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順著綠葉滾進她挽起的袖口，涼得她縮了縮脖子。籬笆外傳來鐵鏟刮擦聲，周寅坤正把昨夜暴雨衝垮的田壟拍實，軍用短靴碾碎土塊的動作像在排雷。
    "媽媽！爸爸偷吃我的藍莓！"彌生赤腳衝進菜園，睡衣下擺沾著泥點。夏夏抬頭，正看見周寅坤把最後幾顆藍莓拋進嘴裏，喉結滾動時迷彩領口沾了道紫色汁痕。
    "那是給鬆餅準備的。"她起身拍掉圍裙上的草屑。男人從褲兜摸出把藍莓遞來，果實上還帶著體溫。彌生趁機往他作戰褲口袋塞了隻蚯蚓，被他拎著後領提到水龍頭下衝洗。
    早餐時分，夏夏發現煎蛋邊緣焦黑得異常整齊——周寅坤用軍刀切的形狀。彌生戳著蛋黃問："爸爸為什麽總把雞蛋切成三角形？"
    "防滾落。"他頭也不抬地給吐司抹花生醬，刀刃在盤底刻出防滑紋。夏夏瞥見窗外灌木叢閃過反光，抬手將彌生抱到料理台內側："幫媽媽擺餐具。"
    門鈴響起時，周寅坤正教女兒用叉子搭橋。三個戴棒球帽的遊客舉著地圖問路，袖口露出的刺青圖案讓夏夏瞳孔微縮——與上周撕毀的追蹤器外殼紋路相同。
    "要冰美式。"為首的男人指尖敲擊櫃台，金屬尾戒在實木台麵刮出細痕。夏夏轉身煮咖啡，餘光瞥見周寅坤用黃油刀在吐司上刻出警示符號。
    彌生突然打翻糖罐，晶粒灑成箭頭指向後門。周寅坤單手抱起女兒，另一隻手將滾燙的咖啡壺推向櫃台："小心燙。"
    蒸汽彌漫中，夏夏聽見重物倒地聲。等她擦淨霧氣，隻剩三杯沒動的咖啡在櫃台冒熱氣，周寅坤在庭院晾曬的床單隨風晃動，隱約透出三個被捆成粽子的人形。
    "媽媽看！"彌生舉著新得的"玩具"跑來——微型攝像機外殼被改成萬花筒。夏夏望向正在修理籬笆的周寅坤，他握錘子的手背沾著咖啡漬，腳邊泥土裏半埋著變形的尾戒。
    午餐時，夏夏在羅宋湯裏撈出枚微型監聽器。周寅坤麵不改色地叉走，就著麵包嚼出脆響。彌生模仿著咬碎胡蘿卜："爸爸的牙齒是鋼鐵做的嗎？"
    "防蛀。"他彈了下女兒門牙，順勢將藏在掌心的監聽器殘片彈進垃圾桶。夏夏起身盛湯時，發現他椅背上搭著的外套內襯裂了口子，露出防彈纖維的銀光。
    午後暴雨突至，周寅坤在閣樓檢修漏水的窗戶。夏夏抱著彌生讀繪本，聽見天花板傳來規律敲擊聲——是摩斯電碼的"安全"。小丫頭突然指著窗外："爸爸在給烏雲打針！"
    夏夏抬頭，看見周寅坤手持金屬杆立在屋頂，引雷針尖端在雨幕中劃出電弧。他低頭對上她的視線，雨衣帽簷下的嘴角微揚，甩手將擊碎的無人機殘骸拋進排水溝。
    晚餐時，彌生把青豆排成衛星形狀。周寅坤用叉子尖逐個戳穿："這個壞了。"夏夏默數被釘在桌麵的七顆青豆，想起最近七次異常的門鈴響動。
    "明天去集市。"她收拾碗筷時突然說。周寅坤擦拭匕首的動作頓了頓，刀麵映出他微蹙的眉峰。
    "要買小雛菊！"彌生摟住父親脖子搖晃，順勢摸走他後腰的備用彈夾。周寅坤掰開她手掌時，黃銅彈殼已變成沾滿口水的水果糖。
    "蛀牙。"他捏住女兒臉頰，糖塊精準落進夏夏準備的藥盒。金屬碰撞聲讓夏夏想起今晨在米缸發現的定位器，此刻正躺在彌生的玩具箱底層。
    深夜，夏夏查看門窗時撞見周寅坤在月光下擦拭武器。他迅速用圍裙蓋住桌麵，卻遮不住熟悉的槍油味。彌生的兒童襪晾在狙擊槍管上，隨夜風輕輕搖晃。
    "藍莓醬用完了。"她故意說。周寅坤摸向腰間的手轉而取下冰箱上的便簽，畫著歪扭草莓的購物清單在他掌心皺成一團。彌生的鼾聲從二樓飄下，混著他撕碎便簽的輕響。
    晨光中，夏夏發現菜圃裏多了圈隱秘的感應線，偽裝成牽牛花藤蔓。周寅坤在教彌生用軟尺量身高，軍用匕首在牆麵刻下的刻度旁，新鮮木屑拚成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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