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不若王座廳雄偉，隻有後者一半大小，是名副其實的小廳堂，但加洛更偏愛前者，尤其是牆上掛著的描繪神判之戰的壁氈。他總覺得王座廳中縈繞著某種陰森氣息，每一次去都會讓他壓抑得透不過氣，在王座廳的每一刻他都想著逃離。
    “山地領公爵，統一王國合法繼承人，加洛·維克梅特親王。”王家總管梅塞洛·歐布魯斯將議事廳的青銅大門推開，隨即唱道。
    “各位大人，請坐。”加洛快步走到議事桌上首坐下後說道。
    待所有議政大臣坐定，坐在加洛右手邊的禦前首相維裏克·奧茲倫神情肅穆地將一封羊皮紙信件從桌上推到加洛麵前，“殿下，情況危急，貝倫學士剛收到，就命人將信件送來禦前會議了。”
    “釘刺島的信？”加洛略感疑惑，自他加入禦前會議，從未收到過來自釘刺島的信件。羊皮紙卷邊嚴重，他展信閱讀，神色逐漸凝重，“諾恩人？”
    “沒錯。”維裏克掃視了一遍在座的大臣，他們表情各異，唯一的共同點是都沒有將這則消息給予足夠的重視，“目前還沒有後續消息，但我相信經過這幾天的戰鬥，英勇的聖堂騎士團已將他們殲滅。神明保佑，教會絕不會姑息這些野蠻人肆虐界河兩岸的罪行。此外，如果戰事持續，伯爾斯特伯爵的艦隊也會前去支援。”
    首相的話語不足以抹消加洛心中的憂慮，他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卻仍在琢磨著諾恩人毫無征兆地出現所表現出的預兆。十五年前他才剛出生不久，自然不會對所發生的事產生記憶，但來到雷蒙城後，貝倫·瑟斯米爾大學士許多次與他講述關於當時天之異象下的種種動亂。諾恩人的侵襲便是其中之一。
    “殿下，來自邊疆地的消息。”法務大臣加瓦克·歐米特瑞不甚關心諾恩人，他提出一個新的議題，接著對首相狡黠地微微一笑，“先鋒城侯爵與邊陲城伯爵之間的戰事再起。”
    “邊疆地？那就是維裏克公爵的封地？”加洛揉了揉額角，統一王國平穩的局勢似乎在一夜之間變得動蕩起來。
    “殿下，舍弟哈利昂爵士正代我統轄邊疆地，我需要向他詳細了解戰事的始末。”首相不卑不亢地說。
    “哼，顯然是哈利昂爵士失職了，”法務大臣撚了撚他搽了油的髭須，“封臣藐視王國的律法，封君竟能無動於衷？”
    “加瓦克大人，在戰事蔓延之前，當務之急是停熄戰火，你說呢？”首相溫和地回應法務大臣咄咄逼人的問話。
    維裏克·奧茲倫有著邊疆地特有的緋紅頭發現在已經所剩無多），卻與多數邊疆地人衝動易怒的性格迥然相異，他沉穩冷靜，運籌帷幄，這也是為什麽伊戈爾國王選擇他為禦前首相的原因之一。
    “戰火一燃，恐怕國庫又要空嘍。”財政大臣萊寧根·弗勒朗斯適時地插話，“眼下王國中除了河穀地，其他地方都不好過哪。”
    這正是加洛所真正憂心的，他想過許多舉措，也向貝倫學士請教過一些建議，但要真正實施卻困難重重。有一次加洛跟首相維裏克大人說：“或許我們可以減少對教會的捐贈款額。”首相的臉色倏地凝重起來，隨即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事後維裏克大人鄭重其事地告知加洛，讓他忘掉對教會不切實際的想法。
    “河穀地打算重開比武大會，曼列斯·阿爾庫因公爵已向全國的騎士發出邀請，十二聯合城邦的雇傭騎士、甚至馬達因的戰士也都可以參加。據說勝利方除了既得的贖金，還會獎賞英勇者上千枚的金國王呢。另外長槍比武、弓箭比試最終獲勝者也會有豐厚的獎金。”
    財政大臣輕輕拍了下鼓脹的肚子——深綠色錦緞長衫被他的肚子撐得滿當——笑著繼續說道：“如果我的肚子還沒有那麽大，或許我也會去參加咧。可惜啊，現在我連騎個馬都會累個半死。”
    法務大臣看著他滑稽的動作忍俊不禁，連一直保持沉默的海政大臣泰比略·馬爾特曼也笑了起來，禦前會議的氣氛一如議事廳的溫度一樣高漲起來，除了不苟言笑的首相與陷於沉思的加洛。
    自維克梅特家族取代皮伊塔安家族成為王族，比武大會就再沒有舉辦過。明麵上王國並沒有禁止比武大會，然而諸侯們都知道在伊戈爾·維克梅特政權穩固之前，舉辦比武大會將被視為赤裸裸的挑釁及威脅。
    統一王國的諸侯均向伊戈爾國王宣誓效忠，有些諸侯在神判之戰時就通過教會加入了討伐的隊伍，有些在戰後決定與王室聯姻，譬如布羅艾特公爵——加洛的嶽父，唯獨河穀地的公爵表現出了對王室的冷漠。除了神判之戰後，來雷蒙城輸誠效忠外，阿爾庫因們甚少出現在河穀地以外的其他地方。
    早幾年伊戈爾曾向曼列斯公爵提出過婚約，希望將對方的女兒嫁於加洛，但曼列斯公爵卻以女兒身體患疾為由委婉地拒絕了國王的提議。這件事以後，當陽城的居民便再也沒有見到那個甜美活潑的女孩出現過。
    比武大會。河穀地公爵敏銳地把握住了國王衰弱，無法親政的時機，將一個危險的信號釋放出去。令人失望的是，目前為止加洛還無法以強硬的姿態去回應此事。
    “恐怕王國騎士團的騎士將缺席此次比武大會。”首相不動聲色地將加洛內心所想說了出來。每一次他都能牢牢把握住加洛的想法。
    “那樣的話，河穀地的比武大會將會黯然失色嘍。”財政大臣瞥了一眼首相後，審視著加洛說道。
    王國騎士團擁有著統一王國最偉大的八位騎士，或許這個決定也能給其他諸侯釋放出來自王室的信號。
    “如維裏克大人所說，”加洛下定論，“王國騎士團身負重責，無暇他顧，比武大會的機會就讓給其他優秀的騎士吧。”他不希望在座的議政大臣們打斷他的話，於是緊接著說道：“各位大人，與此同時，或許我們也可以做出點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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