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烈酒與手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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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鎏金般的陽光斜斜漫過雪雨灣起伏的草甸,晨露未曦的綠茵上,牛羊正低頭齧食帶著水珠的苜蓿,牧人們手中的羊鞭甩出清越的脆響,在晨風中蕩起層層漣漪。格勒部的頭人氈房內,爐火映得鞣製精美的牛皮牆泛著暖光,薩沙?格勒手握著鑲銀刀柄,正與斥木黎閑談,銅製酒盞在矮桌上投下溫潤的光影,兩人的話語聲混著奶茶的香氣在氈房內縈繞。
    突然,氈房的氈簾被撞得獵獵作響,刺目陽光如利刃般劈開室內的昏暗,杜酷兒部族的卓克樺踉蹌著衝了進來。他左額的血痂混著塵土,順著顴骨在下巴凝成暗紅的滴珠,右肩的衣襟被撕開半幅,露出的手臂上數道血痕猙獰可怖。他胸脯劇烈起伏,喉結幾次滾動才喘出聲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緊緊攥住薩沙的皮靴,剛經曆了場生死追逐般道:“老爹、老爹,我們老大扛不住了,您快點發兵救救杜酷兒家啊!”他仰頭望著帳中諸人,眼中滿是驚惶與祈求,睫毛上還凝著未幹的汗水,在陽光裏微微發顫。
    正在與斥木黎交談的薩沙?格勒手中的酒盞“當啷”落地,茶水在羊皮地毯上洇開深色的印記。他猛然起身,腰間的佩刀在起身時擦過木桌,發出刺耳的聲響。他的瞳孔驟縮,目光如刀般剜過卓克樺狼狽的模樣,手不自覺地按上了刀柄怒喝:“誰?有多少人?”聲音低沉如滾雷,在氈房內嗡嗡作響。
    卓克樺用袖口胡亂抹了把臉,手掌離開時在臉上留下幾道灰撲撲的痕跡,他急促地開口,話語間帶著未平複的喘息道:“巴薩?墨鬱又帶人回來了,最少也有兩萬,他偷襲了我們部族,還圍住了木圖大人,您快召集人手!”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幾乎帶著哭腔,手臂不停地揮舞。
    “這個挨千刀的巴薩!”薩沙?格勒暴怒的吼聲震得氈房頂部的流蘇輕輕晃動。他大步走到牆邊,取下把厄姆尼彎刀猛地拔出,刀刃出鞘時帶起的冷風讓爐火的火苗都偏了偏。他提著刀往外走,皮靴底的鐵釘在門前青石板上擦出一溜火星,聲音如鋼鐵相撞般鏗鏘道:“放狼煙,聚集所有部族,救援木圖?杜酷兒。”話音未落,人已跨出氈房,晨光中,他翻身上馬的動作利落如鷹隼,韁繩一扯,戰馬仰頭嘶鳴,馬尾在風中如黑色的綢緞般揚起。
    聽到命令的潮洛門立刻行動,他飛身上馬,腰間的皮鞭在手中甩出一聲銳利的呼哨,聲音尖嘯著劃破天際,他手臂高高揚起,紅纓在晨風中獵獵翻飛:“傳令,所有人,出雪雨灣,救援獨眼木圖。”幾十名赤馬探軍如離弦之箭般衝出,馬蹄踏過草甸,驚起的草蟲在空氣中亂飛,轉眼間便消失在視野盡頭。
    寶日樂的眼中跳動著興奮的火花,他幾乎是撞出氈房的,嘴角勾起狂喜的笑容,牛皮甲在身上發出“嘩啦”的聲響,金屬環扣相互碰撞,抄起插在地上的長矛,一躍上馬,大腿緊緊夾住馬腹,戰馬吃痛地噴了個響鼻,前蹄在地上踏出深深的蹄印,隻等一聲令下便奔赴戰場。
