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在屋裏等兩天，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滾油裏煎熬。
    她既怕黃智超找她，又怕他不找她，一顆心七上八下，連飯都吃不香，夜裏更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這天傍晚，那熟悉的、曾讓她心安的敲門聲終於響起，卻又帶著一絲不同尋常的沉重。
    “雨水，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黃智超站在門口。
    何雨水的心“咯噔”一下，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幾乎喘不過氣。
    她咬著下唇，跟著他進他的屋子。
    屋裏還是那樣，簡單，卻透著一股與四合院格格不入的利落和一絲清冷。
    黃智超給她倒杯水。屋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起來。
    “智超哥，你……你想好了？”何雨水雙手緊緊捏著衣角。
    黃智超緩緩抬起頭，點點頭：“雨水，哥不是拿你開涮，也不是覺得你小孩子胡鬧。你那天說的話，哥都聽進去，也……也認真想很久。”
    他聲音低沉了幾分，“隻是，有些情況，我必須跟你說清楚。說完之後，你再決定，哥絕不勉強你。”
    何雨水緊張地咽口唾沫，但還是用力地點點頭。
    “雨水，哥跟你說實話，你……你聽了別嚇著，也別怨哥瞞你。”黃智超看著何雨水，緩緩開口，“我在港島那邊……已經有家室。”
    “港……港島？”何雨水猛地抬起頭，眼睛裏瞬間湧上濃濃的茫然和震驚，仿佛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
    這個地名對她來說，遙遠得像是另一個世界，隻在一些零星的報紙角落或者別人的閑談中模糊地聽過，從未想過會和自己產生任何關聯。
    黃智超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對，港島。有……有兩個妻子，還有兩個孩子。”
    這幾個字像是一柄無情的重錘，狠狠砸在何雨水的心上，將她剛剛燃起的希望砸得粉碎。
    她臉色瞬間煞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她預想過無數種可能，黃智超可能會拒絕她，可能會說她年紀小，可能會說兩人不合適，甚至可能說他有難言之隱，卻唯獨沒有想到，他早已是別人的丈夫，別人的父親。
    有妻子，還有孩子……
    那她算什麽？
    她那天鼓足平生所有勇氣的表白，豈不成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
    一股巨大的羞恥和絕望瞬間將她淹沒。
    “那……那嫂子她……”何雨水的聲音細若蚊蚋，“她……她知道你在這邊……還有……”
    她問不下去，後麵的話像是堵在喉嚨裏。
    黃智超看著她瞬間黯淡下去、失去所有光彩的眼神，心裏也像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泛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疼。
    他聲音低沉：“她們都知道，並且其中一個人，你也是認識的。“
    何雨水不由睜大眼睛看著黃智超：超哥，我認識的？”
    黃智超看著她笑道：”你曉娥姐，她現在也是在港島，也是我的妻子，她也幫我生了一個孩子。“
    黃智超也不催她，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蒼白的小臉，等著她消化這個殘酷的事實。
    他知道這對一個情竇初開、將他視為唯依依靠的小姑娘來說，衝擊有多大。
    他甚至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沒有早點劃清界限。
    過了許久，久到何雨水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流淚，眼淚卻還是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她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破碎的哭腔：“智超哥，你……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可笑？特別……不要臉？”
    淚水模糊她的視線，卻倔強地不肯低下頭。
    “傻丫頭，瞎琢磨什麽呢！”黃智超歎氣，“這事兒不怪你，都怪我……怪我沒有早點跟你說清楚。你是個好姑娘，真的，隻是……我的情況太特殊。”
    何雨水低下頭，淚水一滴滴砸在手背上，滾燙。
    不！她不能再回到那種絕望的日子裏！
    她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黃智超，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裏卻閃過一絲出人意料的執拗和瘋狂：“智超哥，我……我還是想跟你！”
    黃智超一愣，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你說什麽？雨水，你冷靜點！”
    “我說，我還是想跟你！”何雨水的聲音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堅定，“我不管你有沒有老婆孩子，是在京城還是在港島，我……我就認準你！我不要再回到以前那種日子！”
    黃智超哭笑不得，更多的是一種沉甸甸的無奈和心疼：“雨水，你這丫頭是不是被嚇糊塗？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在國內，我這情況，你要是跟我……那叫什麽？那是要被人戳穿脊梁骨，要挨批鬥的！你這輩子都可能抬不起頭做人！”
    “我不怕！”何雨水抹一把臉上的淚水，眼神裏燃燒著絕望的火焰，“在院裏，我現在就能抬起頭嗎？劉海中家一出事，整個院子都跟死一樣，誰看誰都像賊！我哥……他連自己都顧不好，我還指望他什麽？智超哥，隻有你，隻有你讓我覺得能喘口氣，覺得安穩。哪怕……哪怕是偷偷摸摸的，我也認了！隻要能離開這裏，隻要能跟你在一起！”
    黃智超眼神複雜地看著她：“胡說八道！我黃智超再不是東西，也不能讓你這麽不明不白地跟著我，讓你受這種天大的委屈。”
    他看著何雨水那張梨花帶雨卻又倔強無比的小臉，心裏五味雜陳。
    這丫頭的孤勇和決絕，讓他有些動容，也有些騎虎難下的頭疼。
    他原本隻是想讓她知難而退……
    “那……那怎麽辦？”何雨水帶著哭腔問，眼神裏充滿絕望和一絲微弱的乞求，“難道……難道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智超哥，你幫幫我，求求你了……”
    黃智超沉默起來。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辦法……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隻是，那條路……更難走，也更冒險，甚至……會讓你失去更多。你……未必肯，也未必能承受。”
    何雨水眼睛倏地一亮，急切地追問：“什麽辦法？智超哥，你快說！多難我都不怕！隻要能跟你在一起，隻要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黃智超抬起眼，緊緊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地說道：“跟我去港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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