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野孩子”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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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陣疾風卷過,拉合爾?普瑪的坐騎踏著重雷般的步點疾馳而來,胸前的狼牙項鏈隨著顛簸撞擊出清越的響聲。他充血的雙眼死死盯著蜷縮的這群“先遣減丁軍”,隨即用力勒住韁繩,向斥不台大聲道:“野娃子!”他的聲音裹著沙礫般的嘶啞,彎刀刀柄上的纏繩還沾著血跡,“把這些白皮狗交給我,普瑪族的獻祭上天神缺少不得仇人血。”說罷竟不顧斥不台的反應,直接驅馬繞著俘虜隊伍打轉,眼睛裏閃爍著複仇的光芒,開始逐一點數,那模樣就好像在盤數著如何處置這些囊中之物的“減丁軍”。
斥不台微微扭過臉,看了看拉合爾?普瑪,輕輕搖了搖頭,嗓音低沉如舊皮革摩擦的聲響,尾音卻藏著不易察覺的銳利道:“不行,不能把他們給你。”
旁邊的潮洛門見狀,猛地扯動韁繩,戰馬向前踏出幾步,他冷冷地俯視著拉合爾?普瑪,嘴角扯出道冷笑,眉梢揚起倨傲道:“憑什麽給你們,這是斥不台抓來的。而且就算給了你,你也未必有本事拿得走!”話音未落便傳來身後親兵們壓抑的嗤笑,混著戰馬噴鼻的聲響,在蒸騰的熱浪裏碎成細小的光斑。
“對對對,不能給,我們覺得做您的俘虜比較合適,您是那麽英武仁慈。”伯尼薩翻譯眼見局勢不妙,忙貼緊斥不台的馬腹,鼻尖幾乎要蹭到鞍韉上,急忙見風使舵地插話,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說罷偷偷瞟了眼滿臉殺氣的拉合爾?普瑪,又佯裝害怕地迅速躲到斥不台身後,那模樣像極了偷藏在岩縫裏的沙鼠。
聽到這話,拉合爾?普瑪猛地拔出彎刀,重重磕在馬鞍橋上,刀刃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他惡狠狠地盯著那個探頭探腦的伯尼薩翻譯,怒吼道:“你們今天必須死,拿仇人祭神能為我們驅災消難。”說話間不得不猛眨眼睛,將湧上來的熱意逼回眼眶。
看到拉合爾?普瑪對自己視若無物,而那些普瑪族騎兵呈扇形開始漸漸逼近“減丁軍”,斥不台眼珠微微一轉,臉上立刻換上了副笑容,看似友善地笑著上前,拍拍拉合爾?普瑪的後背道:“拉合爾大人,這樣,我會給你們最想要的,但這些人必須由我來處置!而且您也知道,雖然你們部族現在人手不少,但都因為之前的奔波和戰鬥虛弱無力。據說這次減丁,你們也沒有太大損失,不如就聽我一句勸。”
拉合爾?普瑪卻絲毫不為所動,他毫不理會斥不台的示好,眼神冰冷得如同寒潭,冷冷道:“那又怎麽樣?白皮人和咱們是世仇,這些白皮狗踏過的每寸土地,都該用他們的血來洗,這些人我要定了。”說著決然地抬起頭,眼神中透著一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狠勁。
潮洛門看著拉合爾?普瑪那跋扈的模樣,心中的怒火“噌”地冒起,帶著幾名親兵湊到近前,咬著牙道:“把爾碩?普瑪叫來,我們和你們的頭人談,你說了不算。”
“從你們那兒回來就病倒了,昨晚剛死,我現在就是頭人。”拉合爾?普瑪眼眶瞬間變得紅潤大聲道,像是被揭開了心底的傷痛,話語中帶著些賭氣的意味。
潮洛門和斥不台聽到這話,驚訝地互相對視一眼。一時間,兩人都有些尷尬地不知說什麽好。