    斥木黎跟著走出帳篷,晨光中,他的戰馬“烈雲”正低頭啃食地上的青草,族人遞來的彎刀刀柄還帶著體溫,他伸手去接,指尖卻在觸碰到刀柄的瞬間猛地一顫,整隻手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額頭漸漸冒出細汗。
    正要策馬離去的薩沙?格勒在回過頭,看到斥木黎扶著馬鞍發抖的手,戰馬“烈雲”似乎也察覺到主人的異樣,不安地甩了甩頭。這位格勒部族頭人的眼神瞬間柔和下來,聲音裏帶著兄長般的關切道:“兄弟,你就別去了,回去照看好馬場。”說罷一夾馬腹,戰馬長嘶,帶著幾十名親兵如一陣狂風般掠過,馬蹄揚起的草屑在空氣中紛紛揚揚。
    斥木黎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從耳根到脖頸都染上了尷尬的紅暈。他低頭盯著自己的手,那隻曾經能拉滿最強硬牛角弓的手,此刻卻像秋風中的枯葉般顫抖,心中湧起陣無奈和尷尬,但當抬頭望去,薩沙一行人的身影已經變成地平線上的幾個黑點,馬蹄聲漸漸消失在風裏。不禁遲疑片刻,隨即苦笑幾聲,騎著馬搖搖晃晃地朝著馬場方向走去,身影多多少少顯得有些落寞。
    整個雪雨灣在這緊急的號令下瞬間蘇醒,熱河桌集市上,原本此起彼伏的叫賣聲被牛角號的低沉鳴聲取代。人們從各個角落湧出,熟練地翻上馬背,牛角弓在腰間晃動,皮甲的碰撞聲、戰馬的嘶鳴聲、人們的呼喊聲交織成一片。陽光灑在整裝待發的騎兵身上,牛皮甲呈現出深淺不一的棕褐色,宛如片移動的森林。他們如潮水般朝著雪雨河湧去,馬蹄踏過石板路,濺起的火星與揚起的塵土在陽光下閃爍。遠處的狼煙已衝天而起,青灰色的煙柱筆直地刺入藍天,混著鬆木燃燒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
    雪雨河畔,河水在晨光中泛著粼粼波光,蘆葦叢在風中輕輕搖曳。當第一波騎兵到達時,水麵被馬蹄激起層層浪花,陽光灑在水麵上,碎金般的光芒跳動著。而其他部族的騎兵也是一波接著一波,勢不可擋,群馬騎兵在雪雨灣內漸漸聚集,猶如畫出個巨大的扇形,隨即迅速侵入淹沒雪雨河而過。而在這一切的背後,雪雨灣的天空湛藍如洗,幾朵白雲慵懶地漂浮著,仿佛在見證這場即將到來的激戰,又似在為英勇的戰士們默默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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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斥木黎勒住韁繩,目送雪雨灣的騎兵如歸巢的雁群掠過草原。五月的陽光斜斜切過他的眉骨,將顫動的睫毛影子投在鞍韉上,那些披著牛皮甲胄的戰馬踏起碎金般的草屑,蹄聲如密雨敲打牛皮鼓麵,驚起的蜉蝣在他眼前織成閃爍的霧網。再次又沮喪地看著自己那依舊顫抖的手,眼神中透露出絲失落,卻又有些力不從心地扯馬後退,給這些奔赴戰場的士兵然開路。馬刺刮過礫石,發出細碎的哀鳴。
    熱河桌集市的喧囂已被馬蹄碾碎,空蕩蕩的石板路上,隻有木貼兒的花賬在風中輕輕搖晃。靛藍色的帳布繡著白色鳶尾,額前銀製祥珠隨著她的動作叮咚作響,恍若山泉撞擊岩礁。她扶著帳杆的手指泛著洗花瓣留下的淡淡紅痕,望向騎兵隊伍的眼神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飄忽而脆弱。
