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卡的星艦“信天翁號”沿著連接網絡的光帶滑行時，舷窗上突然映出一道奇異的光暈。那光暈並非共鳴水晶的金色，而是帶著虹彩的淡紫色，像一層薄紗裹住了遠處某片星域。薇爾的意識星鏈先於傳感器捕捉到異常——不是能量波動，而是一種“空白”，仿佛光網延伸到那裏時，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塊。
    “坐標x73星雲，連接信號消失了。”薇爾指尖的星鏈光點劇烈閃爍，原本連貫的光帶在星圖上斷成鋸齒狀，“不是被幹擾，是……從未存在過。我們的光網明明顯示覆蓋了這裏，但實際探測不到任何共鳴信號。”
    卡爾的編年史自動懸浮到控製台前，書頁上浮現出x73星雲的資料。那是片被老星圖標記為“迷霧之海”的區域，記錄裏隻有寥寥數語：“星軌紊亂，存在時空褶皺，不建議航行。”但此刻書頁邊緣正滲出細密的黑色紋路，和當初在靜默深淵見到的遺忘之核痕跡有些相似，卻又更淺淡，像被水稀釋過的墨。
    “是‘偽連接’。”卡爾用指尖拂過那些紋路，編年史突然震顫起來，“有人在光網裏偽造了覆蓋記錄，讓我們以為這裏已經被連接。這種技術……比遺忘教派的意識濾網更隱蔽，它不是阻斷信號，而是用虛假信號填充空白。”
    露娜的靈能藤蔓纏上星艦的探測儀，藤蔓頂端的共情之花微微翕動，她忽然倒吸一口冷氣：“裏麵有情緒波動！很微弱，但很密集——像是……恐懼，還有一種……被監視的窒息感。”她閉上眼睛集中精神，藤蔓的瑩綠色澤忽明忽暗，“那些情緒被包裹在某種屏障裏，隻有極細的碎片能漏出來。它們在求救，卻發不出聲音。”
    洛卡調整航向，信天翁號朝著那片虹彩光暈駛去。越靠近，光網的金色光芒就越暗淡，到最後幾乎和背景的星空融為一體。當星艦穿過那層淡紫色光暈時，所有人都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仿佛穿過了一層水膜。舷窗外的景象驟然變化——沒有璀璨的星群，隻有灰蒙蒙的氣體在緩慢流動，像是凝固的霧。遠處漂浮著幾艘殘破的星艦殘骸，艦體上布滿了細密的孔洞，像是被某種生物啃噬過。
    “傳感器完全失靈了。”洛卡敲了敲控製台，屏幕上隻有一片雪花，“這裏的時空褶皺在幹擾所有探測信號。”他掌心的齒輪印記突然發燙，比在靜默深淵時更劇烈，“但我能感覺到……有東西在‘呼喚’我，就在這片迷霧深處。”
    薇爾突然按住太陽穴，意識星鏈瞬間繃直：“有人在強行接入我的星鏈！不是攻擊，是……傳遞信息！”她的臉色忽白忽紅，星鏈光點組成的光帶裏突然湧入無數破碎的畫麵：一座懸浮在霧中的金屬城市，城市上空籠罩著巨大的半球形屏障，屏障上流淌著和光暈一樣的虹彩；城市裏的人穿著銀白色的長袍，額頭有菱形的印記，他們正朝著屏障跪拜，表情麻木；屏障外，有無數細長的黑影在霧中遊動，發出尖銳的嘶鳴。
    “他們是‘織霧者’。”薇爾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意識星鏈突然崩斷一根，她悶哼一聲，嘴角滲出血絲，“那座城市是他們的母星‘霧都’。他們用‘虹彩屏障’把自己封在裏麵，不是為了防禦外敵，是為了……困住什麽東西。”
    露娜的靈能藤蔓突然劇烈抽搐，頂端的花朵瞬間閉合：“是那些黑影！它們在吸食情緒！”她指著舷窗外一團飄過的濃霧，霧氣裏隱約能看到細長的觸須在擺動，“它們叫‘噬情蟲’，以生物的情感能量為食。織霧者用虹彩屏障把它們困在星雲裏，但屏障快撐不住了——我能感覺到屏障上的能量在流失，噬情蟲在啃噬屏障的能量核心！”
