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
    薑行矩下意識脫口而出。
    林渡可是一位在國內外都享有聲譽的物理學天才！
    他在國際學術網站上的賬號還是從大學時候注冊的，迄今為止十多年了，幾十萬人都在關注著。
    怎麽可能說沒就沒？！
    “不僅如此。”
    林渡說到這件事的時候，裸露的手臂皮膚上爬滿了雞皮疙瘩。
    “我衝去機房一看，我們用來跑算法的超算，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停了，數據全部丟失，命令窗口隻顯示了一行文字——”
    薑行矩：“什麽文字？”
    林渡：“404 not found”
    薑行矩倒吸一口涼氣。
    他聽到這裏可以確定，這絕對不是什麽網絡入侵能有的手段！
    恐怕真的隻有智子才能做到了吧！
    薑行矩把手中紙張拿起來，“數據全部丟失的意思是……現在隻有紙上這一千多個數字能證明你曾算過π？”
    “不，還有這個。”
    林渡不知從哪掏出一塊硬盤，“這裏麵裝著算法的源代碼，以及最後一萬億位的π。”
    薑行矩正準備接過來，林渡卻收回了手。
    “？”
    “我不敢接入電腦，因為我怕接入電腦的一瞬間，連最後的證據都會消失。”林渡說道。
    薑行矩認真說道：“可如果你不接入電腦，你就無法得知它到底消沒消失，很有可能你守著一塊空硬盤當寶貝。”
    很好，繼“薛定諤的貓”之後又一重大謎題出現了——薛定諤的數據！
    而且顯而易見的是，兩人無法在這件事上達成共識。
    “我不管！反正這個硬盤絕不能離開這個法拉第籠！更不能連電腦！”
    林渡鐵了心要把最後的證據守住，薑行矩也沒有辦法。
    “好吧，”薑行矩歎了口氣，隻好放棄打硬盤的主意。
    他再次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那接下來，老師你準備怎麽辦？”
    林渡一聽，臉上再次浮現出迷茫。
    “不知道啊。”
    他本想把這個消息公布出去，但這個打算在無形的大手下中道崩殂。
    他的老師進入了國家保密項目，失聯三年了，目前他最信任的就是自己的開山大弟子，也就是薑行矩。
    所以他把薑行矩叫來了。
    但叫過來之後呢？他是真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薑行矩沉吟兩秒，“老師，這樣吧，你先請假回家休息幾天，平穩一下心情。
    “我呢，這兩天也琢磨琢磨，到時候，我們再見麵說說自己的想法，你覺得怎麽樣？”
    林渡苦笑一聲，“事到如今，也隻有先這樣了。”
    有人共同承擔這個秘密之後，他的情緒其實已經平穩多了。
    但距離真正理智，確實還有一段距離。
    所以他沒有拒絕薑行矩的提議。
    薑行矩把寫滿了數字的白紙折疊，小心地塞進自己衣服口袋裏，與林渡告別後快速離開。
    ……
    夜深。
    皓月高懸，看不見繁星。
    薑行矩趴在窗前的書桌上，不斷地在紙上勾勾畫畫，紙上已經被寫得亂七八糟，他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著什麽。
    如果有人湊近看，就能隱約從橫七豎八的線條中隱約看到“虛擬”“平行”“寒冬”等字眼。
    相互之間看著毫無聯係。
    “到底是‘智子’還是虛擬？！”
    “到底是‘記憶’還是設定？！”
    “我繼承的平行世界記憶，真的是平行世界嗎？”
    “……”
    “不可能的，怎麽可能模擬出幾十億人和整個宇宙的物理規則運行？”
    “不對，也不對，‘優化’的方式太多了，遠景低模、遮擋剔除等無數手段可以解決……可是，這可是一整個地球！”
    “如果不是虛擬，π裏麵的《凜冬宣言》又怎麽解釋？”
    “世界邊緣，他們到底在研究平行世界，還是在研究虛擬世界？！”
    “什麽是‘被降維的知覺’？難道指的就是虛擬世界中的‘土著’？”
    “如果是土著，他們怎麽可能有能力在π裏麵留下這樣一則訊息？”
