎麵前,而這個高地人首領端起碗酒,向赤木黎微微示意,隨即一飲而盡。
斥木黎被舉在自己麵前的這個精美雕花銀碗,提鼻子聞了聞,卻發現在那濃重的酒味中似乎還夾雜著怪異的香味,於是猶豫地抬起頭,卻發現對麵的弗崔正挑釁般斜臉望著自己,不禁暗自惱怒,伸手接過酒碗一飲而盡。
野孩子趴在地上,偷偷地斜眼向斥木黎眨了眨,好似在暗示他主動開口示好。
赤木黎卻無視野孩子,依舊鬆垮地耷拉著肩膀,盯著對麵的弗崔。
“我明天要去剿滅老鯰魚,你可願意加入?”對麵的弗崔好似有些耐不住性子道,隨即又自顧自喝了碗酒,昂起頭,用手撚著從嘴唇垂到胸前的一綹細胡須,精亮的眼睛中透露出絲期待。
被草屋內熱氣和一碗酒熏暖身體,冰凍的腳趾開始泛癢的斥木黎取下背上的牛角弓,放在身邊,環抱胳膊望向弗崔道:“我隻是帶他回來看看,不想參與你們的爭鬥。”
弗崔哈哈哈幹笑幾聲,用胳膊肘撐著膝蓋,大手放在嘴邊,再次揮揮手,又一碗酒被送到斥木黎麵前。
斥木黎再次一飲而盡道:“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希望你能把這個孩子給我。”
弗崔嘴角咧起,麵露怒意地冷笑道:“情分?巨石城教化院的掌燈人,你居然跑到我們烏骨山來,想用那些情分來換我的兒子?”說完又大手一揮,讓女侍揮手送上碗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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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木黎喝幹了第三碗酒,略帶醉意,眼前開始泛花地晃晃腦袋,自言自語道:“這酒好烈?”
弗崔見狀,命人掀起草屋門簾,一陣寒風吹了進來,斥木黎大口吸著鮮冷的空氣,瞬間清醒了些,但依舊酒意上頭道:“奢侈的蠟燭草屋,豪華的酒碗地毯,矮人烈酒,還有十幾個可愛的繼承人,好像你對我曾說過的話都當成了耳邊風,而且你不應該在我酒裏下毒。”
弗崔哈哈哈陰笑起來道:“原來是我高看你了,本以為加點彩虹鵝膏粉會你更加舒適,沒想到竟如此孱弱!”
趴在地上的野孩子聽到這話,身體緊縮,回頭不停向赤木黎使著眼色。
而隻紮著塊獸皮遮襠布、肌肉束列虯結的弗崔站起身,摸摸自己光光的腦袋,又將後腦的粗大辮子甩到胸前道:“客人餓了。”
斥木黎看著赤裸強壯上身、腰上掛滿額骨片、腦袋快頂到草屋頂的高大弗崔,又抬眼看到野孩子腫脹流血的雙腳,伸手將野孩子扯著拉到自己身邊道:“我確實很餓。”
弗崔詫異地盯著赤木黎,冷冷道:“那得看你能不能吃得下!”
這時,幾個高地人侍從走進草屋,蹲在赤木黎身邊,將手中拿著殘肢胳膊伸到火堆上燒烤,火苗舔舐著那些殘肢,發出“滋滋”的聲響,伴隨著陣陣令人作嘔的焦糊味,油脂不斷滴落在火堆中,濺起串串火花,而緊隨其後的幾個老婦人坐在地上,懷裏抱著幾顆人頭,雙手熟練地撚著鐵鑽,開始在頭顱的顱頂鑽孔。
斥木黎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五官因極度的厭惡和憤怒而微微扭曲,下意識地側過臉躲開這血腥的場景,死死盯著弗崔,異常強硬道:“給不給看你,拿不拿得看我!”
聽著兩人火藥味越來越濃的對話,野孩子身體微微顫抖,眼睛瞪得滾圓,卻又不敢抬頭地胡亂插話道:“ada在給你做食物,如果不鑽孔,會爆炸,像煉鐵的爐子。”
高地人酋長草屋內頓時開始了死一般的寂靜,片刻之後,弗崔大手一揮道:“請!”
不一會兒,烤熟的手臂和頭顱被擺放在麵前,而那原本有著驚愕眼神、長發下垂的俘虜女人頭顱,此刻已被烤得麵目全非,眼球突出上翻,冒著熱氣,斥木黎看著這些所謂的食物,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心中怒火上湧,身體本能地往起俯身,但看看身邊的野孩子,卻又強忍著用撒語道:“看來你還真是野性難馴!”