    斥木黎低頭盯著馬鐙上的凹痕,試圖悄悄地從木貼兒的花賬前走過。但木貼兒身上若有若無的胭脂香混著幹花氣息撲麵而來,那是阿姆生前最愛的金盞菊味道。
    “斥木黎大人,您不......”木貼兒的聲音突然哽在喉間,指尖無意識地絞著帳布邊緣的流蘇。她望著對方慌忙偏開的側臉,喉結滾動著改了口道:“您看到潮洛門了嗎?”尾音輕得像片落在水麵的羽毛,卻藏著細針紮人的急切。
    斥木黎的耳尖霎時燒得通紅,仿佛被人掀開了藏在鎧甲下的軟肋。他不敢直視那雙像極了阿姆的眼睛,視線落在對方額間晃動的祥珠上,那串銀飾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斑,像散落在雪地上的鹽粒道:“他去召兵了,突襲隊向來由他統領......”話語突然被“烈雲”的鼻息打斷,戰馬竟主動轉向花帳,溫熱的鼻息拂過木貼兒手腕,驚起她袖口的鈴蘭刺繡微微顫動。
    看著這通人性的戰馬‘烈雲’,木貼兒上前摸著它的脖頸,又轉身從花賬內取出用油布包裹的肉幹與幹餅,牛皮繩上還係著朵新鮮的金盞菊:“前幾日曬的鹿肉,您帶回去......”包裹落在馬鞍鉤上的聲響輕得像歎息,卻讓斥木黎摸到腰間空癟的錢袋,指節驟然捏緊。
    “過兩天......”他的聲音混著韁繩摩擦聲,突然被一雙冰涼的手截住。木貼兒的指尖觸到他手背上的疤痕,像觸到塊經年不化的冰:“大人會去的,對嗎?”她的掌心貼著他手腕的脈搏,“有您在,潮洛門......”餘下的話被風卷走,隻留下指尖在他鎧甲縫隙間輕輕顫抖。
    斥木黎抬起頭,木貼兒消瘦的臉龐與墳前石碑上的影像重疊,那年阿姆臨終前也是這樣抓著他的手,指甲縫裏還留著染布的靛藍。他忽然釋然地笑了,指腹輕輕拂過她腕間的銀鐲道:“你說的對,我會去的,不過先回去看看阿姆的墳。”說罷露出暖笑。
    聽到斥木黎這帶著些訣別意味的話,木貼兒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撐般,頓時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剛想張口,卻看到斥木黎已然搖搖晃晃離去,於是無力地靠在花帳上,直到斥木黎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也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阿姆的墳前,新草已漫過青石邊緣。斥木黎立在墳前,指尖插入濕潤的草皮,帶起的泥土混著鼠尾草的苦香。
    野孩子的影子從斜後方投來,像株正在拔節的小樹苗,腰間的牛皮箭筒隨著呼吸輕晃,發出箭矢相擦的細碎聲響,“你很想她嗎?”野孩子看著斥木黎那沉默的背影,忍不住問道。
    斥木黎默默地地彎下腰,抓了把墳前的土,手微微顫抖著,那土從他的指縫間緩緩飄散,過了好一會兒,才聲音平靜地說道:“牛角弓繃好弦了嗎?還有那些破甲箭頭。”
    野孩子歪了歪臉,眉頭緊皺,牛皮護腕擦過腰間的短刀:“繃好了兩支,一張大弓,一張小弓,箭筒裏我放了四十支箭,十支破甲長箭,三十支三棱短箭,還有彎刀和長矛也都掛到‘烈雲’馬鞍上了。”他炫耀般掀開箭筒,羽毛箭尾在風中簌簌抖動,“長矛綁了新繩,比去年結實三倍。”少年的聲音帶著變聲期的沙啞,卻像雪雨灣的蒼鷹初次展翅,帶著破雲的勇氣。