    卡爾的編年史突然自動翻頁，嘩啦啦的翻頁聲在寂靜的駕駛艙裏格外清晰。最後書頁停在一幅古老的插畫上：畫中是一片迷霧星雲，星雲中央有座發光的城市，城市周圍纏繞著無數黑色的細線，細線頂端是芝麻大的黑點。插畫下方寫著一行古老的文字，卡爾解讀道：“‘織霧者以記憶為線，織就虹彩之籠，囚萬物之欲。然欲念不滅，籠終有盡時。’”
    “記憶為線？”洛卡皺眉，“虹彩屏障是用記憶做的？”
    “很有可能。”卡爾指尖劃過插畫，“織霧者或許擁有將記憶轉化為能量的能力。他們把自己的記憶織成屏障，困住噬情蟲。但記憶會褪色，就像……就像薇爾的意識星鏈會磨損。當記憶能量耗盡，屏障就會消失。”
    話音剛落，遠處的虹彩屏障突然閃爍了一下，像是電壓不穩的燈泡。緊接著，一聲沉悶的巨響從迷霧深處傳來，屏障上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裂縫，幾隻黑色的噬情蟲從裂縫裏鑽了出來，像箭一樣朝著信天翁號飛來。
    “它們發現我們了！”洛卡立刻拉升星艦，同時啟動備用護盾。噬情蟲撞上護盾的瞬間，沒有發出撞擊聲，護盾卻像被抽空了能量般迅速黯淡。露娜的靈能藤蔓及時纏上護盾發生器，綠色的能量注入後，護盾才勉強穩定下來。
    “它們在吸收護盾的能量！”露娜大喊道，藤蔓上的光澤越來越淡，“而且它們能感覺到情緒！我剛才害怕的時候，它們飛得更快了！”
    薇爾突然睜開眼睛，意識星鏈重新凝聚，這次她沒有試圖探測，而是將星鏈化作一道光網撒了出去。光網觸碰到噬情蟲時，那些黑影突然停滯了一下，像是被什麽東西纏住了。
    “我用平靜的記憶信號幹擾了它們！”薇爾喊道，額頭上布滿冷汗，“它們依賴情緒能量，平靜的記憶對它們來說像毒藥！但我維持不了太久，我的記憶信號不夠強！”
    洛卡看著那些被光網纏住的噬情蟲，突然想起掌心的齒輪印記。那印記是本源意識留下的，而本源意識承載著無數星艦建造者的記憶。他嚐試著將印記裏的記憶引導出來，不是戰鬥的記憶，而是老洛卡修理星艦時的專注，是澤爾人鍛造合金時的耐心，是卡隆族培育共生之花時的溫柔——這些平靜而堅定的記憶，順著他的手臂流入控製台，通過星艦的廣播係統擴散出去。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那些擴散出去的記憶信號像一層無形的屏障，噬情蟲碰到後，身體開始變得透明，掙紮著退回了迷霧深處。連屏障裂縫裏的噬情蟲也紛紛縮回，似乎對這種記憶信號極其恐懼。
    薇爾驚訝地看著洛卡：“你的記憶……能克製它們！”
    洛卡鬆了口氣，掌心的印記依舊發燙：“不是我的記憶，是很多人的。或許……織霧者需要的不是自己的記憶，而是更豐富的、來自外界的記憶。”
    信天翁號緩緩靠近虹彩屏障，屏障上的裂縫還在，但沒有繼續擴大。透過裂縫，能看到裏麵的金屬城市——城市的建築是流線型的，像是用液態金屬澆築而成，街道上沒有行人，隻有一些銀白色的機器人在巡邏。城市中央有一座高聳的尖塔，尖塔頂端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像是屏障的能量核心。
    “有人在塔上。”露娜指著尖塔頂端，靈能藤蔓輕輕晃動，“他在向我們傳遞情緒……不是求救，是……警告？”
