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成剛在床邊站了一會兒，離開堂屋，出了院子。李明娟把雷成剛送出院門後，站在門邊沒有回去，看著雷成剛在曲曲折折的村間小道上走走停停，走到東邊聞乖寶家門口的時候，進了院子。
    李明娟不明白雷成剛去聞乖寶家幹什麽，她出了院門，靠在門框上，斜著身子看雷成剛什麽時候出來。
    過不久，李明娟看見雷成剛走出來，並且沿著通往村外公路的小道一直走去。
    小道的盡頭停著一輛頭上頂著多色彩燈的公安局的汽車。
    公安局的汽車還沒有開走，李明娟就走進聞乖寶家，看見在院子裏待著的聞乖寶的爸爸拄著拐棍正往天上看。
    你看什麽呢？往天上，李明娟問。
    沒看什麽，聞乖寶的爸爸看著李明娟說。
    剛才那個警察到你家來幹什麽？李明娟問。
    沒幹什麽，就是問上幾天村子裏來過外......人沒有，我說有，上兩天鄉裏逢.....集，我在院子門口的樹......底下待著，看見你家門口來了三個人，到你們家去了。他問我認.....識不？我說不認識。怎麽這事兒不......能說嗎？
    聞乖寶的爸爸看著李明娟。
    能說，誰說不能說？
    李明娟看了聞乖寶的爸爸一眼，轉身回家去了。
    小魏跟著攔路報警的年輕司機到了趙油坊村，在村長趙厚遠家的二樓客廳，看見報警人所說的那個死去的村長姘頭。
    二樓房門是雙扇，一扇關著，一扇朝內敞開，暗鎖被人為破壞。
    小魏走到門口朝客廳一望，眼前一白，一個年輕女孩，身穿素色綿綢薄睡衣，蜷腿側臥，臉貼著門框，後腦勺向外，兩手被反縛，躺在臥室與客廳之間的過道裏。
    那個報警的年輕司機說他發現時，那女的已經死了。
    看來現場房門是為救人，被報警人或者其他村民強行撬開的。
    報警的年輕人把小巍送到地點後很快就離開了，現在小魏身後，聚集了好幾個能爬上樓來的老頭子，他們與小魏靠得有點兒近，喘氣都散發出一股難聞的酸餿味兒。
    小魏趔開身子，問臉上長了一個紅肉疙瘩的老頭，二樓的門是原來就是敞開的，還是你們哪一個打開的？
    臉上長紅疙瘩的老頭先看了一眼小魏，然後又朝身邊同來的幾個人看了看，突然露出黃牙笑起來。
    你問他們，他們看見了。
    紅疙瘩臉的老頭朝身後指了指。
    他們顯然就是除了疙瘩老頭之外，小魏身邊的其他幾個老頭。
    聽疙瘩老頭這麽說，其他幾個老頭一起都罵他，說疙瘩老頭子眼又不瞎，難道他沒有看見嗎？直接告訴人家警察不就完了？
    小魏挨排把他們幾個人都仔細看了一遍，這些被子女基本上算是拋棄在幾成荒墓的鄉村不聞不問的老家夥，空虛寂寞得很，看熱鬧帶來的興奮，真的使他們暫時忘記了將一直持續到死的失落和淒惶。聽見小魏的問話，他們互相眨著眼，嬉笑著，欲說不說。
    你們報警，警察來處理，怎麽問你們話，卻不願意回答？小魏不滿地指責他們。
    紅疙瘩臉老頭說，不是我們報的警，人家不報警，我們哪裏知道有這事兒看？
    誰先發現情況報的警？
    小魏盯著他問。
    紅疙瘩臉老頭說，東頭的趙厚澤！
    他報警？警察來了，他為什麽不過來說明情況？
    小魏追問。
    聽了小魏的話，紅疙瘩臉老頭和其他的人都壓抑著笑起來。
    小魏生氣地說，請你們嚴肅點好不好？看來裏麵的死人不是你們的親屬。
    小魏這麽一說，疙瘩老頭，還有其他的人，這才止住不笑。
    報警的人怎麽不過來？
    小魏乘機問。
    紅疙瘩臉老頭說，其實趙油坊村的人都是一趙家，一個村子沒有外姓，裏麵死的這個丫頭是東頭那個報警人趙厚澤的外甥女兒。趙厚澤的這個外甥女兒家在十幾裏路外，北邊子的王湖村，不知怎麽，和我們村的村長皮匠子趙厚遠拉扯上了。原先，趙厚遠一般不回趙油坊村裏來，他們家在嶼石縣買了不少房子，都是大麵積高檔的。後來他與趙厚澤的外甥女兒好上了，來趙油坊村的次數就多了起來，隻要趙厚遠回趙油坊來，趙厚澤的外甥女兒必定會跟過來住在一起，就是住在這裏。
    說著，紅疙瘩臉老頭朝死人的房間指了一下。
    趙厚遠在嶼石縣小有名氣，小魏好像聽說他在嶼石縣的房產買賣圈子裏，比一些中介還要久負盛名。那些買賣房子的中介現房、期房、二手房什麽都做，可趙厚遠就有所不同，他專做開發商的期房買賣。這個人還真是神通廣大，據說在嶼石縣的各個開發商中間，幫人家買房子能要到比較優惠的房價，去年的時候，小魏的一個同事不知怎麽通過曲曲折折的關係找到了趙厚遠，托他買了一套學區房，價格確實要比市麵上的掛牌中介給的價便宜多了。
    這麽想著，小魏問，趙厚澤人呢？
    幾個老頭一起說，他哪裏好意思過來，本來她外甥女活著的時候，和趙厚遠的那些子事兒，就夠他們家喝一壺的了，現在外甥女兒死在人家家裏，這是多大的事兒呀！馬上，嶼石縣的人一個都不落，就都知道了，過不久，這新聞還不傳到天南海北？趙厚澤哪裏還有臉出麵到這裏來？外甥女兒死了，讓人替他們家報個警，該怎麽處理你們就怎麽處理算了。
    小魏走上陽台，朝趙油坊村的東頭望過去，東頭那麽多家，不知道這些老頭說的哪一處是趙厚澤家？
    小魏下了樓，走出趙厚遠家的院門。
    樓上的紅疙瘩臉和其他老頭子都跟下來，停在院子裏，站在那裏說三道四，笑眯眯地竊竊私語。小魏朝樓上指了一下，禁止他們再上樓去，同時讓紅疙瘩臉老頭帶他去東頭的趙厚澤家。
    紅疙瘩臉老頭隻好走出人群，帶著小魏找趙厚澤。
    趙厚澤家是趙油坊村最東頭一戶。疙瘩老頭把小魏帶到趙厚澤家的門口駐足不願意進去。
    趙厚澤家的院門從裏麵插上了，小魏推了幾下沒有推動，他在鐵門上用勁兒敲了幾下，也沒有人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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