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船甲板的鏽跡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夏夏蜷在纜繩堆裏疊糖紙船。周寅坤的血順著桅杆淌進她裙擺，腥甜混著海鹽在棉布上暈出紫鳶尾圖案。她忽然拎起浸血的裙角對著月亮比劃："像不像那年佛堂的經幡？"
    周寅坤擦拭匕首的手微顫，刀尖在柚木甲板刻出北鬥第七星的凹痕。少女赤腳踩過未幹的血跡，足尖點在星位上輕旋："小叔叔知道嗎？夜光藻要受驚嚇才會亮..."話音未落，子彈擦著耳際打進桅杆，藍玫瑰藤蔓應聲斷裂。
    陳舒雯的冷笑從船艉傳來："坤哥養的小夜鶯，叫聲倒是清脆。"紅外線瞄準點遊走在夏夏後頸，卻在觸及玫瑰刺青時劇烈抖動，"居然把追蹤器種在真皮層，真當自己是..."
    "是藍莓味的！"夏夏突然高舉染血的奶糖紙，月光穿透紙張映出歪扭字跡。周寅坤瞳孔驟縮——那是他二十歲火並時塞進她繈褓的平安符，血跡蓋住的「坤」字缺了最後一豎。
    貨船猛地傾斜，夏夏踉蹌著跌進他懷裏。鎖骨撞上金屬皮帶扣的瞬間，記憶如潮水漫過神經：十五歲生日暴雨夜，少年周寅坤抱著高燒的她撞開診所鐵門，染血的襯衣下藏著半塊融化的藍莓糖。
    "原來你..."她指尖撫過他頸側新添的擦傷，舌尖卷走滲出的血珠，"是薄荷混著龍舌蘭的味道。"遠處探照燈掃過的刹那，周寅坤驚覺少女瞳孔泛起與自己相同的淡金色。
    陳舒雯的皮靴碾碎甲板浮冰，槍管撩開夏夏汗濕的額發："坤哥的藍玫瑰袖扣呢？該不會..."
    "在這裏。"夏夏突然扯開校服領結，藍寶石紐扣正嵌在玫瑰刺青的花心。她拽過周寅坤的手按在胸口，金屬冰涼激得兩人同時戰栗："小叔叔的心跳，比維多利亞港的鍾擺還要準。"
    海風裹著鹹腥灌進貨艙，夏夏忽然哼起泰國民謠。破碎的調子驚起成群夜鷺，羽翼掠過處熒光海水翻湧如星河。周寅坤的匕首脫手釘住船舵，刀柄刻著的北鬥星與甲板刻痕完美重合。
    "抓緊我！"
    夏夏縱身躍向海麵的瞬間，陳舒雯的子彈擊碎她發間茉莉。周寅坤跟著撲入冰海，右臂傷口湧出的血在浪濤中綻成玫瑰。十米下的礁石叢中，少女正將奶糖紙塞進蚌殼，藍光映亮她狡黠的笑渦。
    氧氣將盡時，腰肢被鐵箍般的手臂圈住。夏夏反手扯開他浸透的襯衫，犬牙刺入鎖骨舊傷的刹那，陳舒雯所指揮的潛艇突然調轉航向。血珠在海水中凝成箭頭，直指沉船殘骸中的檀木箱。
    "是爸爸的..."
    她撬開生鏽銅鎖的動作與童年拆禮物的姿態重疊，泛黃的照片飄出：周耀輝抱著實驗記錄本站在藍玫瑰花田，身後玻璃艙內沉睡的少女竟與夏夏容貌相同。照片背麵狂草寫著：【2005.4.3 胚胎移植成功】。
    貨船殘骸突然爆炸，氣浪掀翻追兵快艇。夏夏在漫天火光中舉起芯片，映著周寅坤蒼白的臉輕笑："小叔叔看，這才是真正的生日禮物。"她含住染血的藍玫瑰花瓣，在警笛轟鳴中吻上他顫抖的唇。
    "周夏夏！"陳舒雯的嘶吼被海浪吞沒，少女腕間的茉莉手鏈應聲斷裂。珠子滾過甲板的脆響，與二十年前產房墜地的銀鐲聲重疊。周寅坤扣住她後頸的掌心滲出冷汗，恍惚看見手術台上奄奄一息的產婦將奶糖塞進他染血的手心。
    貨輪徹底沉沒的刹那，夏夏攥著他跳上救生筏。北鬥星在頭頂連成項圈形狀，她忽然將發燙的芯片貼在他心口："這裏跳動的，是替我擋過十二顆子彈的心髒。"
    晨霧漫過維港時，藍玫瑰蛋糕漂到筏邊。奶油尖上的子彈頭刻著細小泰文，夏夏就著海水咽下甜膩："是鹹檸七味的日出。"她蜷在周寅坤懷裏數他睫毛，指尖劃過那道藏在眉骨的舊疤——正是她周歲時抓傷的痕跡。
    陳舒雯的直升機在雲端盤旋，夏夏突然咬破指尖在他掌心畫符。血珠連成的圖畫泛起金光，映得追兵夜視儀爆出雪花。她貼著周寅坤滲血的耳垂呢喃："小叔叔的虎牙，該換我保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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