    就在這時，屏障突然變得透明，一個穿著銀白色長袍的人出現在屏障內側。他看起來和人類相似，但額頭有菱形的藍色印記，眼睛是純粹的銀色。他沒有說話，隻是伸出手，掌心朝著信天翁號，一道淡藍色的光流從他掌心射出，落在星艦的艦橋上。
    光流化作一個全息影像，影像裏是織霧者的曆史：很久以前，織霧者發現了噬情蟲的存在，它們以情緒為食，所到之處生靈皆成麻木的行屍走肉。織霧者的祖先發現，噬情蟲害怕平靜的記憶能量，於是他們用自己的記憶織成虹彩屏障，將噬情蟲困在x73星雲。但隨著時間推移，織霧者的記憶越來越稀薄——為了維持屏障，他們不得不不斷抽取自身的記憶，導致後代越來越缺乏情感，甚至忘記了如何笑、如何哭，隻能通過額頭的菱形印記傳遞簡單的情緒。
    影像的最後，是尖塔頂端的那個人——他是織霧者的現任首領，名叫埃蘭。他的額頭印記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影像裏傳來他的聲音，不是通過耳朵聽到，而是直接出現在腦海裏：“外來者，你們的記憶很‘鮮活’，能暫時壓製噬情蟲。但屏障的核心快碎了，我們的記憶已經耗盡。如果屏障消失，噬情蟲會擴散到整個宇宙，所有文明都會變成沒有情緒的空殼。”
    洛卡看著影像裏埃蘭麻木的臉，突然問道：“為什麽不尋求幫助？連接網絡已經延伸到很多星域，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埃蘭的印記閃爍了一下，傳遞出“恐懼”的情緒：“織霧者曾嚐試過連接外界，卻引來其他文明的覬覦。他們想要我們織記憶為能的技術，甚至想把噬情蟲當作武器。我們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薇爾輕聲說：“我們不是來搶技術的。靜默深淵的遺忘教派已經被擊退，現在宇宙裏有很多文明在互相幫助。連接網絡就是為了讓大家不再孤單。”
    埃蘭的印記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猶豫。這時，虹彩屏障突然又劇烈閃爍起來，一道更大的裂縫出現，數十隻噬情蟲蜂擁而出，朝著信天翁號撲來。這次它們的速度更快，身上還帶著淡淡的紅色，像是被激怒了。
    “它們在進化！”露娜驚呼道，靈能藤蔓瞬間覆蓋了整個護盾，“它們吸收了之前的情緒能量，變得更強了！”
    洛卡再次釋放記憶信號，但這次噬情蟲隻是停頓了一瞬，就繼續衝來。護盾被撞得劇烈搖晃，警報聲再次響起。埃蘭的聲音在腦海裏急促響起：“它們適應了！隻有屏障核心的‘記憶之核’能徹底殺死它們，但記憶之核快熄滅了！”
    “記憶之核在哪裏？”洛卡問道。
    “在尖塔底部的記憶庫。但那裏被我們用最後的記憶封鎖了，隻有……隻有外來者的鮮活記憶能打開。”埃蘭的印記傳遞出“絕望”的情緒，“如果你們願意幫忙，就請進入霧都，重啟記憶之核。但如果你們是為了技術而來……我們寧願和噬情蟲同歸於盡。”
    洛卡看向薇爾、卡爾和露娜，三人都點了點頭。露娜輕聲說：“他們很可憐，明明是在保護宇宙，卻被自己的記憶困住了。”
    洛卡轉向埃蘭：“我們幫你。但你也要答應我們，重啟記憶之核後，織霧者要加入連接網絡。宇宙很大，你們不該獨自承擔。”
    埃蘭的印記閃爍了一下，這次傳遞出的是“希望”——很微弱，卻真實存在。虹彩屏障上裂開一道僅容星艦通過的缺口，埃蘭的聲音傳來：“我會引導你們到尖塔。小心霧都裏的‘記憶陷阱’，那是我們為了防禦外敵設置的，會讓人陷入自己最痛苦的記憶裏。”
