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微微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全然潔白的地方，仿佛置身於一個由純淨白色石頭打造而成的夢幻洞穴。
    當他轉動眼睛時，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呻吟。
    因為在他眼前，出現了一個高大且瘦削的男人。
    男人有著深邃的棕色眼睛，一頭亂蓬蓬的頭發在脖子後麵豎著，竟與哈利的發型如出一轍。
    哈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於是他緩緩將目光投向男人身旁。
    那是一個女人，她極為漂亮，正滿含愛意地對著哈利微笑。
    她的頭發又長又紅，恰似燃燒的火焰般耀眼，而她的眼睛是翠綠色的，和哈利的眼睛一模一樣。
    此刻，他們兩人臉上同時掛著淚水與笑容。
    “你怎麽樣，親愛的？”
    女人再次輕柔地撫摸著他，關切地問道。
    這簡單的舉動，讓哈利的眼睛瞬間充滿了淚水，原本的疼痛也似乎在這一刻煙消雲散，隻在他心中留下一種複雜而困惑的感覺。
    一方麵，他感受到一種溫暖，仿佛沐浴在春日的暖陽之中；另一方麵，又覺得無比寒冷，好似身處冰天雪地的極寒之地。
    “你不知道看到你我們經曆了什麽，你差點讓我們重生隻是為了能責備你。”
    男人帶著一絲輕笑說道，聲音裏既有責備，又滿是欣慰。
    “我想說我很高興你在這裏，我的孩子，事實上我沒想到你會繼承我的魯莽。”
    哈利聽著父親的話，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淚水不受控製地從他的眼睛裏流出來。
    他想要說話，可話語卻卡在喉嚨裏，隻能任由一個顫抖的微笑掛在嘴唇上。
    他的心跳急劇加速，快得仿佛隨時可能心髒病發作。
    他又開始顫抖起來，但這種顫抖與他之前感受到的恐懼截然不同，確切地說，是恰恰相反，那是一種激動與喜悅交織的顫抖。
    “媽媽？”
    他嘴唇顫抖著，輕聲呻吟道。
    “爸爸？”
    他們倆聽聞，臉上的笑容愈發溫柔，紛紛伸手撫摸著他的頭發和臉頰。
    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了幾秒鍾。
    哈利滿心渴望，再也不要失去他們。
    他緩緩舉起手，緊緊地握住了母親的手，仿佛隻要這樣，就能永遠和她在一起。
    因為在他內心深處，那些回憶如潮水般湧來：第一學年時，那種巨大的痛苦，同時又伴隨著極大的喜悅和深深的悲傷；三年級時，因為不認識父母而感到的絕望；還有一年前，在浮空塔裏看著他們一次又一次死去時，自己那顆破碎的心。
    “我們在這裏，我的愛人。”
    莉莉溫柔地撫摸著兒子的手，輕聲說道。
    “我們在一起。”
    “我死了嗎？”
    哈利抬起頭，看著父親的臉問道。
    父親和他長得極為相似，隻是更加成熟，眼睛是深邃的棕色。
    “沒有，你還活著。”
    詹姆斯一邊說著，一邊關切地跪在他身邊。
    “但這一次你確實已經到了一步之遙就可以來到我們這邊的地步。”
    “那麽你們不在這裏嗎？”
    哈利滿臉疑惑，想要坐起來，可肋骨和胸口傳來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咳嗽起來。
    莉莉見狀，連忙輕輕讓他再次靠回去。
    “先讓我們治好你！”
    莉莉焦急而絕望地說道。
    “但是……如果你們這樣做……你們會離開這裏嗎？”
    哈利眼中含淚，帶著哭腔問道，同時試圖伸手抓住他的父母，仿佛一鬆手，他們就會消失不見。
    “我的愛人，我們一直和你在一起。”
    莉莉輕輕鬆開他的手，慢慢地把手放在他的傷口上。
    哈利驚訝地發現，她撫摸過的地方，傷口竟然開始緩緩愈合。
    傷口一點點地閉合，最終隻留下了一條細細的傷疤，與如果沒有得到任何治療可能留下的猙獰傷疤相比，這根本算不了什麽。
    “你走的每一步，你呼吸的每一次，你說話的每一秒，你生活的每一刻，我們都一直在看著你。”
    “這怎麽可能？”
    哈利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把目光放在父親身上還是母親身上。
    他是如此渴望能多看他們一會兒，和他們傾訴心聲，告訴他們自己的一生，也想聽他們講講自己的故事。
    “你知道沒有任何魔法可以讓死人複活。”
    詹姆斯表情略顯嚴肅地說道。
    “然而這個地方見證了如此多的死亡，存在著如此巨大的靈魂空洞，以至於一些存在的規則被打破了。”
    “你是說迪迪，說它沒有靈魂，對嗎？”
    哈利伸出手，輕輕摸著母親的頭發，此刻的他不在乎這究竟是幻覺，還是自己垂死頭腦產生的效果。
    “一個渴望被填滿的靈魂空洞。”
    他肯定地說道。
    “正確。你叫它迪迪？”
    莉莉微笑著說道，那笑容讓哈利也不由自主地跟著笑了起來。
    “迪迪是一種類似於許多不朽生物的存在，它永遠不會死，如果它死了它會重生，一種為永遠活著而創造的生物。除非它自己想要消失。但它的靈魂和其他任何靈魂一樣。它可以被腐蝕、毒害或破碎……在這種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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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的靈魂被奪走了。”
