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黃智超，你以為造出來，宣傳到位，就想萬事大吉了嗎？”李建斌拿起那份文件，“產品想要上市銷售，可沒那麽簡單！我倒要看看，你這‘鋼鐵飛馬’，過不過我這關！”
    “鋼鐵飛馬”京城巡遊掀起的熱浪，比李懷德預想中最樂觀的情況還要猛烈幾分。這幾天，他走路都帶風，都不知道多少人通過關係找到他，希望能早點能到貨，更不要說他在老丈人家裏的麵子都大起來，黃智超那小子簡直就是他的福星。
    軋鋼廠總廠的門檻都快被踏破，詢問合作、打聽購買渠道的電話和信件堆成小山。
    辦公室裏，李懷德正美滋滋地看著秘書剛整理好的一遝反饋信息，全是關於“鋼鐵飛馬”的積極評價和市場期待。他端起搪瓷缸子，呷了一口滾燙的濃茶，心裏盤算著下一步的生產和銷售計劃，電話鈴就在這時急促地響起來。
    “喂？哪位？”李懷德心情極佳，聲音洪亮。
    電話那頭是負責產品上市前最後一道關卡——技術質量監督科的老張，聲音卻帶著明顯的遲疑和為難：“廠長…那個…‘鋼鐵飛馬’的上市許可…恐怕要耽擱一下。”
    李懷德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眉頭緊鎖：“耽擱？什麽意思？老張，前幾天不還說各項指標都符合標準，就等走個流程簽字了嗎？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是…是基本符合標準沒錯，”老張在那頭似乎擦了擦汗，聲音壓得更低了，“但是，昨天下午，李副廠長那邊轉過來一份補充意見。他說，考慮到‘鋼鐵飛馬’是新產品，技術比較新穎，特別是電池部分的安全性和耐久性需要高度重視，建議我們補充兩份報告：一份是‘極端氣候條件下的長期穩定性測試報告’，另一份是‘高強度連續使用下的結構疲勞測試數據’…廠長，這兩項測試，咱們之前的產品都沒做過這麽細致的，而且按常規流程，周期非常長，幾個月都未必能出結果。沒有這兩份報告，我…我們科裏實在不敢簽字放行啊…”
    “什麽？！”李懷德“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手裏的搪瓷缸子重重地磕在桌麵上，茶水濺出，燙得他手背一哆嗦也渾然不覺。
    “極端氣候？高強度連續使用？他李建斌是不是瘋掉啊？這是電動自行車！不是上戰場的坦克！他懂個屁的技術！這不是明擺著雞蛋裏挑骨頭，故意刁難嗎？！”
    老張在那頭大氣不敢出：“廠長，李副廠長畢竟是主管技術的領導，他提出的意見，有理有據，我們科裏也不敢…不敢直接否定啊…文件上有他的親筆簽字。”
    “簽字？好！好得很！”李懷德氣得額頭青筋突突直跳，聲音因憤怒而有些嘶啞，他掛斷電話前吼道：“放屁！他主管技術？他連扳手和螺絲刀哪個擰螺母都得分不清！這份意見我已經收到！”
    掛了電話，李懷德隻覺得一股邪火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他瞬間就明白，這根本不是什麽狗屁的技術嚴謹，這就是赤裸裸的報複！是衝著他李懷德，更是衝著風頭正勁的黃智超，衝著這眼看就要一飛衝天、給整個軋鋼廠帶來轉機的“鋼鐵飛馬”來的！
    他煩躁地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他原以為，“鋼鐵飛馬”的巨大成功和帶來的實際利益，足以讓廠裏所有人都看到希望，就算是跟他一直不對付的李建斌，看在這實打實的成績和全廠職工的期盼麵前，也該收斂一下私心，顧全大局。沒想到，這小子不僅沒收斂，反而變本加厲，直接抓住產品上市的命門，想用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把“鋼鐵飛馬”扼殺在搖籃裏！
    掛了電話，李懷德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強迫讓自己冷靜下來。
    李建斌，你小子想跟我鬥？還嫩了點！你以為耍這點小聰明就能扳倒我？就能毀掉軋鋼廠翻身的希望？門兒都沒有！咱們走著瞧！看看最後，到底是誰灰頭土臉！
    他拿起桌上那遝寫滿市民期待和谘詢的反饋信息，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
    他甚至有點“感謝”李建斌。要不是他這麽一逼，自己還真沒想過立刻就搞這麽全麵的“極限測試”。現在正好，索性把這些數據做紮實，以後“鋼鐵飛馬”走向全國，誰也別想再拿所謂的技術標準來輕易卡脖子！
    “哼，想卡我脖子？小心崩了你的牙！”李懷德低聲自語，重新坐下，拿起筆，開始在紙上飛快地寫著什麽。
    一場圍繞著“鋼鐵飛馬”上市許可的暗戰，已然在軋鋼廠內部，驟然打響。
    “王八羔子！吃裏扒外的東西！”李懷德忍不住低聲咒罵。他越想越氣，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胸口堵得厲害。這李建斌，是他遠房二叔家的外甥，當初能爬到副廠長的位置，或多或少也沾了他一點光。結果呢？翅膀硬了，不想著怎麽把廠子搞好，反而處心積慮地給他這個當廠長的親舅舅使絆子，甚至可能想借此向某些人表忠心！這叫什麽事兒？自家院子裏養了條白眼狼！
    “廠長，您消消氣，喝口水……”秘書小心翼翼地遞過來一杯重新泡好的熱茶。
    李懷德擺擺手，沒接。“他以為耍這種手段就能攔住我？就能把黃智超打垮？就能讓新廠的項目黃掉？做他的春秋大夢！”他猛地一拍桌子，眼神重新變得銳利如鷹，“他想玩程序，玩標準？好！我就跟他好好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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