摩爾薩卻在這時騎著馬風風火火地湊上前,他漲紅臉大聲道:“拉合爾,你這個叛徒的種,快帶著你們的人離開這裏,否則我讓我爹帶兵來圍剿你們。”少年的聲音像走調的胡琴,帶著幾分年少的莽撞。
拉合爾?普瑪瞟了眼摩爾薩那愣頭愣腦的模樣,突然笑出聲,那笑容像冰麵上裂開的細縫,帶著刺骨的冷。他摸著刀柄的手指驟然收緊道:“反正是個死,能拉你那個蠢爹來墊背也不錯,等我們宰了這些白皮人就衝進雪雨灣。”說罷挑釁地望向斥不台和潮洛門。
弱冠之年的摩爾薩頓時火冒三丈。“嘩啦”一聲拔出彎刀,那聲音清脆而又帶著幾分凜冽的殺意道:“你試試!老子現在就砍了你!”他怒吼著,聲音中充滿了年少的衝動與不顧一切的狠勁,戰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不安地刨著蹄子,揚起陣陣塵土。說罷,他用力一夾馬腹,就要縱馬往前衝,大有一股與拉合爾?普瑪拚個你死我活的架勢。
而周圍的普瑪族人們,在摩爾薩這一激之下,也紛紛被點燃了心中的怒火。他們瞬間拔刀舉矛,上千柄彎刀與長矛同時揚起,在熾陽下織成一片寒光閃爍的穹頂。“反正都是死,今天我們就要進雪雨灣。”他們大聲呼喊著,此起彼伏的呐喊驚得遠處羊群炸群,聲音裏裹挾著同歸於盡的狠戾決絕。有人將矛頭重重頓在地上,木柄震落的紅漆混著草汁,在黃土上洇出暗紅的斑點,宛如提前綻開的血花。他們眼中跳動的瘋狂與牛皮甲上斑駁的血鏽相互映襯,連拂麵的熱風都染上了肅殺之氣。
見此情形,雪雨河對岸的格勒部族騎兵如黃色浪潮翻湧而來,千張牛角弓在馬鞍側碰撞出悶響。最前排的騎手已將弓弦拉至耳際,雕翎箭的尾羽在氣流中繃直,箭鏃對準拉合爾?普瑪等人,箭頭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如同一隻隻冰冷的眼睛,隻要一聲令下,就會萬箭齊發,將他們射成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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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普瑪族騎兵見狀,也不甘示弱,如蟻群般蜂擁擁而起。他們同樣張弓搭箭,馬蹄聲如雷,準備向著這邊衝來,皮木盾連成灰黃色的牆,弓弦繃緊時發出的“咯吱”聲與沙礫滾落的響動此起彼伏一時間,整個雪雨河邊都被這緊張的氣氛籠罩,仿佛張即將被拉破的跳動大網,在上空碎成不安的漣漪。
幾千伯尼薩帝國減丁兵被困在這即將爆發衝突的中心,他們驚恐地看著好似即將內訌火拚的烏坎那斯人,望著那四周如潮水般逼近的甲胄,聽著不同部族間愈發激烈的叫罵,仿佛能聽見自己喉間滾動的吞咽聲。有人無意識地撫摸著胸前褪色的聖像,木刻邊緣的毛刺紮進掌心,卻比不上此刻心髒被恐懼攥緊的劇痛。
看著雙方開始激烈地挑釁對罵,甚至蠢蠢欲動地一步步互相靠近,斥不台的聲音如重錘般砸在凝滯的空氣裏怒吼道:“你們真想死嗎?”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在嘈雜的環境中依然清晰地傳進每個人的耳中,那隱約的絕情冷硬讓逼近的普瑪騎兵們腳步微頓。
“是你們逼的!”拉合爾?普瑪猛然轉頭,眼白裏布滿的血絲讓瞳孔幾乎成了兩團燃燒的赤焰,滿是憤恨與不甘道:“我們忍很久了,就是死也要死在雪雨灣裏。”他惡狠狠地說道,說罷還向身後的族人使了個眼色,那眼神中透露出的凶狠,似乎在暗示他們要先下手為強,給對方來個措手不及。
