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仰在藤椅上假寐，睫毛在晨光裏投下小片陰影，喉結隨著她指尖移動微微滾動。
    "媽媽！"彌生的視頻通話突然從平板電腦彈出，倫敦陰雨天的水汽仿佛透過屏幕漫過來，"教授說我的血液樣本..."
    周寅坤瞬間睜眼，藤椅發出刺耳摩擦聲。他劈手奪過平板按滅，染發膏順著下頜線滑落，在白色襯衫領口暈開靛藍色汙漬。
    "周寅坤。"夏夏扯住他袖口，"彌生已經到實驗室了。"
    他甩開她的手走向料理台，軍靴碾碎地磚縫裏未掃淨的咖啡豆。夏夏看著他往三明治裏塞第五片火腿，醃肉撞擊瓷盤的聲響像子彈上膛。
    玻璃門叮咚作響，穿駝色風衣的女人挾著濕冷空氣進來。周寅坤的餐刀突然插進木質台麵，刀柄震顫著發出蜂鳴："陳警官改行送快遞了？"
    陳舒雯將牛皮紙袋拍在吧台，水珠順著密封條滾落："聖瑪麗學院淩晨遭竊，丟失的是..."她瞥了眼監控探頭，"烘焙配方。"
    夏夏擦拭咖啡杯的手頓了頓。周寅坤正用微波爐加熱牛奶，計時器跳到13秒時突然停止運行，他轉身抽出紙袋裏的文件——彌生實驗室的平麵圖用紅筆圈出病毒樣本庫。
    "熱可可。"他將滾燙的馬克杯推到陳舒雯麵前，奶泡上浮著用肉桂粉畫的彈道軌跡圖。
    夏夏突然扯過平麵圖，指尖撫過安保係統標注欄："紅外線報警器的頻率..."
    "改成慕斯蛋糕的冷藏溫度了。"周寅坤往她嘴裏塞了塊曲奇，"操心長皺紋。"
    暮色染紅收銀台時，夏夏在彌生寄來的曲奇盒裏摸到微型存儲器。周寅坤正教新來的幫廚小弟拆卸咖啡機，改錐尖端突然抵住對方虎口："麵粉和c4的手感分不清？"
    少年僵在原地，砂糖從顫抖的指縫灑落。夏夏將烤盤重重擱上料理台，杏仁粉簌簌飄落："試用期工資結現金？"
    玻璃門關合的瞬間，周寅坤已扯開少年衣領，防彈背心的尼龍搭扣撕裂聲驚飛窗外白鴿。
    夏夏看著他把追蹤器塞進法棍麵包，忽然開口："藍玫瑰該施肥了。"
    男人沾滿麵粉的手頓在半空，腕表秒針跳動的節奏亂了兩拍。
    十年前在挪威安全屋，他們用同樣的暗號決定轉移病毒株。
    暴雨突至時，周寅坤正在後院挖土。
    夏夏舉著傘蹲下，看他將存儲器封進防水罐，埋在一株藍玫瑰根部。
    雨滴順著她發梢滴進他後頸，他忽然攥住她腳踝："鞋帶散了。"
    "周寅坤..."
    "別動。"
    他單膝跪在泥水裏打結，雨幕模糊了側臉輪廓，
    "明天進貨單呢？"
    夏夏摸出被雨水浸濕的清單，看他用改錐劃掉"低筋麵粉"，改成"高爆款"。閃電劃破夜空時，他突然咬住她指尖："那小子碰你哪了？"
    "隻是收款時遞零錢蹭到了手背。"
    雨靴碾碎薔薇枝條的聲響驚起夜鳥。周寅坤拎著鐵鍬走向工具間，夏夏望著他後背透出的汗漬，忽然想起送彌生出境那日，他白襯衫下繃緊的肩胛骨也是這般弧度。
    陳舒雯的警車頂燈刺破雨夜時，周寅坤正在教夏夏拆裝霰彈槍。女警的雨衣滴著水："學院監控拍到三個亞裔麵孔。"
    "像這樣？"他按下電視遙控器，本地新聞正在播放烘焙大賽畫麵——冠軍得主的臉完美覆蓋通緝令照片。
    夏夏忽然將奶油擠花袋塞進他手裏："明天要交的婚禮蛋糕。"
    淩晨三點的廚房飄著香草氣息，周寅坤握著她手腕在蛋糕胚上畫彈道拋物線。夏夏數著他睫毛上沾的麵粉粒，突然被轉身抵在冰箱門上。
    "當年在曼穀機場..."他鼻尖蹭過她耳後淡疤，"我說的是‘跟我走’。"
    冰箱壓縮機嗡鳴蓋住心跳聲，夏夏咬開櫻桃梗，將鮮紅果肉抵進他唇間："現在聽到了。"
    晨光漫過藍玫瑰叢時，周寅坤在翻新的土壤裏埋下咖啡渣。夏夏看著他將最後一枚彈殼係上風鈴，金屬表麵刻著的化學公式在風裏泛著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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