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外的聲音不僅急切和焦躁，而且還是擠著嗓子發出來的，像是刻意躲避著其他人，偷偷與李文傑說話，仿佛給李文傑私遞什麽了不得的重大信息似的。
    你快點過來，售樓部剛剛過來一個客戶，也看中了你準備定下來的501室，他們正在售樓部與別的置業顧問商談價格，價格合適的話，他們很快就會下單。
    老李在一邊問怎麽回事？
    李文傑就把方向外講的上述情況備細說了一遍。
    這是他們玩兒的招數，別相信！
    老李點穴。
    李文傑說，學區房反正是要買的，他們的目的就是想賣房子，不管他們怎麽耍手段，我們關注的是價格，先過去把價格講下來再說。
    房子最終還是個買，況且這個學區的戶型、麵積也都是兒子事先選好的，老李和老李家的都讚同李文傑的意見，離開工地，直接到售樓部去講價。
    一到售樓部，李文傑果然看見一張桌子周圍圍了一圈子人，方向外接著了李文傑，示意那一桌人就是他們家所選中的501的競爭對手，今天李文傑如果放棄下單購買，他們中意的501就是人家了。
    李文傑讓她先算價，算好了價格再說定不定的事兒。
    方向外啪啪戳計算器，給打九五折，總價從，降到了，一下省了4萬多塊。
    這個優惠出乎意料，李文傑有些小激動，麵露喜色。
    老李看在眼裏，用腳尖杵他，不讓李文傑得意忘形，轉而對方向外說，你們自己這才給優惠多少！近百萬的總價給個不到五萬塊錢的優惠，這不是糊弄人嗎？再給點優惠嘛。
    方向外蹙著眉，很為難地說，俺叔，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大優惠了。
    嶼石縣這麽多賣房子的，誰家的房子也不能隻給這一個優惠！
    俺叔，我隻能給你這個優惠價了。
    這麽的吧，這房子你們也不愁賣，他們不還在等著買這套房子嗎？你賣給他們吧！
    老李抬起下巴，朝另外一桌人指指。
    說著拉著老李家的就要離開。
    方向外急忙擋在他們前麵，看著李文傑說，哥，你再等會兒，我去請示一下，看能不能再給你一個優惠。
    說著就進了一間辦公室，不大會兒拿著一張寫了字的紙，讓李文傑和老李、老李家的坐下來說話。
    李文傑坐下來，伸著頭看方向外手裏拿的什麽東西。
    方向外說，我們賣房子也不是一定要賺多少多少錢，還有一個條件，就是得看賣給誰，買房子的如果是一個斤斤計較，一看就不順眼的人，作為賣房子的置業顧問，我也是不願意賣給他，我現在對俺哥也是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因為買賣房子並不是一錘子買賣，後續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與買房子的人交往，遇到那些難纏的，故意找茬，後期真是頭疼哎。我看俺哥就不是那樣的人，所以我願意幫你找經理特批，你看我一下子又給你要下來五千塊錢的優惠。
    李文傑不知道五千塊錢相比八十多萬，是個多大的優惠。
    老李卻看不上那五千塊錢，說，看你說的這麽動情，我還以為找經理給優惠五萬塊呢，原來是五千塊錢。一個大公司，給客戶就這麽丁丁小的優惠幅度，我看我們還是另換一家小區買吧。
    方向外哭喪著臉說，叔叔，我隻有這麽大的權限了。
    說著，兩隻手拉著李文傑的手甩了兩甩。
    李文傑看了看老李，將方向外的手掙脫，對她說，你們給的優惠力度確實不大。
    老李家的早看見方向外拉李文傑的手，撇著嘴說，近一百萬的價錢，隻給這麽一點優惠，賺錢真是什麽手段都能使出來。
    看見李文傑掙脫方向外的手，又說，你們不給優惠，我們就不買，這不就完了，黑更半夜的，咱們都不要再廢話。
    聽了這話，方向外閉著眼，好像很費勁兒地思考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終於下定了決心，說，俺叔，你等一下！
    方向外睜眼的時候，老李隻看見她的眼皮有點兒黑，沒想到方向外一閉眼，卻原來她的眼皮是紅的。
    黑和紅單個瞅著沒什麽，一黑一紅這麽一撲閃，真有點兒感覺。
    老李想起剛才兒子與她手拉手，不由地朝李文傑看過去。
    李文傑正眼不眨地看著方向外。
    方向外轉身又去了經理辦公室，在裏麵耽擱了不長的一段時間，懷抱著一個藍皮子塑料文件夾走出來。
    她很有成就感地先在桌子跟前坐下，然後才向老李、老李家的和李文傑招手，讓他們都過來圍坐。
    方向外翻來藍皮子塑料文件夾，露出裏麵一頁子題頭“申請書”的文檔，對李文傑說，哥，你簽字吧。
    李文傑和老李一起看過去，原來是以開發商的員工方向外的名義，向開發公司申請的一份員工親屬購房優惠。中間嘮嘮叨叨說了很多，李文傑和老李都沒有看，他倆一眼望到底，把優惠數目看了一眼，原來以方向外親屬的名義竟然可以優惠一萬五。
    李文傑心裏又激動了一陣，麵露喜色。
    老李和老李家的，臉上也不經意間有些自鳴得意，認為他們的堅持果然是有效果的。
    四萬加五千，再加一萬五，等於六萬，這是老李從買房子的那些人那裏，所能聽到的最大的優惠了。因此，老李和老李家的暫時都沒有再說什麽。
    方向外見機，看了看老李，轉臉對李文傑說，哥，給你們申請員工親屬優惠的事兒，你們千萬不要對其他人講，萬一傳出去，其他曾經申請，領導不批而沒有成交的員工肯定不願意，形成矛盾就不好了。你們家是目前為止第一個申請成功的客戶。
    那就謝謝你了。
    哥，咱們今天就把定單簽下吧。
    說著，方向外朝旁邊還在討價還價，據說與李文傑爭奪同一套房子的客戶看了看。
    總體來說，老李、老李家的和李文傑基本上是滿意的。李文傑及時把這消息向媳婦兒小耳朵做了匯報。皆大歡喜。
    這時候已經是夜裏九點多了，通往李樓村的班車早就停運，再耽誤耽誤，估計出租車的司機就會在租車費上加錢增價。
    你們回不回去，都由我來安排，不讓你們出一分錢！天確實不早了，俺哥，咱們把單先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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