    斥木黎扭臉看著已經長到自己胸口的野孩子,心中感慨時光的飛逝,麵帶苦笑憂鬱道:“時間過得真快,你都長這麽大了。”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慈愛,說著輕輕地摸了摸野孩子的腦瓜。指尖掠過少年發頂時,觸感像撫過新生的春草,帶著破土的倔強。
    “我也要去,摩爾薩送給我副馬鞍當禮物,就是霍克索的兒子,他認我做了大哥,是被我打服的。”野孩子說著,晃晃自己的拳頭。尾音揚起,像隻急於開屏的小孔雀。
    斥木黎的手掌落在野孩子肩頭,鹿皮手套擦過對方粗布短衣的毛邊:“打架和打仗是兩碼事。”他轉身走向戰馬“烈雲”,馬鞍上的箭筒隨著動作輕晃,三棱箭頭碰撞出細碎的清響。馬場方向傳來母馬的嘶鳴,風裏飄著新翻草甸的清苦氣息,“既然有力氣,那就去拍些牛糞餅,免得天冷了還得讓別人給送,堆得比伯達家的狗棚還高”他忽然回頭,嘴角微揚,“等你能利索地騸馬,單手拎起三筐牛糞,再跟我提上戰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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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孩子的臉瞬間漲紅道:“我不幹那些黏糊糊的玩意兒!”他一把拍開斥木黎的手道:“你現在老了,手又一直發抖,去了就是送死,我跟在你後麵,你擋他們刀槍,我從後麵射箭,也許你死不了!”話音未落,野孩子忽然意識到自己失言,睫毛劇烈顫動,慌忙別過臉去。
    斥木黎略感驚訝地回過頭,看著野孩子那天真又執拗的臉,忽然笑出聲,笑聲混著風裏的草籽,輕輕落在野孩子僵硬的肩頭,耐心道:“好戰術,用巧不用蠻,不過你現在要看好伯達戰馬,我擔心巴薩?墨鬱會派人來偷襲馬場,到時候你不要拚,趕著馬群逃就行,這個比直接上戰場殺敵更重要,而且不要以為拍牛糞餅髒,你要真能把他們垛的和狗棚一樣高,那以後做什麽都沒問題,另外我也沒那麽容易被打死。
    野孩子正要反駁,忽聽得帳篷帆布被風扯得嘩嘩作響。斥木黎剛要牽馬離開,野孩子突然竄進帳篷,再出來時手中舉著個鼓囊囊的鹿皮酒囊,皮繩上還係著片新鮮的艾草大聲道:“把它喝了。”
    斥木黎愕然地望著野孩子緊抿的嘴唇,道:“這是什麽?”
    野孩子緊皺眉頭,認真道:“這是我打架贏得烈酒,你把它喝了。”說罷眼神中充滿了期待,並再次努力往起遞了遞酒囊。
    “哈哈哈!”斥木黎大笑起來道:“我都多久不喝酒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話到嘴邊突然哽住,他望著野孩子眼底的執拗,心中不禁感到一陣溫暖。
    野孩子踮著腳,將酒袋送到斥木黎麵前道:“胡說,你經常晚上偷偷喝,喝醉之後你的手就不抖了,睡著也不會抖,我不想你因為手抖被別人殺死,即使是九命狐也有數。”
    斥木黎瞬間眼眶紅潤,伸手接過酒袋,猛灌了幾口,等烈酒順著喉嚨流下,火辣辣的感覺讓他精神一振道:“笨蛋,喝多了才容易被殺死。”說罷眼眶開始紅潤。
    野孩子摸摸剩下的半袋烈酒,眉頭緊鎖嘟囔道:“你喝得還是有點少。”說著臉上露出不滿的神色。
    “哈哈哈!”斥木黎彎腰抓過酒袋猛然灌入口中,頓時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般舒展了舒展身體,又張合著手掌打趣道:“真不抖了!”
