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背後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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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福克公爵府的莊園浸在六月的暖陽裏,天鵝絨般的草坪曬得發燙。
小卡爾穿著藏藍色騎裝,靴子上還沾著草屑,正牽著一匹雪白的小馬朝海西顛顛地跑來。
“海西姐姐!你看我的‘月光’!是爸爸從西班牙特意為我選的,它才一歲,脾氣好得很!”
老管家在一旁,強忍住想要抽搐的嘴角,輕咳了兩聲,提醒小卡爾還沒有見禮。
小卡爾僵硬了一下,行雲流水地立正微微行禮,向海西致意。海西也忍住笑意提裙回禮,轉頭看向猶如獨角獸般漂亮的小白馬。
小白馬通體雪白,鬃毛猶如金絲織就,在陽光下泛著細膩的金色光澤。黑色的蹄子小巧圓潤,套著淺棕色的防滑軟墊,跑起來時像踩著雲朵。
它大概是被小卡爾日常寵溺慣了,並不怕人,見海西伸手,便溫順地低下頭,用濕漉漉的大眼睛望著她,鼻尖輕輕蹭了蹭她的指尖,呼出的氣息帶著青草的清甜。
“它真美。”海西忍不住俯身,拂過小馬光滑的脖頸,“像從馬德裏的油畫裏走出來的。”
“是吧!”小卡爾得意地挺了挺胸,拉著韁繩往她麵前送了送,“姐姐你騎上去試試?‘月光’很乖的,我牽著它慢慢走,不會讓你摔下來!爸爸說它是最適合淑女和兒童,可我覺得它更適合騎士!”
海西被他逗笑,指了指自己的帝政裙:“你看我穿成這樣,裙擺都能拖到地上,怎麽敢騎呀?”
她湊近小卡爾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側騎要把裙擺掖起來,重心不穩太危險了。等下次我偷穿西裏斯哥哥的騎裝來,咱們一起去私人馬場,好不好?”
小卡爾的眼睛瞬間亮了,用力點頭:“真的?!一言為定!”
他握緊小拳頭,鄭重其事地打保票,“等我再長高一個頭,學會了爸爸教的馬術,就騎‘月光’帶著你在莊園裏散步,比愛德華叔叔騎得還穩!”
“卡爾。”清朗含笑的聲音從草坪另一端傳來,愛德華公爵穿著深灰色的晨禮服從主樓垂花門中走出。
愛德華走到近前,注意到小卡爾騎裝側麵沾了草屑。
他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衣擺,示意道:“剛從馬廄出來就瘋跑,看你後背的灰,快去讓女傭換件幹淨衣服。不要失禮。”
小卡爾回頭看見他,立刻皺起鼻子,朝他翻了個白眼。
他就知道愛德華叔叔又要侵占自己和海西在一起的時間,等他有錢自己買個府邸,看他還怎麽搗亂!
現在他隻能乖乖鬆開韁繩:“那我去換衣服啦,姐姐你等我!我還要給你看我的開學行李,托馬斯爸爸說我把彈珠塞進行李箱會被先生罵,可彈珠是最重要的‘文具’!”
他跑遠前還不忘回頭對海西眨眨眼,小聲說,“別聽愛德華叔叔的,他就是嫉妒我有‘月光’。”
海西望著小卡爾的背影笑了笑,轉身提裙對愛德華屈膝行禮:“公爵殿下。”
“親愛的,我們可是朋友,不要這麽客氣。”愛德華語氣熟稔,“‘月光’是托馬斯特意讓人從西班牙選的,說給卡爾當六歲生日禮物。那孩子這幾天抱著馬毛刷睡,夢裏都在念叨要給你看他的新夥伴。”
海西眨眨眼,笑道:“沒辦法,誰叫小卡爾是我的好朋友呢?”
海西抬手摸了摸‘月光’的鬢毛,想了想好奇問道:“我記得公學應該有騎術課程?‘月光’還年幼,想來你和勳爵已經為小卡爾選好了馬匹。”
愛德華的笑容淡了些,拿出一塊方糖喂給小馬。
“原本選了匹兩歲的阿拉伯馬,性子溫順又聰明,本打算上個月就和小卡爾相處一下。
誰知那天驗馬時發現不對勁。那匹馬忽然變得焦躁不安,獸醫檢查後說像是被人偷偷喂了少量藥劑,雖不致命,卻再也不能當學騎馬的坐騎了。”
海西眉毛微微蹙起,輕嘲:“平白無故,哪個喪心病狂的家夥對一匹小馬下手?”