弗崔聽聞此言,原本就陰沉的臉瞬間變得猙獰,眼中閃爍著瘋狂的怒火,怒吼著像頭發狂的野獸般快兩步上前,粗壯的手臂肌肉緊繃,一把抓起烤熟的頭顱,高高舉起用力捏碎,頭顱破碎的瞬間,腦漿四濺,噴得到處都是,弗崔仰頭將腦漿喝下,嘴角流淌著黏糊的液體,低頭向赤木黎大吼道:“你射殺了我三個兒子,又利誘脅迫我幼子認你為安達,你能承受得住這個ada嗎?我他媽才是他父親...”邊說邊抓起隻殘肢,猛地掄向斥木黎,勢大力沉地帶起陣風聲。
斥木黎強忍怒火,側身一閃躲過弗崔,半跪在地上拔出反握的彎刀,猛地橫在弗崔腰腹,又撤回後退兩步道:“今天也由不得你!”
草屋內頓時大亂,高地人侍從們紛紛舉起大刀、長矛,將赤木黎團團圍在角落中。
赤木黎麵露狠厲,盯著弗崔威脅道:“你真想如此?”
弗崔頓時呆愣,一把撥開抱著自己腿哀求的野孩子,又瞪退身邊的侍從,抬手接過把冷森森的鋒利高地刀,慢悠悠來到赤木黎麵前道:“今天咱們之間誰留下,誰就帶這個娃子!”說著哈哈哈開始狂笑。
人們紛紛讓開場地,準備讓赤木黎與弗崔在酋長草屋中展開一場生死搏鬥。
突然,“嗖”一支長矛如閃電般射入草屋,射中了緊盯赤木黎的弗崔,徑直貫穿了他小腹。
草屋裏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空氣仿佛凝固了般,斥木黎反應迅速,忙伸手扯著野孩子,一個箭步躲到了牆壁後,瞬間十幾支長矛再次射入草屋,將站立的幾名高地侍從射倒在地。
弗崔低頭看著洞穿自己腹部的長矛,臉上露出絲難以置信的神情,隨後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冷哼一聲,錯手折斷腹部的矛杆,接著伸出大手,像鉗子般緊緊抓住衝進草屋的名偷襲者脖子,手臂猛地一用力,將他脖子硬生生捏斷,屍體隨手一扔,彎腰走出草屋,大聲吼道:“老鯰魚,你找死....”
幾乎與此同時,“嗖嗖嗖”,十幾支長矛再次如雨點般飛來,衝上前護衛弗崔的‘碎骨者’們紛紛被長矛射中身體,像稻草人般倒下,緊接著,又一輪雨點般的長矛再次飛來,十幾個火把也被扔到草屋頂上,讓草屋頂開始滲出濃煙,斥木黎見狀,急忙緊緊抱住野孩子,一個翻滾,將他壓在草屋牆角,而屋內一片大亂,人們四處逃竄,卻在剛逃出門便被長矛投殺,漸漸地,草屋外傳來激烈的刀劍碰撞聲、喊殺聲與嚎叫,大片草屋被點燃,火光衝天,將整個部落照得如同白晝,刺鼻的滾滾濃煙彌漫在空氣中,斥木黎趁著混亂,這才抱起野孩子逃出燃起大火的囚主草屋,貓著腰在廝殺的人群中靈活穿梭,巧妙地避開了四處揮舞的武器和橫飛的肢體,終於,令人成功逃入了部落外黑暗的森林中。
然而,剛進入森林,斥木黎卻突然停住了腳步,回身望著被突襲後火光熊熊、映紅了半邊天的部落營地,而在火光中,弗崔正被‘老鯰魚’和十幾個反叛的‘碎骨者’圍攻刺殺,盡管赤手空拳,但這個驍悍的高地人首領卻依舊大殺四方,雙手不停地劈砍著圍攻者,讓他們肢斷骨折、鮮血四濺,但自己也被不斷刺傷,動作越來越緩慢。
“啊啊啊,宰了這些叛徒,全部殺死燒掉。”弗崔的哀嚎聲響徹天空,充滿了絕望與憤怒。
斥木黎遠遠望著絕境中的弗崔,心中不禁泛起些憐憫之情,但看到越來越多的‘老鯰魚’援軍衝入部落,不禁歎息一聲,用胳膊緊緊夾住野孩子,轉身向森林深處逃去。
野孩子看到父親的慘狀,情緒崩潰,瘋了般地抓撓斥木黎的臉,大哭道:“你快去救救他。”哭腔中充滿哀求。
黑暗的夜和厚厚的積雪讓地麵變得異常難行,斥木黎拖著雙腿在雪地中緩慢跨步前行,但肩頭的野孩子卻愈發抓撓扭打,不堪其擾的斥木黎索性將野孩子頭朝下夾在腋間,惡狠狠道:“我隻要你,他們的死活我管不了。”
《蓋蘭之歌》:死亡和血的曆練造就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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