    野孩子急忙探著身子搶過酒袋,責備道:“這次喝太多了,你別半路掉進雪雨河淹死。”
    頓感心情暢快的斥木黎猛扯戰馬,將馬頭調轉向雪雨河方向大聲道:“娃兒,守好馬場,哪兒也別去,我還給你起了個名字,斥不台,既然人活著無所謂什麽台不台,那就不要台!”他的豪情壯誌的聲音在回蕩,不停傳入野孩子耳中。
    “斥不台?我叫斥不台?”野孩子揉著鼻尖,耳尖在陽光下泛起薄紅,像朵初綻的蕎麥花。看著斥木黎因烈酒而變得亢奮,仿佛又回到了幾年前那個英勇無畏的樣子,野孩子忍不住笑了笑,又大聲道:“不好聽。”說著轉身跑向帳篷,嘴裏還不停嘟囔著道,“比牛糞餅還難聽。”
    斥木黎春光滿麵地大笑道:“你不懂!”笑聲驚飛了帳頂棲息的麻雀,他猛拽韁繩,“烈雲”前蹄騰空,長嘶著踏碎草莖,蹄聲如雷滾過草原,棗紅色鬃毛在風中炸開如火焰,馱著主人化作道猩紅閃電般離去,野孩子攥著半袋烈酒,望著那道逐漸縮小的身影,忽然發現對方的背影不再佝僂,挺直的脊背像根即將離弦的箭......
    連井坡的草場已淪為血色磨坊。數萬騎兵絞殺成漩渦,金屬碰撞聲如暴雨擊打銅釜,混著戰馬瀕死的嘶鳴、傷兵的慘嚎,在鉛灰色天空下織成密不透風的聲網。草皮被鐵蹄碾成齏粉,露出的褐色土地上,馬蹄翻飛間揚起的土霧裹著暗紅血沫,在陽光中折射出赭紅色的光,仿佛整片草原都在淌血。風卷過戰場,送來濃重的鐵鏽味,嗆得人喘不過氣,遠處的軍旗在土霧中若隱若現,像極了飄搖在血海之上的破布。
    斥木黎勒住“烈雲”,目光掃過混戰的人群,終於,在那混亂廝殺的人群中,看到了薩沙?格勒的身影,可剛想扯馬往前衝,這時,潮洛門帶著大群精銳騎兵如同洪流般來到了他的麵前,驚訝中帶著喜色大聲道:“斥木黎大人,您也來了?”
    斥木黎上下打量著潮洛門和他身後的騎兵,很快注意到了他們腳上踩著的鐵馬鐙,忙叮囑道:“等他們都打疲了,你們再上,先弓後矛,盡量不要不要彎刀和他們對,他們刀重!”
    潮洛門踩著馬鐙站起身,胸甲上的護心鏡晃出大片光斑:“聽您的,這東西踩著真有勁。”說罷猛地轉身,三千騎兵的鐵馬鐙同時磕在馬腹,發出整齊的“哢嗒”聲,如陣狂風般朝著戰場上風向奔去,鐵蹄碾碎的草莖迸出最後一絲綠意。
    看著這群後備生力軍,斥木黎鬆了口氣,隨即策馬朝著戰場的方向奔去,此刻,戰場上已經徹底膠著混戰,黑黃色攪拌在一起,不時飛濺出汩汩鮮血。
    也不知道是烈酒的作用,還是戰鬥的本能被徹底激發,斥木黎感到掌心發燙,酒意順著血管爬上眉梢,“烈雲”似乎也嗅到了戰意,前蹄刨地發出“蹬蹬”悶響,喉間滾動著低啞的嘶鳴,此時斥木黎突然咧嘴一笑,那笑容像破冰的春水,帶著幾分瘋狂的暢快,如同隻迅猛的野獸般衝入戰場,殺入戰場的瞬間,世界在他眼中分裂成無數碎片:左側敵人的彎刀帶著腥風劈來,他側身躲過,刀刃擦過肩甲發出刺耳的“吱嘎”聲;右前方戰馬的瞳孔裏映出自己的倒影,鬃毛間纏著染血的布條;正前方的士兵舉著狼牙棒砸下,他旋身揮刀,刀光閃過,對方頸間的銀飾應聲而斷,鮮血如噴泉般湧出,在陽光下劃出豔麗的弧線。“烈雲”踏碎敵人盾牌時,木屑飛濺的觸感透過馬鞍傳來,混著烈酒的灼熱,此刻,他的手也穩如磐石。