    信天翁號緩緩穿過屏障缺口，進入霧都。城市裏靜得可怕，銀白色的建築反射著虹彩屏障的光芒，顯得格外詭異。街道上的機器人看到星艦，沒有攻擊，隻是默默讓開道路。它們的眼睛是黑色的，沒有任何情緒。
    “這裏的空氣裏都有記憶能量。”薇爾的意識星鏈微微晃動，“很淡，但能感覺到……是織霧者遺忘的情緒碎片。有喜悅，有悲傷，有憤怒……都被抽走了，隻剩下空殼。”
    露娜的靈能藤蔓觸碰到路邊的一座建築，藤蔓突然劇烈收縮：“這座建築裏有很強的情緒殘留！像是……一個母親在給孩子講故事，但故事講到一半，她就忘記了接下來的內容，孩子在哭，她卻一臉茫然。”她眼圈泛紅，“太殘忍了，他們為了維持屏障，連親情都要忘記。”
    卡爾的編年史突然亮了起來，書頁上浮現出霧都的地圖：“記憶庫在尖塔底部的地下三層。但通往尖塔的路上有三道記憶陷阱，分別對應‘恐懼’‘悔恨’‘絕望’三種情緒。編年史能探測到陷阱的位置，但無法破解，隻能靠我們自己的意誌抵抗。”
    說話間，星艦前方的道路突然扭曲起來，原本平整的地麵變成了懸崖，懸崖下是翻滾的岩漿，岩漿裏隱約能看到無數掙紮的人影。控製台前的警報燈沒有亮，顯然這是記憶陷阱。
    “是‘恐懼’陷阱！”卡爾大喊道，“它會放大我們內心最害怕的東西！別被它迷惑了！”
    洛卡的眼前突然出現了老洛卡的身影，老洛卡渾身是傷，倒在星艦殘骸裏，對他伸出手：“小卡，是我沒用，沒能保護好你……”洛卡的心髒猛地一縮，差點就操控星艦衝向懸崖。薇爾及時按住他的手，意識星鏈輕輕纏上他的手腕：“這是假的！老洛卡希望你好好活著，不是讓你陷入自責！”
    薇爾的眼前則出現了意識星鏈崩斷的畫麵，那些她連接過的意識體紛紛消散，變成碎片：“你太弱了，保護不了任何人……”她咬緊牙關，想起馬克重逢女兒時的笑容，想起莉莉唱歌時的樣子，那些溫暖的記憶像光一樣驅散了恐懼。
    露娜看到噬情蟲吞噬了那些光球裏的意識體，那個想媽媽的孩子最後看了她一眼，眼神裏充滿了失望：“你沒能救我……”她閉上眼睛，靈能藤蔓頂端的共情之花重新綻放，她輕聲說：“我會記住你，記住你的甜餅和會發光的花，你的記憶不會消失。”
    卡爾的眼前是編年史化作灰燼的景象，所有文明的記憶都消失了，他變成了孤身一人：“你什麽都記不住，什麽都保護不了……”他握緊拳頭，想起自己在迷霧回廊修複平衡水晶的場景，想起那些被喚醒的記憶，低聲說：“記憶不隻存在於書裏，還存在於心裏。”
    當四人都克服內心的恐懼時，眼前的懸崖和岩漿突然消失了，道路恢複了原樣。星艦繼續前進，穿過一片漂浮著記憶碎片的廣場——那些碎片裏是織霧者的日常生活：孩子們在廣場上玩耍，工匠們在鍛造金屬，戀人在樹下低語……但所有碎片都沒有顏色，像是黑白照片。
    “這些是他們被迫遺忘的美好記憶。”露娜輕聲說，靈能藤蔓輕輕觸碰那些碎片，碎片上泛起一絲微弱的色彩，“如果記憶之核重啟，這些記憶能回來嗎？”
    卡爾看著編年史，上麵浮現出一行新的文字：“記憶從未消失，隻是被封存。當鮮活的情感注入，它們會重新醒來。”
    星艦來到尖塔腳下，尖塔比從遠處看更壯觀，塔身布滿了細密的紋路，像是用無數根記憶之線編織而成。塔底有一扇巨大的金屬門，門上刻著織霧者的圖騰——一隻用光編織而成的鳥。門的中央有一個凹槽，形狀和埃蘭額頭的菱形印記一樣。
    “需要用記憶能量才能打開。”埃蘭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但必須是……帶著強烈情感的記憶。”