愛德華朝遠處的花園揚了揚下巴,伸出手臂邀請她散步:“邊走邊說吧。這莊園的玫瑰開得正好,西裏斯上次來還說要討些花籽。”
兩人沿著玫瑰叢旁的綠色長廊慢慢走著,盛夏的風卷著花香撲在臉上。
愛德華壓低聲音:“托馬斯查了半個月,線索隱隱指向北約克郡一個鄉紳家幼子,與布特公爵夫人有千絲萬縷關係。”
海西腳步微頓,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又是他們家?所以上次的刺殺,果然是擔心小卡爾將來……威脅到布特公爵的爵位?”
畢竟小卡爾是布特公爵長女的獨子,雖非公爵直係,卻也是不容忽視的血脈。
愛德華嗤笑一聲:“布特公爵夫人和她那個蠢兒子愛德華勳爵,怕是腦子被馬踢了。他們以為王室會允許霍華德家同時握著諾福克和布特兩個公爵爵位?簡直是癡心妄想。”
海西搖了搖頭,接過話頭:“狠毒有餘,眼光不足。”
她頓了頓,環顧四周,刻意輕聲說:“托馬斯勳爵怒了吧?怕不是想要清空布特公爵府的餐桌座位?”
愛德華低笑出聲:“還是你看得透徹。托馬斯嘴上說讓我別深究,說雅士穀賽馬會在即,犯不著為這點小事和布特家撕破臉,等賽後再慢慢算賬。”
他抬手在咽喉處比劃了一下,吐槽道:“我覺得他一定寫好了‘劇本’,你等著瞧,布特公爵府這次一定不會是‘小場麵’!”
他摘下一朵黃玫瑰,遞給海西,小心翼翼試探:“說起來,阿黛拉被威廉押送上‘寒鴉號’的消息已經在貴族圈傳開了!威廉那家夥沒讓你受委屈吧?”
海西指尖拂過一朵盛放的花蕊,輕輕嗅了嗅花香:“這件事算是過去了。他清了舊賬,我心裏有數。”
她抬眼看向愛德華,眼底的冷意已散去,“倒是你,婚禮定在十月,該開始準備請柬了吧?公爵府還是要有女主人。”
“嗬嗬,放心。你和西裏斯的請柬,我親自送上。”愛德華輕笑打哈哈,心裏有些別扭,並不想和海西談論自己的婚事。
海西用力拍了拍愛德華的胳膊,提醒道:“歐洲那邊戰事膠灼!10月前後,法國和德意誌那邊怕是不平安,你寫信讓路易那家夥提前到倫敦來!”
愛德華雙眼瞪大,驚呼道:“沒錯,我怎麽沒想到!我今晚就安排專人把信送去!海西!我們家可離不了你。”
他眨了眨眼,揶揄道:“德文郡公爵閣下昨天可是把我們罵慘了,說霍華德家‘陰魂不散’,連六歲孩子都要搶你的時間。
這話是西裏斯‘原封不動’傳過來的。”
海西挑眉,輕哼一聲:“他倒是會搬弄是非。”
“他搬弄,我自然要接招。”愛德華低笑出聲,“昨晚在俱樂部,我告訴他,要是再敢說這話,下次議會投票,我就聯合托馬斯駁回他的慈善基金提案。”
海西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伸出勝利的手勢,“棒極了!”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大膽地去幹了!”愛德華大笑出聲,“走吧,去客廳喝杯茶?卡爾換完衣服就會來纏你,正好趁這時候,你幫我勸勸托馬斯。他總說夏天熱,不肯出門,再待下去該發黴了。”
而遠處書房的窗簾後,一雙深邃的眼睛正望著這一幕,將剛寫好的紙條遞給侍者:“告訴德文郡公爵,海西小姐在這兒很好,讓他不必急著送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