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厚遠說，是你看錯了，我那是緊褲帶呢。你忘了嗎？我給你寫了保證書，第十條就是關於弄那事兒的：趙厚遠要是被發現與王鳳萍以外的任何女人有染，發現一次給王鳳萍五萬塊錢；十次以上，王鳳萍決定分手與否，並給予王鳳萍分手費五百萬元。鳳萍你看，我都背下來了。一個，你水靈靈的這麽年輕，才十八歲，我哪裏舍得你離開我；二一個，分手費那麽多，太招眼了。退一萬步說，你一旦與我分手，我拿出五百萬分手費，五百萬這個數額一旦傳出去，我一個村長搞那麽多錢，我還有好果子吃嗎？法院不判我死刑，我也活不了！寶貝，你放心，與別的女人撩騷的事兒我絕不會幹。
    孫叫枝抱著被王鳳萍用剪子鉸壞的破衣爛衫，退退不回去，走又覺得事情沒有辦好，沒臉沒皮不好意思往家裏走。家裏靈堂上守靈的人肯定都還沒有睡覺，一旦看見她這個樣子，不知道怎麽想她呢？
    這時候，趙厚遠家的院門生氣罵人似的“咣當”響了一聲。孫叫枝沒有辦法，想到明天一早還要準時起靈，自己作為長子媳婦兒，哪裏能夠不露麵支撐場麵。遂咬著牙，硬著頭皮，一上一下，用破衣服遮著身子上那兩塊地方，彎著腰，躡手躡腳往家裏走。
    路過那盞半死不活的昏黃的路燈，她刻意繞到更其黑暗的地點，想從不被燈光照著的地方走過去。沒想到，就在她剛躲開模模糊糊的路燈光走進黑暗裏，就被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人嚇了一跳，那個人還叫出了她的名字，叫枝！
    趙振邦帶著白孝帽子，袍子樣披著一整塊粗白棉布，腳上穿著裹了一層白布的鞋，在暗影子裏，看見孫叫枝赤身躲躲閃閃走過來，急忙從黑暗裏站起。
    孫叫枝一心一意想事兒，哪裏能料到眼前突然鑽出來一個人把高，渾身純白的東西，嚇得她尖叫一聲癱軟在地上。
    孫叫枝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婆婆靈堂側旁的臥室裏。女兒趙起來坐在輪椅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孫叫枝身上蓋著被子，她下意識地掀開看了一下，發現自己原本裹在身上的破布片子不見了，換上了一身新內衣。
    誰幫我換的衣服？
    孫叫枝看了一眼趙起來。
    誰能幫你換？趙起來說，俺爸幫你換的，你都睡了一個多小時了。
    又責備孫叫枝：給你說，不讓你去，不讓你去，咱們把管理費交了算了，你非得去，看看，衣服撕成那個樣子，挨人家打了吧。
    在趙厚遠家發生的事兒，孫叫枝還沒有想好怎麽對趙振邦和女兒趙起來說。
    她沒有搭話。
    現在，她的腦子一清醒，想起了在路燈的黑影子裏看見的那一團白，轉話題問趙起來，是你爸爸把我背回來的？
    趙起來說，不是俺爸爸，你以為還能是誰？我看見俺爸將你抱著回來的。你去給皮匠子繳公墓管理費，怎麽與人家打了起來？
    還不是因為趙厚澤的外甥女王鳳萍。
    王鳳萍又在皮匠子家待著來嗎？趙起來問。
    隻要趙厚遠來趙油坊，哪次王鳳萍不跟著？
    趙起來說，俺爸爸正等著你醒過來，問明白情況後準備去找皮匠子，你把事兒明白說給俺爸爸聽，讓李文祥也跟上去找他們！你錢繳給皮匠子了嗎？
    繳過了，孫叫枝說。
    趙起來說，那就行，咱們就去問他，我們去繳錢，為什麽還要打人？不行，就去告他！
    孫叫枝說，姑奶奶，你別添亂好不？皮匠子是村長，是跟嶼石縣上頭都有關係的人，你去告他，你以為誰會向著你說話？
    這時趙振邦從外麵走進來，看見孫叫枝醒了，說，夜裏我去接你，剛喊你一聲，看把你嚇得，竟然暈過去。
    孫叫枝說，你穿一身白，跟鬼一樣，攤誰也得嚇個半死！
    又問，現在幾點了？
    趙振邦說，半夜，十二點多了，你在趙厚遠家怎麽了？衣服撕成那個樣子？
    孫叫枝說，我交了錢，正要問起來在嶼石縣買學區房的事兒，趙厚遠願不願意幫忙，沒想到逼降的王鳳萍嫌我和趙厚遠說話說得時間長了，吃醋，上來就打我，我哪裏能饒了她，就和她打起來。
    趙振邦說，趙厚遠沒有拉架嗎？
    孫叫枝說，拉架是拉架了，狗日的拉偏架，王鳳萍借機扒我的衣服，看把我的衣服用剪子鉸成什麽樣子了？知道的說我是打架，不知道的還不曉得怎麽醃臢我呢？
    趙振邦說，一，你是為了明天能夠順利把俺媽送下地，給皮匠子送錢，二是為了給起來在嶼石縣城裏買學區房，找皮匠子幫忙，出了這事兒，咱們家沒有人說你什麽，你也別難受了。
    趙起來說，皮匠子答應在給我在買學區房的事兒幫忙了嗎？
    孫叫枝想起在自己被攆至門外時，聽到趙厚遠所說的話，便說，趙厚遠沒有明確答複說幫不幫。
    趙振邦說，你以為找人幫忙，是空口說白話嗎？現在幹什麽不是用錢開路，錢就好比壓路機的鐵滾子，鐵滾子一到，要走的路就被碾平了，路想怎麽走就怎麽走。鐵滾子碾不到，想往哪裏去路都不好走！因為你沒有路可走。該花錢的地方少一分也不行，有些掌權當官兒的，根本都不拿反腐當一回事兒，他們貪的汙受的賄都是成千萬上億的，他們就是拿官帽子賭一把，逮著了，願賭服輸，逮不著，幾輩子錦衣玉食。再說，那些不把反腐當回事兒的狗東西也是有底氣的，為了當現在的官兒，不知道往他上麵管他的大官兒送了多少錢，他一出事兒，那上麵管他的大官兒立即動用他的一切權利關係保他，不然的話，他犯了事兒，持不住勁兒，隨時都有可能把上麵管他的大官兒咬出來，這明顯不是上麵的大官兒所願意看到的。
    趙起來說，我們窮人家，砸鍋賣鐵買個學區房難為死了，那些當官兒的可倒好，給他們上麵的更大的官兒稍微送點，就成千萬上億地賺。
    趙振邦說，其實，那些當官兒往上送的錢和裝進自己腰包裏的錢都是我們這些買房子的人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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