    “詩歌……‘算法漏洞的奇點’，是程序就有漏洞，他們難道是通過某種係統漏洞做到的？”
    “認知寒冬……永不馴服的π……雨滴懸浮在……算法漏洞的奇點……用瞳孔……測繪……地圖……”
    相比於上一次條理清晰地在筆記本上梳理思緒，這一次，薑行矩根本無法沉下心來，完全是想到哪寫到哪！
    土著……
    說好聽點，就是npc！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存在玩家，那他們這些npc豈不都是供玩家取樂的一部分？
    他不可能接受這一點！
    向來隻有他主導別人的份，再驕傲的玩家都得在他策劃三板斧下按照他的想法去玩遊戲，還得直呼策劃良心，哪輪得到別人來操控他的？
    可對方身後是遊戲係統，而他隻是npc。
    一個npc怎麽可能有反抗係統的能力？這不亞於螳臂當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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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行矩感到喉嚨發幹發緊，於是忽然扔掉筆，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飲而盡！
    冰涼的白開水順著幹燥的喉嚨流下，不斷地將涼意送至全身。
    卻一個沒注意，手肘打翻了晚飯時剩下的可樂。
    黑褐色飲料迅速從吸管口流出，薑行矩速度再快也沒能救下自己的筆記本。
    他看到自己的筆記正快速暈染開來，連忙扶正可樂的同時扯出大把紙巾試圖吸水，結果情急之下用力過猛，紙巾與紙張劇烈摩擦，徹底將寫著字跡的紙張揉爛！
    眼見筆記本無法挽回。
    他立刻將其撿起擱置一邊，卻又不小心碰掉了放在邊緣處的手機。
    啪！
    屏幕朝下，撿起來一看，裂紋叢生。
    薑行矩整個人像是卡頓般，忽然停止，沒有再進行任何動作。
    幾秒鍾後——
    嘩啦啦！
    他手臂一個橫掃，將桌麵的東西一掃而空！
    “智子！他媽的！到底！是什麽！”薑行矩低聲怒吼！
    整個書房已經一片狼藉，薑行矩的呼吸有些急促起來，他立刻緊閉雙眼，可眼皮還在劇烈顫抖著。
    ——他確實慌了。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害怕未知的未來，以至於如此失態。
    “嗬嗬，白天在老師麵前不都裝挺好的麽。”
    薑行矩自嘲一笑，兀自坐在地上，驚覺自己聲音竟有些嘶啞。
    忽然間，電話鈴聲響了。
    他瞟了一眼蛛網密布的手機屏幕，是郝雲來電。
    薑行矩立刻站了起來，連續深呼吸幾次強行平息情緒，然後清了清嗓子，露出一貫以來的溫和。
    在手下麵前，他必須傳達出一切盡在掌握的態度，不能將脆弱的一麵暴露。
    “喂？”
    “嗯，你安全就好。”
    “暫時沒有任務，你今天剛出來，好好休息。”
    “你也晚安。”
    “拜拜，別玩太晚。”
    掛斷電話，薑行矩握著手機站在窗戶前。
    “是了，我現在還有「破壁者」。”
    他自言自語地喃喃，“平行世界的壁是壁，虛擬世界的壁就不是壁嗎？”
    “是‘壁’就歸我破！”
    “讓我當npc，你要不是注入設定也就算了，如果是，那你是養虎為患，我倒要看看到底有沒有玩家能陪我玩到最後！”
    思緒間，薑行矩撥出電話！
    電話那頭正是他的老師，林渡。
    他沒等老師開口，率先說道：“老師，我想邀請你加入我。
    “不過在此之前，我想跟您再當一次師生，我寫了一篇論文，請您指導。
    “論文題目是——基於空間分辨率梯度檢測的模擬係統優化假說驗證——極地量子漲落與熱力學熵的異常性分析。
    “我想親眼看見世界的虛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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