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傑順著方蓓莉的話準備去簽定單。
    等等。
    老李阻止他。
    聽說不少人在嶼石縣買房都找太平鄉趙油坊村的村長趙厚遠幫忙，能省不少錢。
    怎麽個省法？李文傑問。
    好像是給他五萬能省十萬。
    就是說，給趙厚遠五萬，完了，開發商這邊給你在總價的基礎上減去十萬？
    應該是這樣！
    那豈不是還沒有我們今天直接跟開發商討價還價省得多？
    老李暗中累算一下，果然如此。遂不再提及。
    這時，中介焦小華和她的領導凹坑臉，一路小跑走了進來。看見方蓓莉，一起說，來晚了，抱歉抱歉。
    但方蓓莉沒有怎麽搭理他們，隻是對李文傑說，哥，你稍等一下，我去打印定單。
    焦小華和凹坑臉坐在李文傑旁邊。因為馬上就要簽定單交錢，定單一簽，就意味著下一步很快就要交首付。
    李文傑對焦小華說，你說的二十萬，要盡快轉給我，我也很快就會還給你，費用也不會少你一分。
    焦小華看了一眼凹坑臉，沒有說什麽，也不與李文傑對視，隻朝麵前的空氣點點頭表示認同。
    焦小華的表現，說明湊齊首付款沒問題。李文祥有點感激。他又看了看凹坑臉，凹坑臉卻沒有就借不借錢的事兒明確說什麽，隻是朝李文傑笑了笑，儼然與他的部下持相同的意見。
    凹坑臉然後向門口看了一會兒，忽然說，李樓村的李自願是我表舅。
    這麽說，咱們還能敘上，李自願是我堂叔，李文傑說。
    一敘咱們都是親屬，你買房子的事我得盡心給你幫忙才行！
    李文傑看凹坑臉雖然沒有提借錢的事兒，但卻主動聊起了李樓村他們共同的親戚，無形中與自己拉近了關係，自認為借錢的事萬無一失，遂完全徹底地放下心來。
    方蓓莉打好了定金合同，站在會計室門口，叫李文傑說，哥，你過來。
    李文傑離開凹坑臉，走到方蓓莉跟前。
    方蓓莉悄聲說，哥，你抓緊把定金交了，剛才我聽說，那家人沒要求申請員工親屬優惠價就願意下定單了，哥你動作快點！別讓他們搶先！
    李文傑朝那家人看了看，他們這時候正巧也一起朝他這邊瞅過來。看來方蓓莉所說，應該是真的。
    李文傑迷迷糊糊，似信非信，就跟著方蓓莉進了會計室，用微信交了兩萬塊錢定金。
    老李和老李家的看見李文傑從會計室捏著一張收據條子出來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看見剛才還坐在旁邊，跟置業顧問圍繞李文傑已經下過定金的501房討價還價的那夥人，這時候齊刷刷從桌子跟前一哄站起來，悶聲不響地繞過老李和老李家的，魚貫出了售樓部大門，很快消失在閃閃爍爍夢幻般的街景裏。
    老李看在眼裏，沒有吭聲，老李家的似乎明白過來了，說，這不是專門找來對付我們的房托嗎？
    聽老婆這麽說，老李有一種上當的感覺，看著跟在李文傑身後走出來的方蓓莉，對老李家的說，錢都付過了，別說了。
    接下來開始簽定金合同。見正襟危坐，在桌子跟前等待簽合同的李文傑，老李說，不應該是先簽合同後交定金嗎？怎麽倒過來了？先把錢交了再簽合同，合同不看看明白就交錢，萬一合同不合適，定金豈不是白交？
    老李等著方蓓莉給予回答，沒想到方蓓莉不但沒有搭理他，而且催促李文傑抓緊簽字。
    方蓓莉臉上一直保持的微笑不見了，木不登的臉上一副倦態，甚至還有一些不耐煩的神色，用水筆在桌麵上噠噠、噠噠地敲擊著，催促李文傑別囉嗦，抓緊簽。
    這時候，不止老李和老李家的，李文傑也發現跟他爭501的是他媽一夥子房托，方蓓莉的態度也有所改變。但事到如今，兩萬塊錢都交過了，隻好按照開發商指出的方向走。
    李文傑接過方蓓莉手裏的定單合同，合同上的字比螞蟻大不了多少，密密麻麻。李文傑的眼有點近視，接過合同剛舉到眼前，隻聽一聲清脆的啪噠聲，售樓部的電燈忽然全部熄滅。
    這時，有人大聲安排點蠟燭。
    坐在李文傑身邊的方蓓莉不動聲色地打開了手機手電筒。
    手電筒的光亮隻照亮了李文傑眼前一小片地方，售樓部的那幫人幾乎都圍過來看李文傑簽定金合同。
    周圍一片嗡嗡嚶嚶，竊竊私語。
    手機刺眼的白光將定金合同上的小字照得影影綽綽，反而不甚清楚。手機就好像觀音菩薩的玉淨瓶，將那些字吸得歪七扭八。
    周圍一圈子售樓部的人盯著李文傑，仿佛都在看玉淨瓶的功能發揮得怎麽樣，能不能把李文傑也一並收服。
    李文傑抬頭看了一眼，那些人正齊探著腦袋，眼光灼灼地盯緊他，如一圈眼鏡王蛇向他發出威懾。
    看見李文傑要逐字逐句研究一番合同，他們一起說，合同沒什麽看頭，錢都就交了，看也沒有用，趕緊簽吧，天也不早了！
    李文傑想，他們說的也是，兩萬塊錢都交了，合同看不看都一樣，遂提筆翻到最後一頁，在方蓓莉的指點下，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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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手機晃來晃去的刺眼燈光照射下，老李也簽了字。老李最後一筆剛簽好，隻聽一聲“啪”，售樓部所有燈具都通電亮了起來。
    方蓓莉收起簽好字的定單，說，ok啦，你們抓緊交首付，合同上規定7天之內就必須完成貸款手續。
    剛交了定金，在半明半暗的光影子裏簽好定單，老李和李文傑還沒有從電燈明滅的轉換中回過神來，就聽見方蓓莉催交首付款。
    老李不滿地說，定金錢都交過了，為了不讓看定單合同，把電閘拉掉，至於嗎？
    老李說氣話，售樓部的人，包括方蓓莉，沒有人接腔，聽之任之。
    李文傑把方蓓莉的話聽得很清楚，看見焦小華和凹坑臉在一旁竊竊私語，就走過去，在他們旁邊坐下，等他們對談一停下來，就看了一眼凹坑臉，對焦小華說，首付款要在一星期之內湊齊，辦好貸款手續，明天就把首付款交上，單位還等我回去上班。說到這裏他停下來，視線在焦小華和凹坑臉之間轉移，意思是說，之前他和焦小華說好的借20萬過橋，什麽時候拿給他？
    焦小華聽了，白臉上紅了一陣，沒吭聲，轉過去看凹坑臉。
    凹坑臉原先的一團和氣不知跑哪裏去了，再也不與李文傑攀親。
    首付款不需要交那麽多，錢不夠先少交點兒，後期有錢了，你可以到銀行續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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