    洛卡深吸一口氣，走到控製台前，將掌心的齒輪印記貼在屏幕上。他閉上眼睛，將自己最珍貴的記憶——老洛卡教他修理星艦時，用油汙的手指在他手背上畫齒輪；他第一次獨自駕駛星艦時，老洛卡在通訊器裏說“別怕，我在”；在靜默深淵，四人手拉手對抗看守者時的堅定——全部引導出來，注入星艦的能量係統。
    信天翁號的艦橋突然亮起溫暖的光芒，這些光芒匯聚成一道光柱，射向金屬門上的凹槽。凹槽被光芒填滿，金屬門緩緩打開，露出一條通往地下的通道。通道兩側的牆壁上鑲嵌著無數透明的晶體，晶體裏封存著織霧者的記憶——有他們的曆史，有他們的科技，還有他們遺忘的情感。
    “記憶庫就在前麵。”埃蘭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記憶之核在記憶庫中央，它需要……需要多種文明的記憶能量才能重啟。你們的記憶很鮮活，但可能還不夠。”
    四人下了星艦，沿著通道往前走。通道裏越來越冷，空氣裏的記憶能量卻越來越濃。走到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圓形房間，房間中央懸浮著一顆拳頭大小的水晶，水晶表麵布滿了裂紋，光芒微弱得幾乎看不見——這就是記憶之核。記憶之核周圍環繞著十二根金屬柱，每根柱子上都刻著不同的圖案，像是十二種不同的文明。
    “這些是織霧者曾經接觸過的文明。”卡爾看著柱子上的圖案，“有澤爾人的螺旋紋，有卡隆族的共生之花，甚至還有……遺忘教派的舊符號。他們想收集所有文明的記憶，讓記憶之核更強大，但後來因為被背叛，就停止了。”
    露娜走到一根刻著共生之花的柱子前，靈能藤蔓輕輕觸碰柱子，柱子上亮起微弱的綠光：“我能把卡隆族的記憶注入進去！那些關於共生、關於守護的記憶！”
    薇爾走到刻著澤爾人螺旋紋的柱子前，意識星鏈延伸出去：“我有澤爾人的記憶，還有艾拉星雲、迷霧回廊的記憶，我把它們都傳進去！”
    卡爾走到刻著書籍圖案的柱子前，編年史懸浮起來，書頁上的文字化作光流注入柱子：“我有無數文明的曆史記憶，這些記憶不該被遺忘！”
    洛卡走到中央的記憶之核前，掌心的齒輪印記與記憶之核產生了共鳴。他將自己所有的記憶，還有那些通過印記繼承的、來自本源意識的記憶，全部注入記憶之核。當這些記憶能量湧入時，記憶之核表麵的裂紋開始緩慢愈合，光芒也越來越亮。
    但就在這時，整個房間突然劇烈搖晃起來，通道入口傳來埃蘭焦急的聲音：“噬情蟲突破屏障了！它們在攻擊尖塔！快！記憶之核還需要最後一種記憶——織霧者自己的情感記憶！但我們……我們已經記不起來了！”
    洛卡看著記憶之核，它的光芒明明滅滅，還差最後一步。他突然看向通道兩側的晶體，那些封存著織霧者日常生活的記憶碎片。他跑到一塊晶體前，晶體裏是一個織霧者孩子在追一隻發光的蝴蝶，笑容燦爛。洛卡伸出手，將自己看到這一幕時的“喜悅”情緒注入晶體。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晶體突然亮起，裏麵的記憶碎片變得鮮活起來，孩子的笑聲清晰地傳了出來。這股情緒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傳遞到其他晶體上，所有的記憶碎片都活了過來——戀人的低語變成了真實的聲音，工匠鍛造的金屬發出了碰撞聲，孩子們的玩耍聲充滿了整個房間。
    這些鮮活的情感記憶化作無數光流，湧入記憶之核。記憶之核瞬間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中浮現出織霧者完整的曆史，有他們的歡笑，有他們的淚水，有他們的犧牲，有他們的守護。十二根金屬柱同時亮起，射出十二道光柱，與記憶之核的光芒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衝破尖塔，射向虹彩屏障。
