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萊克對男孩的求饒無動於衷，他的手臂猛地一發力，隻聽嗖的一聲，利劍刺破空氣，向著男孩的雙眼間的位置急速而去。
    “不！”
    “不！”
    伊爾瑪與男孩異口同聲地發出尖叫，但前者說的是耶魯格林語，而後者則是馬達因語。
    事情發生得太快太突然，男孩對於艾萊克突如其來的劍刺毫無準備，他胡言亂語地叫嚷道：“我知道，路，秘密的，洞穴，進去。求，求求……”
    伊爾瑪屏住了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這記快得看不清影子的長劍刺擊。等她回過神來，利劍已停了下來，距離男孩的眼睛隻有半指距離。
    男孩身體一頓，隨即轟地癱倒在地，下一刻便開始哭泣起來。“光明之主呐。”他抽噎著說道，“我什麽壞事都沒幹，為什麽？”
    艾萊克站在原地靜靜看著男孩啜泣，過了一會兒後才開口說：“你剛才說有密道可以進入洞穴中？”
    男孩用手背將臉上的淚痕擦去，抬起頭一臉懼怕地答應道：“是，是的。”
    “那裏沒人把守？”
    “沒有人把守。”男孩複述道。一邊將右手悄悄地摸近襠部，然後又立即收回。
    伊爾瑪注意到了他這微小的動作，這才發現男孩褲子的襠部已經濕了一片。換做還在綠色之地時的她，定然會嘲笑對方一番，可眼下她不打算這麽做。如男孩自己所言，他什麽壞事都沒幹，他隻是個普通的部落民，沒人會要求他像一個勇士，也沒人要求他能凜然地麵對死亡。
    “密道在哪？”艾萊克歸劍入鞘，然後說道，“帶我們過去。”
    “事，事實上，我隻是知道有這條密道。”男孩哭喪著臉說，“但從來沒有走過，因為我，我缺乏勇氣。他們總是這麽說我。”
    伊爾瑪突然理解了男孩在布萊托特可能的處境。這是一個受盡嘲笑的男孩，他周圍的人可能因為他身體的某些緣故而奚落他，於是敏感的男孩變得愈發謹小慎微，並且連自己都開始否定自己。當然，從他說話的方式來看，他並不孤僻，這或許與他能一個人在樹林中遊蕩有關。專注於某件事讓他短暫地忘記了自己的不幸，而這件事可能就是試圖偷偷進入白晶洞穴。
    “在哪？”艾萊克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在，在……就在我剛才說的那個小湖下麵。”男孩被艾萊克嚇得不敢再直視對方，於是便又垂下了頭。
    艾萊克向前跨出一步，走到男孩的身邊，然後抓住他的上臂一把提了起來，引得男孩“啊”的一下失聲驚叫。“走吧，”艾萊克說，“你在前麵領路。”
    他們並未沿著礦坑邊緣前行，這樣極有可能會暴露他們的位置，樹林是隱藏行蹤的最好的掩體，隻需深入其中便很難被一眼發現。
    “我雖然知道這條密道。”男孩駝著背，踉踉蹌蹌地走在伊爾瑪與艾萊克的前麵，“但實際上也是從《諾菲亞與她的貓》一書中了解的。我，我雖然會水，但卻沒有膽量嚐試潛入那個小湖下麵，每次我想要鼓起勇氣，可當水沒過我的頭頂時，我就會莫名地感到胸悶氣荒，然後頭暈目眩，最後不得不放棄。”
    “《諾菲亞與她的貓》？”艾萊克此時又拔出了他的長劍，將他們行經過的小路兩側岔出來的樹枝砍去。
    “沒錯，勇士。那是一本遊記，有這麽厚。”他回過身來，用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裏麵講述了諾菲亞帶著她的貓走遍各地的所見所聞。噢，對了，諾菲亞是曾經生活在這裏的一個女孩，那時建立布萊托特的布萊王剛剛去世。”
    “她發現了白晶洞穴的秘密？”艾萊克突然有了興趣。
    “秘密？噢，不，不是的。她隻是發現了那條密道。”男孩澄清道，“書中這樣寫道：‘菲亞’——這是她的小名——‘菲亞在小湖中徜徉，她忘了昨日父親責備她時的憂傷，忘了母親今日的叮囑，她像一條魚兒般活潑自在。但漣漪驟起，波浪如山巒般起伏連綿，在湖中心迅速形成一個漩渦，繼而不斷擴大，水流旋轉的速度加快。菲亞趕不及遊回湖邊，當即被湖水裹挾，卷入漩渦之中。她不斷地下沉，下沉，她看到了魚兒在她身邊盤桓，看到水草如風中的燭火般飄蕩，看到黑暗的湖底，一個巨大的洞穴將水不停地吸入。等她再次醒來，以為自己得到了光明之主的感召，來到了光明之殿。但結果既讓她失望，也讓她興奮，這並非是光明之殿，而是白晶洞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入白晶洞穴的？”艾萊克沉聲道。
    “遊記中沒有具體寫明。”男孩說，“噢，不過後麵提到了菲亞是從一條死路中走回去，而且她身上的衣服濕漉漉的。”
    “這更像是一個傳說，就像吟遊詩人口中傳唱的那些荒謬的故事。”艾萊克道。
    “吟遊詩人？”男孩與當初剛聽說“吟遊詩人”時的伊爾瑪一樣，一臉迷惑。
    “不去管它。”艾萊克輕描淡寫地回道，“我的意思是，這很可能是假的。”
    “噢，光明之主在上。”男孩忽然停下了腳步，愁眉苦臉地說道，“我沒有騙你，勇士。我，我說的都是真的，因為平常沒人願意接近我，我隻能將時間花在看書籍上，但同時這也讓我從書上了解到了許多其他部落民所不知道的常知識以及一些不為部落民所熟知的地方。”
    “那個小湖就是其中一處？”
    男孩勉強地笑了一下，轉身繼續向前走：“當我試著潛入湖底失敗後，我便開始在白晶洞穴的周圍尋找其他的秘密路徑，這也是為什麽你們剛才在那裏遇到我的原因。”
    “但你沒有找到。”艾萊克冷冷地說。
    “噢，勇士，這並不容易。白晶洞穴有其神秘之處，而且在周圍還有守衛巡邏。”男孩回道，“一旦被他們發現有人試圖闖入白晶洞穴，就會被抓去禁閉。曾經有個部落民就是因為這樣，最後瘋了。噢，小湖就在前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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