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輕點，小金猴腦袋嗡地一下冒出一圈光暈。
    “咦？”猴子撓頭，“我頭上冒光啦！”
    “小猴，你靈根極好。”菩提祖師摸摸胡子，含笑道：“不如你拜我為師，我教你七十二變，筋鬥雲，火眼金睛，還有九轉金身。”
    小金猴瞪圓眼：“我、我可以變好多種？！”
    “對，”菩提祖師點頭，“比你現在那隻雞強多了。”
    “我拜！！”猴子立刻雙膝跪地，尾巴甩得像個風車，“師父！徒弟在上請受我一拜！”
    黎瑤無語：“錯啦，是師父在上請受我一拜！”
    菩提老祖笑道：“真是頑劣，你以後就叫悟空吧，——孫悟空。”
    在命運尚未顯露獠牙的那些年裏，花果山的風總是溫柔的。
    黎瑤和楊戩坐在山崖邊，兩人一起晃著腿學“法天象地”，黎瑤一邊背著元始天尊教她的口訣，一邊被猴子變出的奇奇怪怪東西逗得笑彎了眼。
    練功結束後，三人一起癱倒在草地上。
    悟空仰頭嚷：“阿瑤，累了！你給我喂桃子！”
    黎瑤懶洋洋地翻身：“你腿長了自己走。”
    楊戩默默把自己的水壺遞過來，小聲：“你喝水。”
    黎瑤咕咚喝完，抱著他胳膊就睡著了。
    金猴湊過來，一邊搶她另一隻手，一邊小聲罵楊戩：“小氣鬼冷冰冰，總是搶我阿瑤。”
    楊戩耳朵一動，卻沒反駁，隻靜靜把她靠得更穩一些。
    後來，三人長大了一點，他們真的站在了桃山前，
    黎瑤回頭看他，眼睛亮得像星辰：“楊戩，我們去救你娘吧。”
    她的手很小，卻穩穩地握住了他那一直緊攥著木刀的手。
    悟空在旁邊耍著金棍：“你娘被壓山下，那我們就劈開這山！”
    於是三人齊力，一招‘法天象地’，震碎天宮封印，桃山應聲裂開，壓在心頭的那塊石頭終於崩塌成光。
    楊戩跪在碎石前，手指顫著碰向母親的衣角，而黎瑤站在他身後，驚喜地叫道：“這‘法天象地’，果真厲害！”
    還未等淚落，他們又馬不停蹄地奔向東海深處，去偷那根傳說中的定海神針。
    二人一猴笑著逃出水晶宮，海水在他們身後炸開成一片溫柔的光。
    ——那時，他們不懂什麽是天命，隻知道彼此牽著手的時候，就沒有誰是孤單的。
    ——也是那時候，他們以為，能一直這樣，永遠在花果山長大。
    直到有一夜，元始天尊落在了小木屋前。
    月光灑在他白發上，他看著黎瑤，眼裏有說不出的疲憊與悲憫。
    他說：“阿瑤——你爹，已隕。”
    那一刻，她手裏的小木劍掉在地上，聲音輕得像風吹斷的夢。
    那一夜，黎瑤站在桃樹下，手撫心口，將體內最深的夙星之力硬生生抽出兩份，分給了悟空與楊戩。
    她哭著說：“借你們一口氣，我們一起殺上去，好不好？”
    孫悟空眼神第一次沉了下去，他輕輕點頭：“你要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楊戩什麽也沒說，隻默默把木刀換成了真正的天戈。
    二人一猴，血氣衝天，劈開雲霄，殺上天庭！
    淩霄殿上，雷霆滾動，群仙惶恐。
    孫悟空大鬧金鑾，金箍棒舞碎天柱，生生將天帝金身打裂，碎得滿殿神光飛濺。
    楊戩一人橫槍當道，獨擋十萬天兵，身上每一道傷口都不曾後退半步。
    黎瑤白衣如雪，劍意翻飛，衝進通天教主座下，一劍斬斷封天靈鎖！
    她的靈氣化作紫微星河，震蕩天穹，她一邊落淚一邊喊：
    “你還我爹爹！”
    通天教主尚未還手，就被她硬生生轟下九霄，身負重創。
    她的劍斬斷了整個天界的沉默，她的眼淚撕裂了天命的麵具。
    “黎瑤……你誤會了。”
    他踉蹌著朝她走來，金光在他周身纏繞，“你爹沒有死。他隻是被封印了。”
    黎瑤一震，喉頭像被什麽扼住：“你說什麽？”
    天帝抬手，一道法光自空中浮現，化作一張古老星圖，中間旋轉著一個巨大而玄奧的圈狀陣法，銀白鎖鏈纏繞、雷紋交錯，如同天地枷鎖。
    “這是金箍原形。”天帝低聲道，“三界最古老的封印陣，專鎖神魂。”
    “你爹就被封在其中。”
    黎瑤眼神微顫，腳步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在花果山偷偷抬頭問天：“我爹去了哪兒？”
    天帝的目光溫柔而深邃，他伸出手，語氣低沉：“來，隨我一同見他。”
    黎瑤猶豫了一瞬，卻還是點頭，將劍收入鞘，踏入了金箍封陣之中。
