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港的海風裹著早茶香氣鑽進鼻腔，周茵茵指尖還殘留著戰術筆的金屬涼意。
    父親倚在欄杆上剝茶葉蛋，蛋殼碎屑隨風飄進海裏，驚起一圈銀鱗似的小魚。
    "飲啖茶。"
    周夏夏搖著輪椅過來，保溫杯蓋旋開時騰起白霧。
    茵茵接過杯子，發現杯底粘著半片澳門賭場的籌碼芯片，溫熱的普洱茶正好漫過加密區。
    周寅坤忽然咳嗽兩聲，黑風衣下擺掃過母親膝頭。
    茵茵看見他左手小指微不可察地勾了下——是二十二年前洪門賭場洗手間的緊急暗號。
    她順勢蹲下係鞋帶，母親織毛衣的鋼針輕輕點在她後頸，三長兩短。
    "阿女，食個叉燒包。"
    父親把油紙包拍在欄杆上，油漬在晨光裏暈出赤柱監獄的輪廓。
    茵茵咬開麵皮，蜜汁滲進牙縫時嚐到硝煙味，肉餡裏嵌著半枚微型定位器。
    觀景台突然響起粵劇唱腔，老生拖長的尾音裏混著摩斯電碼節奏。
    周夏夏織毛衣的手頓了頓，毛線球滾到長椅底下。
    茵茵彎腰去撿，指尖觸到椅板背麵新刻的油麻地碼頭坐標，刻痕裏還粘著太平山別墅的杜鵑花瓣。
    "周總督察！"
    新人警員跑得太急，警帽簷上的露水甩在茵茵袖口。
    她撣水漬時摸到對方袖扣內側的凸起——是兄長生前改裝過的竊聽器屏蔽鈕。
    "音響設備要撤場了，您簽個字。"
    鋼筆遞過來時筆尖朝外，茵茵轉腕接過的瞬間，瞥見筆夾處纏著何鴻森賭場特製的金線。
    她龍飛鳳舞簽完，紙頁夾層裏掉出半張基金會賬目複印件。
    父親突然哼起《東方之珠》，走調的音符驚飛一群白鷺。
    茵茵數著鳥群數量，二十三隻恰是洪門殘餘據點數。
    母親織針碰撞聲加入旋律，毛線顏色從殷紅漸變成警服藏藍。
    "去睇下你細姨。"
    周夏夏把保溫杯塞進女兒掌心，杯蓋旋緊時發出氣密閥的輕響。
    茵茵點頭轉身，看見對岸鍾樓指針在玻璃幕牆折射下，於維港水麵拚出何鴻森機械義肢的投影。
    周寅坤忽然往海裏擲了顆石子，漣漪蕩開時精確覆蓋了克隆體沉船坐標。
    他轉身摸出皺巴巴的煙盒，抖出來的卻是太平山診所的電子門卡。
    "阿爸..."
    "食支煙定係食糖？"
    父親把門卡拍在她掌心，虎口繭子刮過當年戰術筆留下的握痕。
    茵茵攥緊卡片，塑料邊緣的毛刺紮進掌紋，是兄長最愛的摩爾斯電碼觸感。
    母親搖著輪椅碾過潮濕的瓷磚，水痕拖出基金會新據點的安檢頻率。
    茵茵數著輪椅軸承轉動的哢嗒聲，忽然被海風嗆得咳嗽——鹹澀裏混著澳門葡京酒店特有的檀香味。
    軍樂隊開始收拾樂器，長號箱開合時閃過太平山長椅計劃的藍圖。
    周寅坤踢開腳邊碎石，石塊滾進排水溝的軌跡，恰是今晚走私船預定航線。
    "落雨收衫啦。"
    賣旗阿婆顫巍巍走過，塑料筐擦過茵茵警服下擺。
    她摸到後腰戰術帶多出的硬物，抽出來竟是母親織的毛線槍套，針腳裏纏著何鴻森監獄手寫的懺悔錄微縮膠卷。
    父親突然伸手替她正了正警徽，拇指抹過編號0972時，金屬驟然升溫。
    茵茵聽見自己心跳與維港潮汐同頻，浪頭撲岸的水花裏炸開兄長犧牲那天的暴雨聲。
    "走先。"
    周寅坤轉身時風衣揚起，內襯血跡斑駁的結婚證複印件掃過茵茵鼻尖。
    她看見父母年輕時的簽名在泛黃紙頁上廝殺，母親耳後的燙傷在晨光中紅得像枚舊子彈。
    海鷗掠過升旗台時，茵茵按響警笛。
    三艘巡邏艇破浪而來，濺起的水幕裏浮現何鴻森機械義肢的激光瞄準點。
    她抽出戰術筆甩向海麵，筆尖觸水瞬間引爆聲呐，驚起七百隻白鴿如破碎的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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