普瑪族騎兵頓時臂夾長矛,刀柄重重磕打戰馬側腹,扯馬想要突襲,這一切盡收眼底的斥不台突然大聲道:“你們可以進入雪雨灣!”他的這句話如同聲驚雷,在原本喧鬧的戰場上炸響,瞬間讓正在逼近的雙方騎兵同時僵立在原地。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語驚住了,原本揮舞的刀矛停在了半空中,兵器碰撞的聲響與戰馬的踏蹄聲驟然消失,憤怒的叫罵聲也戛然而止,唯有風吹過草原的沙沙聲,以及雪雨河的潺潺流水聲清晰可聞,將人們急促的呼吸聲泡得透亮。
普瑪族的小頭人們眼神中透露出絲警惕,似乎察覺到這可能隻是斥不台的緩兵之計,有人用長矛尾端無意識地劃撥地麵,黃土下露出的草根蜷曲如問號,恰如他們此刻糾結的心思。
但斥不台卻又大聲道:“普瑪族的兄弟姐妹們,薩沙老爹允許你們進入雪雨灣,但現在是你們想進去消病減災?還是和我們血拚?”邊說邊死死盯著拉合爾?普瑪等人。
普瑪部族的幾個小頭人聽到斥不台的話後,他們盯著斥不台腰間懸掛的銀酒壺,那是薩沙?格勒賜給信諾之物,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他們開始互相湊近竊竊私語,眼神中滿是猶豫和糾結,不時地搖頭或者點頭。片刻後,他們又圍到拉合爾?普瑪身邊,低聲商議起來,混著幾不可聞的歎息,像是積雪融化前最後的掙紮。他們的聲音很小,在風中幾乎聽不清楚,但從他們的表情和動作可以看出,他們正在進行場激烈的討論。最後,他們都用力地點點頭,互相使著眼色,那眼神中透露出種決然,仿佛隻要稍有變故,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來個魚死網破。
等商議完畢,拉合爾?普瑪隨即調轉馬頭,他的臉上依然帶著那股倔強與不屑,向斥不台冷笑道:“你能將這些白皮人趕到這裏,確實有些本事,但無非是放羊牧馬的技巧,但進雪雨灣這件事,我怕你這個娃娃說了不算。”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挑釁,試圖再次激怒斥不台。
聽到這話,潮洛門心中那原本稍稍平息的怒火,瞬間又被熊熊點燃。他額角的青筋暴起,血管跳動得異常劇烈,仿佛下一秒就要掙破那緊繃的皮膚。他冷冷地笑了起來,在陽光的映照下,那一口牙齒白得刺眼,卻透著絲絲寒意:“哼,既然你們普瑪家一心求死,那就別怪我們三千鐵騎毫不留情!”說罷,他猛地舉起手臂,在空中用力地揮了揮,向身後的騎兵們發出了進攻的信號。
刹那間,三千格勒騎兵整齊劃一地將腰間的彎刀高高舉起,金屬相互摩擦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如同滾滾雷鳴在廣袤的草原上碾過,震得大地都微微顫抖。這聲響直衝雲霄,驚得在雲端翱翔的蒼鷹都發出了一聲嘶啞而驚恐的啼叫。前排騎兵身上的甲胄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連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銀牆。矛尖晃動之間,光影交錯,在這光影的縫隙裏,隱隱約約能看見普瑪族人們的脊背驟然繃緊。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戰火再次一觸即發之際,斥不台突然踩鐙而立,身影遮住了半片陽光,在地上投下了一大片陰影道:“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老爹說的!”他大聲喊道,聲音在草原上遠遠地傳了開去,“但是,聽好了,今天不行,明天也不行,隻能是三天以後!”
