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被黃嘉玲發現，孫叫枝順著來路且退且觀察，防止黃嘉玲跟蹤過來，她在手機中調整路線，直到過了一個紅綠燈路口，她才在一家書店門口停下來等趙起來。
    過了幾分鍾，李文祥將趙起來推到跟前。
    俺媽，你怎麽不願意去馗學院去看看？趙起來終於見到孫叫枝，不解地說，據置業顧問介紹，我覺得那小區還不錯，不光是價格低，一平方才七千一，說如果我們定下來買的話，那個置業顧問就把我算成開發商的員工家屬來對待，請總經理批準，給個大優惠價，每平方能降一百來塊錢。
    孫叫枝說，咱們不在那裏買！
    怎的？趙起來疑惑。
    那地方不好！
    怎麽不好了，我覺得很可以。
    孫叫枝沒有繼續說魁學院怎麽不好，接過李文祥手裏的輪椅，推著往前走。
    趙起來一路上都是不理解的語氣，責怪孫叫枝不同意買那裏的房子，同時強調說，他和李文祥跑了那麽多小區，都沒有六十七平方的戶型，終於才在魁學院找到，不在魁學院買，其他的地方沒有合適中意的怎麽辦？
    孫叫枝說，那個地方原來就是火葬場，火化人的，火葬場遷走了，魁學院才在舊址上建起來的，多不吉利！
    哪有什麽！趙起來不在乎。
    從古到今，哪塊地底下沒有埋過死人，人要是不死的話，地球上估計都盛不下了。
    無奈孫叫枝的態度十分堅決，無論如何都不同意趙起來在馗學院買房。趙起來強不過她，隻好撮著嘴兒生氣。
    孫叫枝滿腹心事兒，不想回家弄飯給趙起來和李文祥吃，轉個彎兒到了一家麵館，給他們兩個一人叫了一份麵。自己走到麵館外麵給張朝輝打電話。
    張朝輝的這個電話號碼，孫叫枝好幾年都沒有打過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打得通。
    當時這個電話是張朝輝主動提供給孫叫枝的，說犯罪嫌疑人黃嘉玲一旦有了線索，將隨時通知她，同時叮囑孫叫枝，她也要積極搜集線索，及時提供可靠的追蹤情報，以便能盡快將犯罪嫌疑人緝拿歸案，繩之以法。誰知，四五年都過去了，不僅孫叫枝沒有提供可靠的線索，張朝輝連一個電話也沒有打給他。現在發現了犯罪嫌疑人黃嘉玲的線索了，給張朝輝打電話為時晚不晚呢？是不是像趙振邦說的那樣，公安機關偏袒保護開發商，不會積極啟動偵辦程序？
    孫叫枝這麽想著，遲遲疑疑打通了張朝輝的手機。
    張朝輝還是一如既往地語速聲調，無論什麽時候打他的電話，聲調始終都是波瀾不驚，冷靜得像冬天的打麥場幾百斤重的石滾。
    我是刑偵中隊的張朝輝，你哪位？
    我是孫叫枝，張隊長，你把我的手機號刪除了？
    哦！張朝輝有些出乎意料。
    孫叫枝明顯能感覺到張朝輝的驚訝，但她沒等張朝輝說什麽，就接著把發現了五年前在蟠桃園毆打她的嫌疑人黃嘉玲的消息告訴了他。
    原以為張朝輝會很興奮地詢問發現過程，沒想到張朝輝避開了這個話題，問她現在過得怎麽樣？現在人在哪裏？
    孫叫枝馬上聯想到趙振邦的說法，失落感倍增。但她沒有沒有對張朝輝說她現在在哪兒，而是再次把發現黃嘉玲的事兒說了一遍，又說等明天她準備到嶼石縣公安局去一趟，把發現黃嘉玲線索的消息報告給縣公安局分管領導或者公安局的局長。
    聽孫叫枝這麽講，張朝輝慌忙說，叫枝，你說的情況我聽著呢，你在哪裏？我過去找你！
    自己一說準備把發現黃嘉玲線索的消息直接報告給嶼石縣公安局，張朝輝就怕成這個樣子，甚至要馬上與她見麵，這是為何？
    孫叫枝迷惑不解，她決定與張朝輝見上一麵，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遂與張朝輝約好了會麵的時間地點，並趁張朝輝過來找到她之前，趕緊先把李文祥和趙起來送回家。
    孫叫枝約見張朝輝的地點，是在偏離鬧市區的一條僻靜小巷的一家小酒館的二樓。
    小酒館的生意不怎麽好，晚飯時間該正盈門的顧客，卻隻有稀拉幾個。
    孫叫枝推開約定的房間門時，看見張朝輝衝門坐在飯桌跟前，皺著眉頭，一手托腮，一手劃拉擱在桌麵上的手機，不知道他看的是什麽。
    聽見門響，抬頭看見孫叫枝進來，仔細端詳了一下，才忙站起來說，呀，孫叫枝！這幾年過去了，你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那麽好看！
    哪裏，孫叫枝自嘲，我都變老了。
    二人寒暄了幾句。
    孫叫枝發現張朝輝比幾年前變老了許多，臉上的肌肉多有鬆垮，除了標誌性的燈籠一樣碩圓的大鼻頭，各部位都有些塌拉，兩個眼圈也都發烏。
    張朝輝這幾年不知道經曆了些什麽事兒，讓他變得如此滄桑？推人及己，張朝輝說她還沒有變，還那樣好看，恐怕也隻是場麵話，說說而已。
    果然，這個念頭剛起來，張朝輝就說，叫枝，我看你也還是原來的樣子，基本上沒有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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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叫枝說，哎呀，變老了，人的樣子哪裏還有不變的。
    觀察了張朝輝相貌的改變，孫叫枝對自己的容貌也沒有信心了。
    張朝輝說，我看沒有怎麽變，而是還保持著原本就漂亮的模樣。
    聽了張朝輝持續的誇獎，孫叫枝不再辯說，問，張隊長，說真的，你怎麽了？這才過去幾年，你怎麽變化那麽大呢？遇到什麽事兒了嗎？
    年紀大了嘛，過了年就四十七了，除了年紀變大了，恐怕很多事情都變了。
    看樣子，張朝輝不太願意說實情，孫叫枝遂切入正題。
    我打電話給你就是想說，那年打我的蟠桃園小區售樓部的那女的，叫黃嘉玲的，現在就待在蟠桃園小區隔壁的魁學院小區售樓部，又開始在那裏賣房子了。
    現在很多事情都起了變化，張朝輝說，我剛才給你說了。
    孫叫枝這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急忙問，怎麽？事兒有什麽變化？難道犯法打人的黃嘉玲變成合法的打人者了嗎？ 既往不咎了嗎？
    張朝輝說，雖然不能說黃嘉玲打人沒有犯法，但現在這個事兒咱們都不能再重新提起來了。
    孫叫枝說，當年黃嘉玲打人逃跑了，她是開發商的員工，她的家鄉住址和各種聯係方式，你們公安機關稍稍有點兒心，肯定都能查得到，她跑不過你們的手心，你們就是打著找不著的旗號不願意抓捕她。那時候嶼石縣大街上都已經安裝了不少監控攝像頭，還有騙我去看房子的長厚嘴唇子的錢姓女人的證明，無論如何也能把她捉拿歸案。現在我已經向你們提供了犯罪嫌疑人的線索了，可你竟然不願意抓她！說什麽事情有變化，什麽叫事情有了變化，變化就是黃嘉玲不能抓！我差點被開發商弄死，就這樣算了，活該被他們打，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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