    而她未曾看見，在她身後，通天教主重傷歸來，神魂未散，悄然立於昊天身旁，冷冷一笑。
    “天道無情，果真如此。”
    下一刻，兩位大能齊動，封印之陣轟然閉合！
    金箍鎖鏈如龍蛇舞空，萬千雷紋劈啪作響，將黎瑤裹入其中，光芒驟起！
    “你——！”她驚覺，轉身欲斬，卻已遲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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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帝冷冷道：“紫微命格，動亂天數，留不得。”
    通天教主一掌拍下，將她徹底震入陣心，萬丈雷霆在她體內引爆，封印齊落！
    她拚命掙紮，眼中含淚，卻什麽也做不了。
    “你騙我……我爹呢？！”
    “他不在裏麵，對吧？！”
    可無論她如何嘶喊，都無人回應。
    封印鎖鏈將她生生壓入金箍深處，隻留下一道破碎的靈念，金箍法陣被天帝折下一角，化作一圈細小的環。
    隨後，他將那金箍圈，猛然扣在了失魂落魄的孫悟空的頭上。
    “他野，得有韁。”
    望星台上，風卷星河，太上老君低頭望她，語氣平緩，如千年古鍾，緩緩道來：
    “當年你爹，紫微星君，原是昊天之上的天帝人選。”
    “可他性子淡泊，不喜權爭，將帝位拱手讓給昊天。三清當時皆認為此舉可穩三界，便也未曾阻攔，甚至助昊天布下大勢。”
    “為了鎮‘不受控’的存在，昊天命三清共煉封天之陣，後成【金箍法陣】。”
    “我們都以為，那隻是為了預防‘亂世之人’。”
    “可我和你師父，元始，都沒想到，那【金箍法陣】竟然——”
    “——被他用來封印你爹！”
    “於是你爹身死於那場早有預謀的‘浩劫’，你則被他以父愛為餌，誘入金箍陣心！”
    太上老君緩緩抬手，點向星海：
    “是元始天尊求我，將你被【金箍法陣】封印的神魂抽出，藏入星外之境，隻留肉身困陣中，換你一線生機。”
    “他悔了！”
    “也正因如此，後來他保下了楊戩，讓他與孫悟空做局，打碎那猴子的肉身，以脫金箍。”
    “你師父，他為你爭這一次，是遲，也是不遲！”
    “可你要明白，阿瑤——”
    他抬手，指向星圖最深處那一縷微光：“這些年，你師父他有意無意地，在撬動金箍法陣，試圖破解。”
    “但昊天與通天察覺了。”
    “借他閉關時動了手腳——如今對外說是修煉，實則……是很難出來。”
    星風掠過，黎瑤衣袂微揚。
    她沒說話，眼底卻微沉。
    老君看著她，繼續道：
    “我管的是人道，隻能將你的魂魄，從虛空中一點點引回來。”
    “這幾百年，元始早就為你留好了軀殼。”
    “他在等。”
    “等法陣鬆動，等我送你歸來——”
    “等你，重歸紫微星之位——”
    太上老君終於問：
    “你想清楚了嗎？”
    “昊天，是怕你。”
    “但你若真想救出你爹，奪回……那座天，你知道代價。”
    黎瑤抬眸。
    她沒有立刻回答。
    隻是靜靜看著爐火跳動的光，聲音極輕，卻穩如山：
    “上一世，是爹讓的。”
    她頓了頓，目光沉入深海，終於開口：
    “——這一世，無論代價是什麽，我不再讓！”
    黎瑤抬眸看向前方星圖。
    目光落在那片空缺之處——星辰仿佛感應到了主人的注視，一顆顆微顫，自寂靜中蘇醒。
    隨後，她轉身朝太上老君微微一揖，聲音穩得如星河定流：
    “還請老君——指點明路。”
    楊戩走上前，沒發出一絲聲響，卻像是這段等待已久的回應。
    一隻骨節修長的手，覆上她的指背，微涼的溫度落在她掌心，卻像橫跨了百年星海，才終於抵達。
    他輕聲喚她：
    “阿瑤，歡迎回來。”
    語氣不重，卻像是刻進命圖裏的誓言，終於落筆。
    ——阿瑤，我等你，很久了。
    等她歸來，等這場被天命斷裂的重逢。
    風吹起她的白衣，也拂動他銀甲上沉沉星紋。
    他們之間沒有擁抱，沒有淚水，隻有並肩站立的那一刻——
    ——像宿命中注定早該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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