拉合爾?普瑪此刻已是雙眼通紅,憤怒幾乎衝昏了他的頭腦。聽到斥不台的話,他猛地回過頭,脖子上的喉結重重地滾動了一下,像是在努力咽下一口怒氣地咬牙切齒地問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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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不台不慌不忙地坐回到馬鞍上,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好似帶著幾分嫌棄地望著拉合爾?普瑪,就像在看著件令人厭惡的東西。“你們這麽貿然進入,知道會帶來什麽後果嗎?”他緩緩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你們身上可能帶著瘟疫,一旦進入,就會傳染給其他部族。老爹需要幾天時間把他們遷徙走,還要給你們留出專門的草場。怎麽,難道你們普瑪家是那種恩將仇報的部族?非要提前進入,連累其他無辜的人?如果你們真的這麽蠻不講理,就算老爹想容你們,其他部族也絕對不會答應!”說完,他重重地歎了口氣,那口氣裏似乎充滿了無奈和對普瑪家的失望。
普瑪族的幾個小頭人仔細思索了片刻,他們的臉上露出了猶豫的神色,於是,他們急忙湊上前,異口同聲急切道:“後天真的可以進去嗎?”
斥不台麵帶微笑,用力地點點頭道:“可以,但必須是老爹安頓好其他部族,你們如果非要提前進去,就不要怪老爹不留情麵,而且這些俘虜得留給我們,就是這樣的條件,怎麽選?你們自己看著辦。”他的語氣中帶著種不容商量的堅定,臉色緊繃,眉宇間開始透出股凶狠之色補充道:“如果到時候你們進不去,我把腦袋給你們祭天。”
望著斥不台篤定的神色,幾個普瑪家小頭人麵露喜色,繞過拉合爾?普瑪,搶著應道:“俘虜我們不要,隻要你們信守承諾就好。”說罷臉上終於露出了絲欣慰的笑容,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而潮洛門卻咂咂嘴,愁眉不展地盯著斥不台,剛想張口說什麽,但等看到已經將此信以為真並歡天喜地的普瑪族人們,他也隻能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看到衝突危機暫時化解,伯尼薩翻譯那張蒼白的臉瞬間泛起潮紅,原本佝僂的脊背陡然挺直,仿佛被抽去脊梁的蛇突然注入了毒液。躲在斥不台馬後的他踩著碎步衝上前,肥胖的手指死死攥住斥不台的馬鐙,金屬與皮革摩擦出刺耳的聲響,仿佛他急切的心情在這碰撞中迸濺出火花。他的眼睛瞪得溜圓,瞳孔裏跳動著興奮的火苗,就像兩顆浸泡在燈油裏的珠子,隨時都會燃燒起來般道“大善人!”他的聲音尖細得如同被掐住喉嚨的公雞,帶著令人起雞皮疙瘩的顫音,“讓我們做您的奴隸吧!”說著猛地將臉貼向馬鐙,幾乎要親吻那沾滿雪泥的鐵掌,“我可以像影子一樣跟著您,像回聲一樣傳遞您的每一句話,像牧羊犬一樣管理這群迷途的羔羊!”他的袖子在馬鐙上快速地擦拭著,仿佛那不是一塊冰冷的鐵,而是能映照出他諂媚笑容的銅鏡。
斥不台緩緩轉過頭,皮甲與披風摩擦出低沉的沙沙聲,仿佛是草原狼王在警告覬覦者,目光如兩把鋒利的冰錐,望著伯尼薩翻譯的眼睛道:“我不需要奴隸。”斥不台的聲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來自冰層下的暗流,“而且你們隻需做一件事。”他突然探出身子,手指捏住伯尼薩顫抖的下巴,將那張堆滿諂媚的臉抬了起來,“就可以平安回家。”
伯尼薩的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響,像是吞咽了塊寒冰。斥不台的手指上還殘留著戰場上的血腥味,混著皮革與鐵鏽的氣息,直撲他的鼻腔。在這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中,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年輕的烏坎那斯首領遠比那些伯尼薩督戰隊更可怕,那些人隻會用刀劍掠奪,而眼前這位,似乎想要的不隻是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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