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必須趕快跑出幻境！這是幻覺林青！”
    在林青的眼中，那手術刀從利維子宮滑落的聲響異常清脆，那個青黑嬰兒突然睜開第三隻眼，瞳孔裏旋轉的卍字符映出溫暖舉劍刺來的殘影。
    林青看到利維本能地護住腹部後退，後腰卻撞上冰涼的金屬器械台，整排玻璃罐應聲碎裂。
    泡在福爾馬林裏的胎兒手指突然抽搐，消毒水味混著新鮮血腥衝進鼻腔。
    此時林青已經沉浸在這個恐怖的狀況內，她看到的這些幻覺都讓她恐懼到在原地不敢動。
    此時溫暖的飛行夾克袖口在利維眼前翻飛，桃木劍尖堪堪停在離我心髒三寸處，劍身朱砂符咒正被某種黑色黏液腐蝕。
    “時辰到了。”利維撕裂的聲帶發出雙重音階，她殘破的右手突然插入自己子宮，拽出團纏繞著臍帶的青銅鈴鐺。
    鈴舌撞擊的瞬間，溫暖似乎聽見某個產房監控儀的滴答聲，混合著母親臨死前刹車片的尖叫。
    牆壁開始滲出羊水狀的黏液。
    溫暖咬破舌尖噴出血霧，淩空畫出的鎮煞符卻被倒流的時針撕碎。林青眼睜睜看著他的鬢角生出白發，桃木劍柄的銅錢正一枚枚鏽蝕剝落。
    林青的腕骨在溫暖的手掌中發出輕微的哢響。潮濕的黴味突然變得刺鼻，他看見少女瞳孔深處浮起暗金色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符咒的倒影。
    “你才是陣眼！”溫暖突然抓住林青的手腕，將她的掌心按在他心口。溫暖的聲音像浸過冰桶的棉絮，每個字都帶著黏稠的寒意。
    掌紋接觸皮膚的刹那，無數記憶碎片洪水般灌入——此時的利維被大段的記憶碎片湧入，瞬間清醒。
    利維的指甲突然暴長半寸，在林青掌心劃出五道血痕，暗紅液體順著掌紋滲入襯衫，在心髒位置暈開詭異的花。
    玻璃容器在劇烈震顫中發出蜂鳴。利維蜷縮在弧形艙體底部，發黑的指尖摳著玻璃鋼邊緣，那些被撕碎的報紙殘片隨著震動簌簌飄落。
    她看到周圍混亂之中，正在慌忙逃竄的利維，利維光著身子，被囚禁在一塊巨大的玻璃鋼裏，周圍都是利維撕碎了的報紙——她不想讓別人直視自己的身體。
    但報紙又能起到什麽作用呢？最多是保暖罷了，那幾張報紙根本無法完整的遮蓋她的身體，她那恐懼的驚詫的眼神，讓林青的心都要碎了。
    林青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看見十七歲那年暴雨中的少女——利維舉著碎花傘在巷口等待，濕透的校服下擺沾著雨水，像株被雨打蔫的白玉蘭。
    “別看！”利維突然尖叫著撲向報紙堆。她左肩裸露的皮膚上布滿紫黑色指痕，像是被人用烙鐵燙出的符咒。
    那些報紙碎片根本遮不住什麽，林青分明看見她右腿纏繞的鐵絲正滲出新鮮血液，在冷白燈光下泛著詭異的熒光藍。
    記憶碎片如碎玻璃般紮進腦海。
    自己最愛的女人的妹妹，被人殘害成這個樣子，自己又深陷地下室無法出去。
    三天前的深夜，利維穿著他的舊襯衫在廚房煮麵，後頸突然浮現暗紅胎記。此刻玻璃鋼內壁刻滿的正是同樣形狀的圖騰，蜿蜒的血珠正順著凹槽緩緩流淌，在底部匯聚成腥甜的池塘。
    地下室的氧氣越來越少，甚至剛剛幻覺中又讓自己的體力耗費了許多。這個不明朗的未來，讓林青多少有些絕望。
    她繞著玻璃圓筒一樣的裝置走了幾圈也沒有發現打開這個結構的鑰匙，急的想哭。
    “這是子母陣。”溫暖突然貼近他耳畔，呼出的白霧凝結成冰晶落在鎖骨，“你每泵一次血，她就離死近一寸。”
    林青猛地回頭，看見少女唇角勾起冷笑，她背後的影子扭曲成三頭六臂的惡鬼形態，每個頭顱都在啃食不同的人體部位。
    玻璃艙體外的青銅鎖鏈突然繃直，鏽跡斑駁的鏈節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梵文。林青踉蹌著摸到艙體接縫處，指尖傳來燒灼般的疼痛——那些看似普通的接縫處竟嵌著人牙，犬齒深深咬進玻璃鋼，牙齦間還殘留著暗紅血絲。
    利維開始用額頭撞擊玻璃，咚咚聲像垂死的鍾擺。
    她撕開的報紙縫隙間露出更多可怖細節：腹部皮膚被完整剝離，創口處爬滿銀白色蛆蟲；腳踝拴著刻滿往生咒的銅鈴，每動一下就震得艙體內壁剝落青苔。
    最駭人的是她脖頸後的青色刺青，分明是溫暖手背上那塊蝴蝶胎記的鏡像。
    “氧氣濃度還剩17。”溫暖的聲音從某個角落傳來，她不知何時已退到陰影中，“當年你姐姐也是這樣看著你掙紮。”林青突然想起家族祠堂裏的牌位，那些突然暴斃的叔伯們的名字正在眼前閃爍。
    玻璃艙體底部傳來汩汩水聲，粘稠的黑液正從排水口倒灌而入，當第一隻蛆蟲突破利維的腹腔時，林青終於看清玻璃鋼底座的銘文。
    那些用妹妹鮮血書寫的篆字，拚出的竟是他名字的古體寫法。
    溫暖輕笑的聲音混著液體流動的聲響：“陣眼要獻祭至親魂魄，你以為逃得掉？反正我是不打算逃。”
    “那你打算怎麽做？”林青一臉擔心，他對未來的不確定又多了一分，自己很早就想避開。但沒辦法，現在已經身處險境了。
    溫暖像是很淡定的，直接跨坐在一個條凳上，雙腿盤了起來，閉上了雙眼，林青也不敢說話，畢竟講話要耗費體力。
    就見溫暖直起腰板，睜開雙眼，看著角落裏的一隻小蛤蟆，站起身，抓著林青的手腕使出全身的力氣，衝了過去。
    林青明顯能夠看到那小蛤蟆的方向是一個死角，什麽都有，但絕對沒有門，也看不到任何光亮。
    就那麽直接直挺挺的飛奔過去，如果撞上，那真是非死即殘，都不帶有任何懸念的。
    林青隻好閉著眼睛皺緊眉頭，隻衝上去，腿腳上不敢怠慢，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硬撞了上去。
    真是邪了門了，溫暖居然帶著林青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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