    哈利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傷口的愈合已經到了他胸口的一半，可他卻感覺自己的肺仿佛被肋骨緊緊壓迫著，呼吸困難。
    “很遺憾。”
    詹姆斯小心地摸著兒子的肋骨，雖然父親的觸摸並沒有讓他感到疼痛，但看到父親如此關心自己，哈利心中滿是被愛的溫暖。
    “這就是為什麽它如此強大，它的靈魂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空洞，它不停地吸收魔法，沒有意識，它無法渴望或區分任何東西，它隻是遵循它的本能。滿足它的饑餓，守護它的地方，還有……”
    “生存。”
    哈利抱怨著，當莉莉完成了他胸口的傷口治療，隻留下一條直線的傷疤時。
    “它不是一個惡魔，他們把它變成了一個惡魔。”
    “我們魔法師，通常不理解魔法。”
    莉莉的聲音和眼睛裏都帶著深深的悲傷，她看著地麵，仿佛自己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錯事。
    “如果我早知道救了你會給你帶來如此艱難和痛苦的命運，我會尋找另一種方法……”
    “不，不是這樣的。”
    哈利急忙握住她的手說道。
    “媽媽，你沒有決定我的命運，你救了我。”
    莉莉悲傷而溫柔地對他微笑著，輕輕親吻了他的臉頰，這一吻讓哈利感到無比開心。
    “在某種程度上這是我的錯。我在很多事情上都很盲目。”
    詹姆斯撫摸著他的頭發說道。
    “自從我找到石中劍的戒指。我對亞瑟、梅林和找到其他戒指著了迷，以至於我有點忽略了重要的事情。我以為這將是結束伏地魔的解決方案，我沒有意識到我打開了一條我無法行走的道路，一個我無法承受的負擔，而這個負擔將落在你的肩上。至少我看到你現在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了。”
    “這不是你的錯。”
    哈利再次堅定地說道，他握緊拳頭，咬緊牙關。
    “如果我沒有出生……”
    “哈利·詹姆斯·波特！”
    莉莉嚴肅地責備道，同時看著他，那眼神讓哈利不禁心生畏懼。
    “你敢試試看，年輕人，否則我會生氣的！”
    “我要是你就會聽話。”
    詹姆斯說著，稍微往旁邊挪了挪，遠離了他的妻子。
    “你不想在不該死的時候死掉。”
    “詹姆斯！”
    莉莉佯裝生氣地做了個鬼臉，然後緊緊握住哈利的手，輕輕歎了口氣，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我來告訴你如果你沒有出生會發生什麽。伏地魔將把魔法世界和麻瓜世界都置於他的掌控之下。”
    她繼續說著，把空著的那隻手放在他的肋骨下麵，手指伸進去指向他的頭部，然後輕輕一動，把手指往上抬了一點。
    隻聽傳來一聲“哢嚓”聲，有什麽東西刺痛了哈利他強忍著沒有吼叫或呻吟，隻是為了不讓媽媽更生氣），但他立刻感覺呼吸順暢了許多。
    “你是阻止黑暗吞噬世界之光、讓一切陷入黑暗的屏障。”
    “但是我離得很遠，而且……”
    哈利開始有些絕望起來。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如果你們在這裏……”
    “我們幾乎跟不上你的步伐。”
    詹姆斯帶著一絲輕笑說道。
    “你認為我們能做你做的事情嗎？我曾經是個被寵壞的孩子，直到你媽媽讓我腳踏實地，教我什麽是愛。你和我很不一樣，你更好，我相信你會結束這場戰爭，創造出幾個世紀以來最好的和平時代。”
    聽到父親的話，哈利的眼淚又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
    他坐起來，想要更靠近他們倆。
    他點了點頭，心中暗暗發誓，絕不能讓父母失望。
    “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莉莉悲傷地說道，再次溫柔地撫摸了一下他的臉頰，然後親吻了他的額頭。
    一種溫暖的感覺從哈利心中湧起，他像個小孩子一樣露出了純真的微笑。
    這已經是母親第三次親吻他了，他還想要更多。
    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隻有一件事；很快你將不得不做出選擇，當你做出選擇的時候，我知道你會做出正確的決定，我們很好，很快我們就會轉世，然而她仍然在等待繼續陪伴在你身邊，我相信你也想念她。”
    “我不明白，媽媽。”
    哈利緊緊握住莉莉的手說道，他幾乎能感覺到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即將結束。
    “沒有你們我無法理解！”
    “你會理解的。”
    詹姆斯站起身來，伸手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發說道。
    “你總是能理解，我的孩子。是時候走了。”
    “但是……如果我需要你們呢！我仍然需要你們！”
    哈利焦急地站起來，試圖阻止他們離開，不想再一次失去他們。
    “我有那麽多話要對你們說，我想讓你們告訴我你們的生活！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求你們了！”
    “如果你需要我們，隻要記住我們在這裏。”