手中的彎刀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揮舞著,不停劈砍從身邊掠過敵人,動作敏捷而有力,如餓狼羊群般,所過之處人仰馬翻,旋風般地徑直推進出條血路,讓周圍的人們驚歎不已,紛紛避讓,讓斥木黎朝著戰場中心猛衝而去。等這個平日靦腆,現在卻宛如殺神的牧馬人通過後,讓開路的人們再次提起刀槍,又呼喊著和對手拚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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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場中央,薩沙?格勒、寶日樂、勃木爾、木圖、“四鐵樺”正被巴薩?墨鬱和一群黑甲曼丁騎兵緊緊圍攻,他們的臉上滿是汗水和血跡,已經露出疲態的盡力格擋,而無反擊之力。
    漸漸地他終於靠近了核心圈裏的薩沙?格勒,這位格勒部頭人的皮甲已裂開數道口子,彎刀刃口卷得如同鋸齒,卻仍與寶日樂、勃木爾、木圖、“四鐵樺”與曼丁人死戰,但周圍的黑甲曼丁騎兵形成鐵桶陣,黑亮的鎧甲在土霧中泛著幽光,每一次揮刀都帶著開山裂石的氣勢,壓得薩沙等人幾乎抬不起頭,讓他們開始露出疲態地盡力格擋,而無反擊之力。
    斥木黎揮舞著彎刀,猛然衝到到了搏殺的核心圈,渾身是血地來到這些黑甲曼丁人側麵吼道:“巴薩!”吼聲驚得近旁的曼丁人猛地回頭,發現有人猛然殺到,並威脅地站在身側,這些曼丁人老練地扯馬回頭,預防著可能遭遇的突襲。
    氣喘籲籲的巴薩?墨鬱扯著馬韁繩,仔細辨認斥木黎片刻,手指幾乎要戳穿虛空大聲喊道:“北帔氏大哥,就是他,壞了咱們的好事。”說罷眼珠通紅死死盯著斥木黎,“今天你別想活著離開!”好似這個牧馬人與他有殺父之仇。
    頭戴圓圍簷帽、滿臉白斑的北帔氏?曼丁往後扯了扯戰馬,同樣打量著滿臉是血的斥木黎,頓時睜大眼睛,大驚失色道:“是你?你還活著?”說罷眼神中露著驚訝和恐懼,好似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怪物。
    斥木黎的眼珠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抬臉向北帔氏?曼丁怒斥道:“花臉,今天我是要他的腦袋,你最好不要礙事。”說著用手中的彎刀狠狠地指了指巴薩?墨鬱。
    北帔氏?曼丁仔細品味著斥木黎的話,心中一陣慌亂,但還是強壓著心中的恐懼,向斥木黎道:“我與雪雨灣有仇,你也不要礙事!”隨即又抬手指著巴薩?墨鬱道:“你自己的事自己處理,我要的是雪雨灣。”說完回頭佯裝繼續圍攻薩沙?格勒眾人,眼神中卻閃過絲猶豫,開始圍走待動,而不再猛攻猛殺。
    看著北帔氏?曼丁那好似要將自己賣了的模樣,巴薩?墨鬱頓時呆愣在馬上,不禁恨恨地咬咬牙,回頭惡狠狠盯著斥木黎道:“雪雨灣的看門狗,上次被你裝神弄鬼欺瞞,現在沒他我也能宰了你。”說著抓起馬鞍上的長矛,不顧一切地向前衝去,那架勢好似將這個連牛皮甲都沒有的牧馬人當成了待宰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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