    虹彩屏障瞬間變得璀璨奪目，比之前亮了十倍不止。那些衝出屏障的噬情蟲在光柱的照射下，身體開始融化，發出淒厲的嘶鳴，很快就消失在光芒中。屏障上的裂縫迅速愈合，甚至比原來更加堅固。
    房間裏的四人都鬆了口氣，洛卡看著記憶之核，它現在散發著溫暖的光芒，像一顆跳動的心髒。埃蘭從通道裏跑了進來，他額頭的菱形印記閃爍著明亮的藍色，眼睛裏第一次有了神采——那是淚水。
    “我們……記起來了。”埃蘭的聲音帶著哽咽，“記起了如何笑，如何哭，記起了媽媽的擁抱，記起了朋友的約定……”他看著洛卡四人，深深鞠了一躬，“謝謝你們。你們不僅救了我們，還讓我們找回了自己。”
    這時，信天翁號的通訊器突然響起，是莉莉的聲音，帶著興奮：“洛卡！你們那邊怎麽回事？x73星雲突然亮起來了！連接網絡的光帶好像能延伸過去了！我們在艾拉星雲都能看到！”
    洛卡看向舷窗外，虹彩屏障外的迷霧正在消散，露出了璀璨的星群。連接網絡的金色光帶像找到了新的路徑，緩緩延伸到霧都，與記憶之核的光芒連接在一起。光帶所過之處，那些漂浮的星艦殘骸上泛起了光芒，像是在回應。
    埃蘭走到洛卡身邊，看著光帶：“織霧者願意加入連接網絡。我們會教其他文明如何用記憶編織能量，也會告訴大家噬情蟲的存在，讓大家一起警惕。”他頓了頓，補充道，“但這次，我們不會再獨自承擔了。”
    露娜的靈能藤蔓輕輕纏上埃蘭的手腕，藤蔓上開出一朵共情之花：“以後有我們在。”
    薇爾的意識星鏈與記憶之核連接在一起，她笑著說：“莉莉他們肯定很想認識你們，艾拉星雲的紫花快開了，我們可以一起去看。”
    卡爾的編年史記錄下這一切，書頁上閃爍著金色的光芒：“這會是新的開始。”
    洛卡看著四人的手再次疊在一起，這次還多了埃蘭的手。記憶之核的光芒灑在他們身上，溫暖而明亮。他知道，宇宙裏還有很多像織霧者這樣的文明，他們或許在獨自戰鬥，或許在默默守護，或許在遺忘中掙紮。但隻要連接網絡還在延伸，隻要記憶還在傳遞，隻要他們四人還在一起，就沒有什麽困難是無法克服的。
    信天翁號離開x73星雲時，織霧者的霧都已經恢複了生機。城市裏響起了久違的笑聲，街道上的機器人開始播放織霧者的古老歌謠，虹彩屏障上流淌著彩色的光芒，與連接網絡的金色光帶交織在一起，像一幅美麗的畫卷。
    洛卡駕駛著星艦，沿著光帶繼續前進。下一個坐標是“虛空之隙”，那裏的連接信號時斷時續，卡爾的編年史裏隻有一句記錄：“存在時空跳躍的痕跡，疑似有高維文明活動。”
    薇爾的意識星鏈輕輕晃動，傳遞出好奇的情緒：“高維文明會是什麽樣子的？他們也有記憶和情感嗎？”
    露娜的靈能藤蔓指向虛空之隙的方向，頂端的共情之花微微綻放：“不管是什麽文明，隻要有情感，我們就能溝通。”
    卡爾推了推眼鏡，編年史自動翻到新的一頁：“準備記錄新的故事吧。”
    洛卡笑了笑，握緊操縱杆，信天翁號化作一道藍色的閃電，衝進了深邃的宇宙。掌心的齒輪印記亮著，與遠處的星光遙相呼應。他知道，他們的冒險還遠沒有結束，宇宙的秘密還有很多，等待著他們去發現，去連接，去銘記。而那些鮮活的記憶和溫暖的情感，會像連接網絡的光帶一樣，永遠在星空中流淌，照亮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