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聲巨響傳來，整個荒野仿佛被撕裂一般。
    鯨濤的尾鰭再次拍擊地麵的瞬間，沙浪衝天而起，形成一道高達五十米的死亡之牆，遮天蔽日，如同末日海嘯般向他們碾壓而來。
    大寶猛打方向盤，輪胎在幹裂的地麵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嘯，車身劇烈傾斜。
    張成從後視鏡裏，看到那道沙牆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逼近。
    沙暴推進速度大概是每秒三十米，而他們的越野車，在荒野滿是砂石、崎嶇不平的地麵上的極限時速僅有一百公裏。
    當這串計算數據在腦海中成型，張成意識到他們的處境極其糟糕。
    “如果不能在一分鍾內找到掩體，我們恐怕會被身後的沙暴活埋。”張成心想。
    “大寶，再快點！”林一咬著牙提醒。
    “已經踩到底了！”大寶額頭滲出冷汗，油門踏板幾乎被他踩進底盤。
    可放眼望去，荒野上沒有任何掩體——沒有巨石，沒有溝壑，沒有廢棄的建築，隻有一望無際的沙土，宛如一片被神明遺忘的死亡平原。
    “朝泊賽頓開！”張成嘴上喊著，可憑越野車的速度，根本來不及抵達。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利用相對的衝擊抵消沙暴？這個想法太不現實了。
    除非找一隻同等大小的鯨濤，掀起一道反向奔湧的沙浪，才可能將其抵消。
    否則，隻靠後備箱裏的便攜式火箭筒，根本無濟於事。
    轟——！
    沙暴的邊緣終於追上了他們。
    第一波衝擊像重錘般砸在車身上，整輛越野車猛地一震，車窗玻璃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紋。
    張成的後腦狠狠撞在座椅頭枕上，視野短暫地黑了一瞬。
    “操！”大寶怒吼著穩住方向盤，但沙暴的威力遠超想象。
    細密的沙粒如同子彈般擊打車身，劈啪作響。擋風玻璃上的裂紋越來越多，像一張逐漸收緊的蛛網。
    不對勁！張成似乎想到了什麽，衝著前排的林一喊道：“林一，看到線了嗎？”
    “線？”林一一愣，隨即立刻明白了張成的意思，“沒有！”
    張成暗自思索，林一能看到預測危險的絲線，如果這場沙暴足以致命，林一沒理由看不到絲線。
    是有人屏蔽了神賜之力？不對，斯德瑞爾的捕捉機器依靠神選者驅動，要是神賜之力被屏蔽，捕捉機器會立刻失去動力來源。
    可八台捕捉機器並非墜落，而是被鯨濤的觸手擊飛。
    既然如此，林一為什麽沒看到絲線？難道這場沙暴根本不足以致命？
    哢嚓！
    擋風玻璃終於承受不住壓力，在一聲脆響中爆裂開來。
    狂風裹挾著沙粒灌進車內，瞬間迷了所有人的眼睛。
    張成下意識抬手遮擋，臉頰仍被沙粒打得生疼。
    這還不足以致命？
    “抓穩！”他大吼，試圖提醒前排的林一和大寶，可聲音瞬間被呼嘯的風暴吞沒。
    越野車開始劇烈搖晃，方向盤在大寶手中瘋狂抖動，幾乎要掙脫他的掌控。
    車身不斷被沙浪推擠，輪胎在沙地上空轉，速度越來越慢。
    “抓緊！要翻了！”張成的警告剛出口，整輛車就被一股巨力掀起。
    世界在這一刻天旋地轉。
    張成感覺安全帶深深勒進肩膀，五髒六腑仿佛都被甩到了半空。
    耳邊充斥著金屬扭曲的刺耳聲響，混雜著玻璃破碎的聲音。
    他試圖抓住什麽固定自己，但每一次翻滾都讓意識更加模糊。
    最後一下撞擊格外猛烈，他的後腦重重撞上車頂。
    恍惚中，他似乎聞到了海風鹹腥的氣味，可下一秒，眼前一黑。
    “珍珠綴滿女王的裙擺，遠航者帶回珊瑚王冠，直到鐵艦劃破晨霧，浪花裏沉沒所有答案......”
    “......當深淵睜開千萬隻眼，溺亡者開始對著星空懺悔，請把我們的名字，刻在永不靠岸的船......”
    縹緲的歌聲像穿過層層海水，將張成從混沌中喚醒。
    他睜開眼，天花板上懸掛的貝殼風鈴正叮咚作響。
    淡藍色的水波壁紙在夕陽下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床頭櫃上擺著一盞用海玻璃拚成的台燈，透著別樣的溫馨。
    他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腰包，卻觸碰到柔軟的真絲被單。
    更令人震驚的是，自己身上穿著一件亞麻材質的衣服，左臂靜脈還連著輸液針頭。
    張成急忙將針頭拔出，他可不想讓這種來路不明的液體流進身體。
    這是什麽地方？林一和大寶呢？
    正想著，木門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抱著洗衣籃的少女走了進來，編成魚骨辮的棕發間纏繞著細小的貝殼，圍裙口袋裏露出半截網梭。
    她小麥色的臉頰還帶著水珠，像是剛結束一天的勞作。
    “你醒啦？”少女看到坐起來的張成，將籃子放在貝殼鑲嵌的五鬥櫃上，手指在圍裙上擦了擦。
    “別亂動哦，醫生說你......”
    話音未落，少女看到被張成拔出來的針頭，“你怎麽拔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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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口音帶著奇怪的韻律，每個尾音都微微上揚，像浪尖跳躍的陽光，十分動聽。
    “不好意思，剛才坐起來的時候扯掉了。”張成迅速冷靜下來。
    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誰，更無法判斷自身是否安全。
    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裝失憶。
    這樣一來，無論對方是敵是友，都無法從他口中套出任何對自己不利的信息，還能為自己爭取更多周旋、探清局勢的時間。
    “我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張成抱著腦袋，假裝有些頭痛。
    “我是誰？你又是誰？”
    “我叫珀莉，這是我的家。”少女似乎沒有懷疑，臉上露出些許擔憂。
    “我也不知道你是誰，下午收漁網時，瞧見海浪把你衝到岸邊，你渾身濕漉漉，昏迷不醒。”
    “我擔心你有危險，就把你帶回來了。”
    “我找醫生幫你看過了，醫生說你沒什麽大礙，但沒想到……沒事的，你別著急，以前的事一定會想起來的。”
    張成假裝虛弱地咳嗽幾聲，實則在觀察房間的所有出口，“這裏是什麽地方？”
    “泊賽頓呀。”少女回應道。
    泊賽頓？！
    張成猛地從床上下來，走向鑲嵌著海星圖案的飄窗，用力推開百葉窗。
    黃昏中的城市如同巨大的藍寶石鑲嵌在海灣，十二座玻璃穹頂建築在落日下泛著橙紅光芒，穹頂之間由懸浮的透明管道連接，裏麵穿梭著膠囊狀的交通工具。
    街道上的人群穿著鮮豔的服飾，袖口褲腳高高挽起，皮膚被日光鍍成古銅色，脖頸間掛著用貝殼、魚骨串成的項鏈。
    科技與民俗在這座城市裏完美融合。
    這裏是泊賽頓？那個沒落的國家？張成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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