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光碎成玻璃渣落在睫毛上，周夏夏將繈褓塞進防彈衣時摸到半塊巧克力。
    錫紙包裝印著褪色的米奇頭像——是香港迪士尼逃亡那夜，周寅坤掰給她止痛的。
    嬰兒突然發出幼貓般的哼唧，淡金胎發蹭著她鎖骨處的齒痕。
    那是生產最痛時咬的，此刻滲出的血珠正被小家夥吮進口中。
    夏夏慌忙用指腹擦拭，卻見嬰兒嘴角漾起梨渦——像極了她八歲生日偷吃奶油被周寅坤逮住時的表情。
    "別學他。"
    她將嬰兒貼在尚有體溫的心口，冰層下的海水漫過腳踝。
    周彌生忽然睜眼，淡藍瞳仁映著遠處燃燒的冰崖。
    火光中周寅坤的後背正在蛻皮，新生的肌膚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與嬰兒腳心的藍痣如出一轍。
    夏夏踉蹌著撞上冰柱，迪士尼門票從領口滑落。
    1997年的票根被血浸成鏽色，背麵新結的冰晶裹著半句"這次換你當公主"。
    懷中的彌生突然攥緊她染血的發梢，力道大得驚人——戒毒所監控裏，周寅坤被電擊時也是這樣摳進鋼化玻璃。
    "他在..."
    夏夏突然嗆出帶冰碴的喘息。
    記憶如暴風雪撕開裂隙，十五歲車禍現場，少年周寅坤的肋骨刺穿皮夾克，血滴在她睫毛上說"數到三"。而此刻冰崖方向傳來熟悉的響指聲，三簇藍色信號彈穿透濃煙。
    彌生發出咯咯的笑，腳丫蹬開繈褓露出腰際淡金絨毛——周寅坤幼年實驗報告提過的返祖現象。
    夏夏用牙咬開急救包，酒精棉擦過嬰兒掌心時愣住：三條橫貫掌紋的疤痕，與周寅坤左手的槍繭位置完全重合。
    爆炸衝擊波掀翻冰蓋的刹那，她將嬰兒塞進冰裂隙。
    周寅坤的斷指突然在掌心顫動，戒指內側的1997刻痕滲出藍液——是解毒劑！
    夏夏發狠咬破指環，甘甜液體滑入喉管的瞬間，冰層下浮起無數藍玫瑰。
    "抓住！"
    鑄鐵鏈條抽裂極光，周寅坤單臂吊在冰錐上晃蕩。
    他右臉新生的皮膚正在龜裂，露出底下淡金色的肌肉紋理，像極了實驗室培養皿中的珊瑚蟲。
    夏夏抓住鏈條時，彌生突然伸手勾住他殘缺的小指。
    冰崖在身後塌陷成藍玫瑰花海，周寅坤將母女甩上雪橇的動作像在拋擲軍火箱。
    夏夏撞進他懷裏時聞到融化的血腥，他心口的玫瑰紋身正在滲金——曼穀雨夜他剜出這塊皮肉為她過濾毒素時，血也是這個味道。
    "三公裏。"
    他扯開作戰服裹住嬰兒，防彈插板早已碎成齏粉。
    夏夏看見他後背二十七道疤痕拚成的泰國灣地圖，最南端的普吉島位置釘著枚米奇徽章——正是她八歲弄丟的那枚。
    雪橇犬的嗚咽混著槍聲逼近，周寅坤突然掰過她的臉。
    新生皮膚還帶著液氮的寒氣，他拇指重重擦過她眼下凍住的血漬：
    "哭起來真醜。"
    "你..."夏夏的話語被嬰兒的啼哭打斷。
    彌生正攥著周寅坤的藍鑽耳釘往嘴裏塞，淡金睫毛撲閃如蝶翼。
    他忽然扯斷耳釘鏈塞進繈褓，金屬刮擦聲裏混著句
    "像你最好"。
    冰原盡頭亮起探照燈，周寅坤翻身滾下雪橇。
    夏夏撲到邊緣時隻抓到半片帶血的藍玫瑰，花瓣上的冰晶拚成曼穀實驗室的平麵圖——解毒劑儲藏室的位置正在滲血。
    "抱緊她。"
    他最後的命令散在風雪裏。
    夏夏蜷縮在急速滑行的雪橇上，彌生正吮吸她染血的指尖。
    嬰兒掌心疤痕突然發燙，記憶如開閘洪水——周寅坤在戒毒所剜肉時，窗外玉蘭樹也是這樣簌簌落著花瓣。
    當俄語喊話聲包圍雪橇時，夏夏吻了吻嬰兒腳心的藍痣。
    彌生忽然綻開無齒的笑，淡金瞳仁映出漫天極光化作的藍玫瑰。
    陳舒雯掀開防彈毯的瞬間，嬰兒攥住她警徽上的麥穗，像極了周寅坤把玩子彈時的模樣。
    "他..."
    "北極方向三公裏。"
    夏夏將迪士尼門票塞進繈褓，票根背麵未幹的血正勾勒出小美人魚圖案。
    陳舒雯的衛星電話突然響起，聽筒裏傳來液氮罐爆炸的轟鳴，混著沙啞的英文歌——是周寅坤在清邁別墅常放的《 are y sunshine》。
    彌生突然發出"啊"的氣音，小手拍打著透明保育箱。
    夏夏隔著玻璃描摹嬰兒的眉眼，恍惚看見二十年前周家老宅的葡萄架下，少年用軍靴尖挑起她掉落的蝴蝶發卡："小哭包，叫聲哥哥就還你。"
    極光在天幕塗抹著淡金與靛藍，保育箱監護儀突然發出警報。
    夏夏看著屏幕上遺傳性血液病的診斷，攥緊了繈褓裏的半枚耳釘。
    藍鑽石棱角刺入掌心時，遠處冰川傳來悶響——二十七道冰裂隙同時綻放，拚成泰國灣地圖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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