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在渾噩中皺起眉頭，某種刺鼻的氣味鑽入鼻腔——像是消毒噴霧混合著劣質煙草，又摻和著潤滑油燃燒的焦糊味。這味道黏在她的上顎，揮之不去。」
    「“這裏是……”星揉了揉太陽穴，對著身旁的空氣發問。」
    「“模擬宇宙。”果然，耳畔傳來黑塔熟悉的聲音，“史蒂芬做了一些調整，你這次的體驗會和以往不同。你現在的身份是伊萊狄希納艦隊的領航員——換個你熟悉的比喻，你現在的身份相當於星穹列車裏的姬子。”」
    「“哦……”」
    「她的視覺逐漸恢複，雙手下意識地在身旁摸索，很快摸到了一個封皮泛黃的筆記本。」
    「“第13次提醒。”她喃喃念出扉頁上的字跡，墨水已經暈染成模糊的藍。」
    「艦橋的燈光像壞掉的霓虹招牌般忽明忽暗，投射在金屬艙壁上的影子扭曲如蠕蟲。遠處傳來士兵們機械的腳步聲，靴底黏著某種暗紅色的殘骸——那是一種蟲子的屍體，看來這些士兵剛從一線回來。」
    「“你醒了。”」
    「穿著舊式軍裝的男人站在醫療艙門口，胸前伊萊狄希納徽章上缺了半邊翅膀。他似乎有很久沒有休息過了，眼睛紅得可怕，像有無數隻紅蜘蛛裏麵張牙舞爪。」
    「見到這個男人，黑塔似乎想起了什麽：“哦，對了，差點忘了，還有部分記憶沒有導入給你。”她的聲音很快消失，然後星發現腦子裏多了不少陌生的記憶。」
    「男人的身份也逐漸變得清晰。」
    「他是來自伊萊狄希納軍隊的領袖，他有一種怪病，令他的記憶隻有三天。在來到蠹星前，他接收到了一份來自太空宇宙的囈語——也是一份關於蠹星的囈語。」
    「他希望星能提醒他每一個“三天”，令他在征服之路上，不要忘記那句破解到一半的倒放囈語。」
    「“他發起征服；他建立文明；他最終找到失去的自我。”」
    「星照著筆記本上模糊的字跡念道。」
    ——
    星際爭霸。
    薩古拉斯的高崖之上，澤拉圖幽綠色的眼睛在陰影中閃爍，他注視上天空光幕裏的這隻艦船，並在腦海中檢索著“伊萊狄希納”這個國家。
    “阿塔尼斯，這些人類並非來自泰倫帝國。”澤拉圖的聲音低沉如風掠過枯骨，“如果以模擬宇宙的時間線來推斷，這艘艦船出現的時間恐怕在現今宇宙萬年以前。”
    “萬年以前就有如此輝煌的文明嗎？”阿塔尼斯湛藍的瞳孔中閃過一絲驚歎，“真是了不起……不過，貿然闖入蟲族的領地注定隻有毀滅。”
    “並非如此，阿塔尼斯……”澤拉圖抬起手，幽能在他指尖凝聚，投影中的畫麵切換至艾爾——在他們淪陷的故土上，蟲巢的脈絡如同活物般蠕動，新生的異蟲從血肉菌毯中破殼而出，其速度遠超以往。
    “你看到了嗎？蟲族的進化……越來越接近某種‘本質’。”澤拉圖的聲音帶著沉重的預感，“有可能，如今的蟲族正是昔日【繁育】的孑遺，而這顆名為‘蠹星’的星球，正是宇宙中無數蟲族的起點。”
    “所以，我想知道【繁育】是如何誕生的。倘若了解它的起源，說不定能幫助我們奪回艾爾。”
    ——
    「“這些囈語或許來自於【終末】星神。”黑塔在耳邊說道，“【終末】是逆時而行的生物，既是一位星神，也是穿行於宇宙之間的幽靈，喃喃宣布著必將實現的命運。】”」
    「“這不就和劇透一樣嗎？”」
    「“隨你怎麽理解吧。”黑塔在耳旁急不可耐地催促道，“你躺夠了沒有？快點離開醫療室，我們要前往下一片區域了。”」
    「星離開醫療室，但她的下一步並非踏在主控艙段，而是一腳踩爆了一顆蟲子的頭顱。」
    「眨眼間，她已然置身於一片扭曲的密林，參天巨木的枝幹上覆蓋著各種密集的蟲卵，在暗紅色的天光下泛著惡心的色澤。」
    「“保持隊形！”」
    「嘶啞的通訊聲從頭盔內置揚聲器傳來。星低頭看著自己不知何時穿戴整齊的作戰服，手套上沾滿了瑩綠色的蟲血，正腐蝕著纖維發出陣陣白煙。」
    「四周此起彼伏的蟲鳴聲像生鏽的鋸子在拉扯金屬，遠處脈衝步槍的藍光每次閃爍，都會照亮雨林中漫天飛舞的蟲群碎片。」
    「這毫無疑問是一場屠殺。」
    「領袖的話適時地出現在腦子裏，他認為這是文明征服的必經之路，要星好好記錄眼前的一切。」
    ——
    OverlOrd。
    “說是文明，但實際上也隻是一群隻懂殺戮的野蠻人呢。”
    安茲仔細觀察著光幕中漫天飄飛的昆蟲殘骸，它一直期待【繁育】塔伊茲育羅斯的出現，但奇怪的是，哪怕母星遭到如此程度的殺戮，祂都沒有出現。
    （已經死掉這麽多蟲子，【繁育】如果再不現身的話，這些蟲子可就徹底滅絕了，難道祂沒有正常的感情嗎？）
    （嗯…不對，不能用人類的常規思維去揣度星神的想法……難道是【繁育】並沒有注視到祂的同族們？或者在【繁育】眼中，“死亡”無足輕重，負責繁育這一概念的“新生”才更重要？）
    思來想去也並沒有答案，安茲索性將目光放在了科賽特斯身上，各層守護者當中，隻有它是昆蟲族。
    “科賽特斯……你有感受到什麽嗎？”
    “完全沒有…安茲大人。”科賽特斯恭敬道。
    以防萬一，安茲命令迪米烏哥斯又用精神係魔法把科賽特斯渾身探測了一遍，確認他的確無異狀後，才稍微放心了些。
    在這場模擬宇宙開始前，他早早便讓迪米烏哥斯張開了針對精神攻擊的結界，以免像上次令使之間的戰鬥一樣，讓不少守護者精神崩潰。
    畢竟，這一次出現的可是星神，而非令使，無論做多少準備都不為過。雖然隻是模擬宇宙中虛擬的存在，但【繁育】命途究竟會帶來什麽效果，一切仍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