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交鋒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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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府書房的壁爐燃得正旺,果木香氣混著雞湯的暖意漫在空氣裏。
西裏斯捧著空了的骨瓷碗,指尖還沾著溫熱的湯汁。
海西特意讓廚房給他留的雞湯麵,蔥花飄在奶白的湯裏,暖得他從胃裏熨帖到心裏。
他剛換了身深灰絲絨睡袍,領口繡著低調的家族紋章,見威廉也推門進來,同樣一身墨藍睡袍,袖口鬆鬆挽著,少了白日裏的疏離,多了幾分居家的鬆弛。
“菲利普·克勞利在進城的石橋上等著我們。”西裏斯率先開口,將空碗推到一邊,嘴角眼梢滿是輕嘲。
“德比伯爵家的人敢這麽明目張膽,說到底還是衝著你來的。你和他們家的婚約鬧得那麽難看,現在正好借我們家的事報複。”
他這話半是陳述半是指責。
威廉當年用那樣狠戾的手段退婚,即使當時沒有確鑿的證據,然而後來威克漢姆那個花花公子數次躲過‘意外’,活著成為德比伯爵小女婿,也足夠說明威廉手腳不幹淨。
如今他們家瘋狂咬上班納特家,就不足為奇了。
威廉在對麵沙發坐下,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冰塊碰撞杯壁發出輕響。
他不緊不慢地啜飲一口,才抬眼看向西裏斯:“這麽說,倒是我的不是了?”
他晃了晃酒杯,不鹹不淡地開口,“不過說起來,遙想第一次在朗伯恩見你家長姐,二姐,我還真以為班納特家的小姐個個賢良淑德,性情溫和。沒想到......”
他故意深深歎息,輕輕敲擊手中水晶酒杯:“伊麗莎白小姐快言快語,敢直接質疑公爵的決定;簡小姐更是一往無前,為了彬格萊先生,連未婚女子的體麵都不顧了,深夜闖倫敦。西裏斯,你們家的小姐,倒是比想象中更‘有主見’。”
“威廉!”西裏斯攥緊了拳頭,黑如鍋底。他可以接受對自己的指責,卻絕不能容忍別人嘲諷他的姐妹,哪怕是威廉也不行。
威廉見他動了真怒,反倒收斂了笑意,將酒杯放下:“我不是在嘲諷簡小姐。隻是提醒你,現在的局麵,光靠‘護著’沒用。”
他倚靠進沙發,雙手自然地放在扶手,修長的雙腿舒展伸直。“詹姆斯治安官那邊你不用擔心,他不會對外說半個字。”
西裏斯一愣:“你早就打點好了?詹姆斯是你的人?”
威廉沒直接回答,隻是淡淡道:“他和夫人今天護送簡小姐到倫敦,如果沒有遇到你,會直接送她入男爵府,完全不可能出現在彬格萊家。
你接到簡後,他和夫人以‘公務在身’的名義離開了,沒人能抓到‘未婚女子獨身探訪單身男性友人’的把柄。”
西裏斯這才鬆了口氣,後背卻倏地冒出一層冷汗。
從簡決定來倫敦,到詹姆斯治安官和夫人“恰好”同行,再到回程時的無縫銜接……這一切竟都在威廉的掌控之中?他一直以為自己反應夠快,卻沒想到對方早布好了局。
“你倒是布得一手好天羅地網。”西裏斯低聲道。他的心裏五味雜陳——有警惕,有不甘,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佩服。
威廉輕笑一聲,目光望向窗外漆黑的雨夜,無奈地攤攤手:“沒辦法。誰叫我的未婚妻實在太能跑了?又優秀地讓人不禁傾慕呢?”
他略顯凶狠地看向西裏斯,“上次她毫不留戀地一走了之,足跡遍布法國,西班牙,埃及,希臘...”