    莉莉也站起來，舉起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胸口，放在他的心髒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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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遠！”
    “但是……我有那麽多問題……我有一個女朋友，她很聰明，很漂亮，而且……”
    他開始絕望地試圖爭取更多和父母相處的時間。
    “我們知道。”
    詹姆斯微笑著說道，莉莉也跟著露出了笑容。
    隨後，他的母親輕輕地擁抱了他。
    哈利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和母親一樣高了，而父親則稍微高一點，雖然他還差一點才能達到父親的高度。
    “你很幸運她愛你，如果你想聽我的意見。”
    “赫敏在等你。而且不要擔心我們的祝福。”
    莉莉在他臉邊輕聲說道。
    “我們很久以前就給了你祝福，從你開始愛她、她也愛你的時候起。”
    “還有，我的孩子，如果你真心愛她，對我們來說就足夠了。”
    詹姆斯也走上前擁抱了他，哈利感覺到父親在他的頭發上親了一下，母親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這親密的舉動讓他心中滿是被愛的感覺，然而，當他想到他們很快就要離開，心就像被刺痛了一般。
    他咬緊牙關，努力不讓自己像個小孩子一樣哭出來。
    “幫我們幾個忙。”
    “什麽都行！”
    哈利激動地呻吟著，盡可能緊緊地抱住他的父母。
    此刻的他，感到無比安全和安心，在這一瞬間，沒有什麽能讓他不開心。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和家人在一起，即便隻是多停留一會兒也好。
    “告訴小天狼星不要再責怪自己，告訴盧平他不能控製一切……如果彼得聽到你的話，告訴他我仍然認為他是我的朋友。”
    父親低聲說道，聲音輕得如同一聲歎息，卻重重地落在哈利的心間。
    “告訴你的姨媽，提醒她我一直很愛她，讓她原諒我沒有及時理解她。我允許你對弗農·德思禮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莉莉微笑著說道，這讓哈利也不禁跟著笑了起來，他真的很享受此刻父母的溫暖、他們的聲音以及和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刻。
    “最後一件事。”
    他們倆同時說道。
    “要快樂，去愛，好好生活。”
    “這個家庭裏隻差赫敏了。”
    哈利笑著說道，因為這是真的，隻有赫敏在他懷裏，幸福才能真正完全地占據他的內心。
    這樣，他才能放下一直以來因為從未成為一個真正家庭的一部分而產生的痛苦。
    “順便說一句：我非常想念你們，而且……我愛你們！”
    “在生命中，在死亡後，我們永遠愛你。”
    他們倆深情地低聲說道。
    仿佛他們的父母是由成千上萬的光匯聚而成，他們的身體漸漸從哈利身上脫離，緩緩漂浮在這個潔白的地方，身後留下了各種顏色的發光軌跡，如夢如幻。
    哈利見狀，更加用力地抱緊他們，感覺每一秒他的手臂都抱得更緊了，可父母的實體部分還是逐漸消失了。
    他忍不住哭泣起來，雖然知道相聚的時間已經結束，但他臉上的笑容依然存在。
    身體的觸感漸漸消失，隻留下哈利抱著空氣，身體感到一陣寒冷，他在周圍數百萬閃爍的小光點中默默地哭泣著。
    “再見，媽媽。”
    哈利低聲說道，他明白這將是他最後一次見到他們。
    但這也將成為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再見，爸爸。”
    說完，他的身體緩緩倒在地上。
    他眨了幾下眼睛，隻覺得眼皮無比沉重，眼睛也疼得厲害。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肮髒的地麵上，背上沾滿了泥土，那種疼痛就像有一隻巨蜈蚣從他身上緩緩爬過一樣。
    他顫抖著站了起來。
    盡管出於某種奇怪而陌生的原因，他此刻的內心完全平靜下來，腦海中沒有一絲疑慮閃過，幾個小時前籠罩著他的恐懼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很快，所有的記憶又一下子湧上心頭，他連忙檢查了一下胸口的傷口，發現傷口已經不見了，隻看到一條穿過他胸膛的直線傷疤。
    他看著這條傷疤，臉上露出了微笑，他知道，剛剛發生的一切，絕不僅僅是一個夢。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嘴裏帶著微笑，朝著黑暗走去。
    他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盡管隻能看到一米遠的地方，但他的內心依然保持著平靜，憑借著某種直覺找到了前行的路。
    幾分鍾後，他從迪迪島底部的一個隧道裏走了出來，眼前是地平線上壯麗的早晨景色。
    他的表情瞬間改變，變得堅毅而決然，準備好迎接即將發生的一切。
    但在那之前，他要和一個隱瞞了一些事情的五百歲女孩好好談談，還要和一個水之實體聊聊，它竟然沒有告訴他一個關鍵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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