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木根係纏著九具青銅棺槨。林霄的指尖剛觸及苔蘚，就聽見三百個自己的哀嚎——根係深處埋著《山海經》未載的"食憶蛫"，正啃食初代編纂者篡改曆史時剝離的凡人悲歡。
    "這是天道的暗瘡。"
    白芷的殘羽突然燃燒，焰心浮現雷澤神殘破的金身。他左臂化作道門鎖妖鏈，右掌托著佛國須彌山，胸腔裏卻湧出星塵野花的菌絲："當年共工撞斷的從來不是不周山，是建木連接眾生煙火的靈脈！"
    林霄的混元心跳出胸腔。心髒表麵浮現市井百態：老嫗為亡夫點長明燈，稚童偷藏給守城兵卒的炊餅，書生在《山海經》殘頁上寫相思賦...每粒紅塵都灼燒著根係裏的偽史蛫蟲。
    噬法燭九陰的殘軀突然暴起。它撕開自己的逆鱗，露出藏在血肉裏的神農鼎核心——鼎內沉浮著八百顆佛道金丹，每顆丹丸裏都蜷縮著個泣血的白芷！
    "選一顆服下，就能救她。"燭九陰的聲音帶著蠱惑，"這是初代編纂者留給你的慈悲..."
    林霄的刻刀突然調轉方向。刀鋒刺入建木主幹，流淌的金色汁液裏浮現上古真相：女媧捏土造人時，吹入的並非靈氣，而是從建木摘取的萬家炊煙。那些炊煙裏裹著凡人最樸素的祈願——"願父母康健願孩兒飽暖願良人早歸"...
    "原來如此！"
    刻刀在金液中淬火重生。刀身纏繞著佛門"眾生渡"的梵文與道門"和光同塵"的雲篆，刀柄處開出星塵野花最畏懼的七情花。
    燭九陰的毒牙咬住林霄脖頸。毒液注入的刹那，林霄看見自己第七十三世輪回：彼時他是鎮守邊關的將領，白芷是敵國巫女。他們在烽燧下交換婚書，紙頁卻被血浸透成《山海經》的"血盟圖"。
    "你救不了所有人。"噬法燭九陰的瞳孔裂開，露出初代編纂者的臉，"就像當年救不了..."
    建木突然劇烈震顫。根係中升起十二座無字碑，碑麵浮現林霄從未見過的畫麵：青石山腳的少女白芷，為救被偽史蠱惑的自己，甘願將九尾妖丹融入建木根係！
    "不！！！"
    紅塵焰從林霄七竅噴湧。火焰燒穿噬法燭九陰的咽喉，鼎中金丹突然齊聲哭泣——每顆丹丸都傳出白芷最後的叮囑："別低頭...看炊煙..."
    林霄仰頭望去。建木頂端垂落的根本不是枝葉，而是無數條青銅鎖鏈，鎖著八百個正在消散的塵世。每個世界裏的自己都站在灶台前，妻子白芷正將桂花糕塞進孩童口中，炊煙嫋嫋升起，凝成《山海經》失傳的"人間卷"。
    雷澤神的殘軀突然分解。金粉灑落處，建木表麵浮現被抹殺的上古歌謠："天非道，地非佛，一碗粟飯證長生。"
    噬法燭九陰趁機吐出偽史毒瘴。瘴氣中浮現恐怖幻象：所有被林霄拯救的凡人突然生出口器，瘋狂啃食彼此的溫情記憶。而他們額間，都綻放著星塵野花！
    "這才是真實。"初代編纂者的虛影從毒瘴走出，"人性本惡..."
    林霄突然折斷裂刃。他將半截刻刀插入心口，混元心血噴濺在建木根係："那便以我心頭血，重燃萬家灶火！"
    血珠觸及根係的刹那，歸墟海底升起九千座青銅灶台。每座灶膛都躍動著凡人的生命之火：老翁為亡妻熬藥的文火，新娘為戍邊夫君燉湯的武火，乞兒煨烤地瓜的殘火...
    噬法燭九陰發出淒厲龍吟。它的偽史毒瘴被灶火焚燒，露出涅盤盟主腐爛的真身——那具軀殼的丹田處，竟插著林霄第一世使用的桃木劍！
    "原來是你..."林霄的瞳孔映出可怕真相。二十年前羅天大醮上，正是這位"師尊"將白芷的妖丹煉入自己靈台，種下輪回的因果。
    建木突然綻放七情花海。白芷的虛影從花蕊中走出，手中捧著完整的桂花糕："該醒了，我的小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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