他深吸一口氣,理了理衣袖,調整情緒,繼續說道:“金錢,語言,風險,就沒有能夠阻擋她腳步的障礙...還交到了新朋友路易.博西子爵,遇到了托馬斯那個...豺狼”
西裏斯被他說得一噎,卻無法反駁。他望著壁爐裏跳動的火焰,心裏那點因威廉“深不可測”而生的忌憚,漸漸被一股鬥誌取代。
是啊,威廉有權勢、有城府,能輕易掌控局麵,可他不能永遠活在他的陰影下。
海西需要他,班納特家需要他,他必須變得更強,強到能和這些古老貴族平起平坐,強到能親手護住自己在意的人。
西裏斯並不打算和他討論海西當初的選擇,妹妹會‘教訓’他!
“接下來的事,我會處理。”西裏斯整理了一下睡袍下擺,誠摯建議:“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
威廉不為所動,摩挲一下睡衣胸口處的刺繡,“急什麽,海西馬上就到不是嗎?”
不出十分鍾,書房門被輕輕推開,海西穿著拖地淺綠色睡袍,悄然入內。
她沒看兩個男人之間暗流湧動的氣氛,徑直走到西裏斯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果然還有些潮濕。
“還有些潮濕呢?都怪我,忘了提醒小托馬斯。”海西皺眉,從壁爐邊架子上拿起幹淨毛巾,不由分說地幫他擦拭發梢,“剛淋了雨,頭發濕著坐久了,回頭又該頭疼。”
西裏斯不太習慣在威廉麵前被這樣照顧,耳根微紅:“沒事,這點水不算什麽。”
“小心無大錯!”海西輕斥一聲,手上的力道卻放得更柔,“上次在朗伯恩淋了場小雨就發燒,忘了?”
她一邊擦一邊數落,全然沒注意到沙發那頭的威廉臉上已經掛上了冰霜,恨不得把西裏斯頭發都剔下來的好。
威廉攥緊了酒杯,猛灌了一口。
他的未婚妻什麽時候對他這麽溫柔過?這會兒對她哥哥倒是耐心得很。但他終究沒出聲,隻是冷冷地看著那團晃動的毛巾。
直到把西裏斯的頭發擦得半幹,將人拉到壁爐附近的扶手椅坐下,海西才放過他。
她轉身自然地在長沙發上坐下,挨著威廉的位置。
在寬大的衣袖掩飾下,她輕輕握住他火熱的大手,曖昧地摩挲他的指節:“詹姆斯治安官的事,多謝你。
威廉還沒從海西柔軟的觸碰中緩過神來,就和西裏斯同時愣住,驚訝地看向她。
“我瞎猜的!”海西聳聳肩,開玩笑般笑了笑。
海西看兩個男人都一臉‘你說謊!’的表情,才撅了撅嘴唇,投降道:
“好吧,好吧,別這麽看著我。”
她倚靠在沙發扶手上,單手托住臉頰,感歎:“詹姆斯治安官急著去布萊頓公幹,連男爵府的宴席都推了,卻特意帶著夫人同行。哪有公務緊急到連片刻停留都不行,卻要遷就夫人一起趕路的?”
她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無非是怕簡單獨和男性出行落人口實,特意讓夫人作陪,堵住閑話罷了。”
她壞心地輕輕捏了捏威廉的手心:“何況,你今晚看到簡時,眼神裏半分驚訝都沒有。若不是早就知道她會來,怎麽可能這麽鎮定?”
書房裏靜了片刻,西裏斯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難怪他總覺得詹姆斯夫婦同行的事透著古怪,原來如此!如果詹姆斯治安官不是威廉的人,為何會安排如此周全妥當!
這就是破綻之一!
他看向威廉的眼神裏又多了幾分複雜,這家夥果然什麽都算到了。
“詹姆斯治安官...我不確定。他的妻子瑪格麗特.波因茨....”海西優雅地收回衣袖,也躲開了威廉想要回握的動作。
哼!早就有了安排,卻還不慌不忙地看著自己著急!她就是太好說話!
威廉被她戳穿心思,非但不惱,反而笑得愈發誌得意滿:“就你聰明。”
他看向西裏斯,淡淡開口:“詹姆斯夫人是我母親的遠房表妹,這點小事還是能托付的。”
“不過,你和西裏斯的預警準備也是頗為得力。”威廉對於未婚妻沒有絲毫嘲諷之意,毫不吝嗇地誇讚:“艾麗卡夫人的安排及時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