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港的晨霧還未散盡，周茵茵站在碼頭邊，鹹濕的海風把製服下擺吹得獵獵作響。
    她低頭檢查剛收繳的走私船貨物清單，紙頁邊角還沾著咖啡漬——是今早父親硬塞給她的保溫杯漏的。
    "周sir，第三貨艙有發現！"
    新來的警員阿傑從甲板探出頭，手裏舉著個鐵皮餅幹盒。
    茵茵接過時嗅到淡淡艾草香，盒蓋上"美心餅家"的燙金字缺了角，和家裏那個裝老照片的鐵盒一模一樣。
    打開盒蓋，整整齊齊碼著的不是走私芯片，而是裹著糖紙的椰子糖。
    她剝開一粒，甜膩的滋味在舌尖化開時，耳邊突然響起幼時母親的聲音："痛就吃顆糖"。
    糖紙內側用針尖紮出油麻地某倉庫的坐標，筆跡是父親的。
    "通知緝私科做二次排查。"
    茵茵麵不改色地合上鐵盒，指尖在盒底摸到凸起的焊點。
    轉身時瞥見碼頭值班室窗前閃過深藍色工裝，那人抬手扶帽簷的動作，和父親當年臥底時的習慣如出一轍。
    回到警局已是晌午，食堂電視正重播升旗儀式的新聞。
    茵茵端著餐盤剛坐下，母親搖著輪椅滑到桌邊，保溫桶裏飄出當歸雞湯的香氣。
    "你爸五點起來燉的。"
    周夏夏舀湯的手很穩，碗底沉著兩顆紅棗——這是家裏警報解除的暗號。
    刑事部突然炸開腳步聲，緝毒組阿ken舉著檔案袋衝進來：
    "周sir，線人送來這個！"
    檔案袋沾著魚腥味，封口處別著朵幹枯的紫藤花。
    茵茵抽出文件時，夾頁裏掉出半張澳門賭場的舊籌碼。
    "下午三點，油麻地廢車場。"
    緝毒科長敲了敲白板，紅色磁吸扣精準釘在周茵茵清晨發現的坐標點。
    投影儀藍光裏，何鴻森年輕時的照片突然閃了閃，茵茵看見父親的身影出現在照片角落——是1997年緝毒行動留檔的舊照。
    周夏夏的輪椅輕輕撞了下女兒腳踝：
    "茵茵，幫媽媽買包棉簽。"
    藥方單背麵，母親用眼線筆描出廢車場排水管示意圖。
    茵茵攥緊紙條，藥房玻璃倒映出對麵報刊亭前看報的男人——他翻頁的節奏，正是洪門賭場洗錢時的點鈔手法。
    行動前檢查裝備時，茵茵在防彈背心夾層摸到塊杏仁酥。
    包裝紙皺巴巴的，是父親常去的老茶樓專用油紙。
    酥餅掰開，裏麵塞著張太平山診所的掛號單，就診時間用紅筆圈著"1500"。
    "突擊隊就位！"
    對講機裏的喊聲驚飛窗外麻雀。
    茵茵扣上頭盔，瞥見停車場那輛熟悉的豐田車。
    父親靠在車頭剝橘子，果皮撕成長條擺成箭頭狀，指向廢車場東側缺口。
    破門槌撞開的刹那，生鏽鐵門轟然倒地。
    塵霧中傳來孩童啼哭，茵茵衝進去時看見二十幾個鐵籠，每個籠子裏都蜷縮著七八歲的孩子。
    最前排的男孩攥著半塊椰子糖，糖紙和她早上見到的一模一樣。
    "別怕，警察阿姨來了。"
    茵茵蹲下身，男孩突然抓住她手腕，在手心快速畫了個三角形——是家裏遭遇危險時的求救信號。
    她渾身血液瞬間凝固，抬頭看見通風管閃過深藍色衣角。
    "b組掩護人質！"
    茵茵邊喊邊追，戰術手電的光束掃過牆上的塗鴉。
    扭曲的蓮花圖案旁，新鮮的血跡組成箭頭，指向兄長生前最愛的《獅子山下》簡譜。
    天台鐵門被海風吹得哐當作響，周寅坤背對夕陽站著，腳邊躺著個捆成粽子的刀疤臉。
    聽見腳步聲，他踢了踢腳下的人：
    "洪門最後一條漏網之魚。"
    轉身時拋來串鑰匙，齒痕與早上鐵盒底的焊點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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