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成堆的，隔著塑料袋子，依然閃爍著粉紅色光芒的錢鈔，除了羅運富驚歎了一聲外，王磊、司機，包括李銀行，沒有人再說一句話。
    他們都發著呆，司機從口袋子裏掏出煙盒子，翻開蓋子，朝羅運富和王磊遞了遞，羅運富沒有接，也沒有說話，王磊用手推了一下，也不吭聲。
    司機點著火，狠抽了幾口，看看羅運富和王磊都默不吱聲，說，我靠他娘！
    李銀行剛才又砸又撬，搞出來七個水泥方格子，有些累，腳踩在盛錢的塑料袋子上，自言自語說，有這些錢，不論誰家裏發生天大的事兒都不怕！
    羅運富沿著磚牆垛子，繞到聞德普和李銀行之前砸開的那個磚格子上，蹲下來，瞅著裝錢的塑料袋子，用手在上麵按下去。
    李銀行坐的位置，正對著羅運富。
    羅運富的手從塑料袋子上抬起來的時候，眼睛看向李銀行，李銀行的眼睛與他的眼睛有了一次短暫的對視，但李銀行很快就把視線移到別處去了。
    這時候，一陣汽車引擎聲由遠而近向這邊傳來。羅運富急忙關上門，帶著李銀行和司機，移轉到李慶國所在的儲藏間，王磊則出去迎人。
    少頃，王磊帶著兩人進來。
    是火葬場的吧！
    羅運富說。
    他衝跟王磊進來的兩個人點點頭。
    羅運富掏出筆和一個小本本，問兩人中的寬臉叫什麽名字？
    寬臉說他叫郭聰明，是火葬場的接運車司機。
    問雙眼皮，雙眼皮不說話，手舉在半空剛要比劃，郭聰明就替他說，說雙眼皮是個啞巴，不會說話，但他能聽懂，他名叫李文祥，是火葬場的接運工。
    聽完郭聰明的介紹，雙眼皮李文祥朝羅運富點頭認可。
    聽說眼前這個啞巴是李文祥，李銀行朝他仔細看了看。
    李文祥是媽媽的親外甥，李銀行曾經聽媽媽說起過，雖然沒有見過麵，或者曾經在哪裏見過卻記不起來沒有印象了，但因為李文祥是一個啞巴，他記得這個名字。
    有一年李文祥結婚，他的鄰居李軍慶因為偷聽洞房，被李文祥追攆，不小心摔死在自建房的圈梁鋼筋棍兒上，差點吃官司。
    李軍慶是嶼石縣住建局副局長李國慶的兄弟，至於是胞兄弟還是近房就不清楚了。李軍慶死亡的事情當時鬧得很大，嶼石縣差不多很多人都知道。
    李文祥不認識李銀行，看見李銀行盯著他看，也朝他點點頭，算是打個招呼。
    火葬場的接運車司機郭聰明看見屍體蜷曲在地上，問羅運富怎搞的？
    羅運富低頭摸著下巴沒吭聲。
    王磊說，你一個火葬場的司機，按要求將屍體拉走就完了，問這麽多幹什麽？給你說是怎麽回事兒，你能把案子破了不？趕緊抬上車！
    郭聰明順嘴問了一句，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灰，隻好招呼李文祥去車裏拿裝屍袋子去。
    李文祥拿了裝屍袋從車上下來，迎麵看見剛才那個問他話的警察也跟著出來了。
    你叫李文祥是吧？羅運富問他。
    李文祥點點頭。
    羅運富說，聽說你雖然不能說話，但能聽得見別人講，那好，我說話，你同意就點頭，不同意就搖頭，可以嗎？
    李文祥點頭。
    現在你們要抬到火葬場的屍體，是住建局副局長李國慶，他的死與李銀行有關。李銀行你應該認識吧？
    李文祥卻搖搖頭。
    羅運富奇怪說，李銀行是你小姨家的二兒子，你怎麽不認識呢？
    李文祥還是搖頭，因為說不了話，他有些著急，兩隻手比劃來比劃去，羅運富也看不懂。隻好回到儲藏間把李銀行叫出來，把剛才對李文祥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李銀行遂把和李文祥的親戚關係和來往詳細梳理了一下。李文祥這才點點頭。
    羅運富說，眼下要搬運到火葬廠的這個屍體暫時先運過去，放進冷凍室。
    李文祥點頭表示明白。
    這具屍體和你家的親戚李銀行有關係，有些事情還沒有處理好，所以隻能暫時讓你保管，等李銀行的事情解決好了，我什麽時候通知你火化，你才能從冷凍室弄出來火化，有關手續，我自然會和火葬場打招呼。
    李文祥轉臉看著李銀行，李銀行聽了羅運富的話，正有些慌張，說，羅隊長......我......
    羅運富擺手製止他，說，停會兒我和你說話。
    剛才我說的你明白嗎？羅運富看著李文祥。
    李文祥點頭。
    火葬場的司機郭聰明和接運工李文祥將李國慶的屍體抬上車運走後，羅運富把在李國慶家的儲藏間搜查出大量現鈔的事情向局長洪招才在手機裏做了匯報，同時也告知李國慶已經死亡一事。
    在哪裏？怎麽回事？
    洪招才吃了一驚。
    死在儲藏間。在儲藏間地下埋藏的錢款總數在七八千萬塊之上，數量驚人，這些錢款明顯是李國慶從開發商那裏弄來的，事發，李慶國沒有撐住。
    羅運富言下之意，李慶國的死亡，有可能歸因於畏罪自殺。
    洪招才問從哪裏得到的線索？羅運富告訴他，沒有找到聞德普，卻找到了聞德普的一個幫手，也是他的堂弟李銀行。
    羅運富這麽一說，洪招才醒悟過來，說，好像王磊帶他來見過我，但他當時什麽也沒有說，他說他不知道聞德普在哪裏。
    羅運富說，那可能當時他不相信咱們，還認為咱們與楊鼎誠是一夥兒的。現在他明白過來了，可是他確實也不知道聞德普去哪裏了，不過他願意提供其他他所知道的一些線索，比如李國慶藏匿在儲藏間地下的受賄錢款。我認為就快要找到聞德普了。
    洪招才聽了很興奮，說，不要在電話裏說，我等你回來，咱們見個麵，現在都下午五點了，你不要回家，到我辦公室來，我讓人到街上定幾份菜送到我辦公室，咱們邊吃邊聊。
    洪招才不由分說，羅運富隻好聽他的安排。
    掛了電話，羅運富把盛錢的塑料袋子從坑裏提出來之前和之後分別都取證拍了照，才裝到車子裏，商務車內空夠大的了，卻還是一次性裝不下那麽多錢。司機和王磊往返三次才運送完畢，暫時封存在局裏專門一間屋子裏，等候進一步處理。
    在等候商務車送完最後一車錢款回來接他的時候，羅運富和李銀行把兩個儲藏間門口淩亂的泥土和破東爛西動手清理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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