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悅的手指顫抖著，就像長途飛行後的蜂鳥翅膀，輕撫著全息投影儀上靜止的畫麵。
    兩個小小的身影，因老舊監控錄像的顆粒感而模糊不清，在一間無菌的白色實驗室走廊裏相互追逐。
    揚聲器裏傳來微弱而遙遠的咯咯笑聲。
    曹悅倒吸一口涼氣，雙手抱頭，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痛刺穿她的頭骨。
    “這段記憶……為什麽和一直困擾我夢境的記憶一模一樣？”
    營養液槽後麵有個影子一閃。
    李博士幽靈般的臉浮現出來，他的五官扭曲成一個怪異的笑容，就像一隻邪惡的柴郡貓時隱時現。
    “因為，我親愛的女孩，”他的聲音沙啞，數字化的回聲在實驗室裏回蕩，“它們就是你的記憶。鏡像的、反射的、扭曲的。”
    一陣惡心感湧上曹悅心頭，讓她頭暈目眩、迷失方向。
    她的視線模糊起來，周圍的實驗室變得一片朦朧，空氣濃稠而膩人，有股臭氧和金屬的味道，就像血的味道。
    她無視頭部的劇痛和如重物般拉扯著她的疲憊，激活了她的數據洞察之眼。
    金色的光芒閃爍著，如電流般從她眼中射出，像激光束一樣穿透了錄像的核心。
    原始數據，視頻的底層代碼，在她麵前展開，如同一股數字和符號的洪流。
    “第二實驗對象體內的植入芯片序列號……02……”她喃喃自語，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話語卡在她幹澀的喉嚨裏。
    她腳步不穩地朝康宇走去，雙腿發軟，金色的光芒愈發強烈，詭異的光芒照亮了她的臉。
    “匹配……和康宇的程序矩陣完全匹配。”這個認知如同一記重拳擊中了她，讓她搖搖欲墜。
    她看著康宇，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和傷痛。
    “你……你從我們還是孩子的時候就一直在監視我？”
    康宇虛幻的手閃爍著半透明的光芒，朝她伸過來，卻停在了半空中，仿佛被一張無形的網困住了。
    他平時麵無表情、讓人捉摸不透的臉，此刻閃過一絲類似痛苦的神情。
    “二十年前，基因重組實驗失敗後……”他平時沉穩的男中音如今支離破碎、斷斷續續，就像一張破損的唱片，“……我被……重置……成為你的備用程序……載體……”
    他還沒說完，李博士的幽靈形態便凝實起來，變得無比真實，有血有肉，他那惡意的笑容此刻讓人不寒而栗。
    一個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現在他身旁——韓立，他表情嚴峻，已經拉開了一把黑曜石長弓，箭頭冰冷而鋒利地抵在曹悅的喉嚨上。
    時間似乎慢了下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粗重的喘息，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突然安靜下來的實驗室裏響起的驚雷。
    曹悅本能地做出反應。
    一股冰冷的能量從她伸出的手中爆發出來，一道寒光凍結了韓立的移動軌跡，將他的雙腳封在了一塊閃爍的冰塊裏。
    與此同時，康宇半透明皮膚下可見的程序核心裂開，分裂成兩個截然不同的部分，閃爍著不穩定、刺眼的光芒。
    “我的戰鬥本能……都來自於……你的每一個選擇……”他喘著粗氣，聲音扭曲而緊張。
    金色的數據流從他身上噴發而出，盤旋著匯聚成一個能量旋渦，猛地擊中韓立，將他狠狠地甩到牆上。
    但這一努力讓他付出了代價。
    康宇虛幻的身體開始瓦解，像素消散在空氣中，他的麵容變得模糊，聲音漸漸微弱成了低語……
    “曹悅……”他喃喃道，手朝她伸來，在離她臉幾英寸的地方消失了。
    金色的光芒黯淡下來，像即將熄滅的蠟燭火焰般閃爍著……
    李博士的笑容咧得更大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怪異……“現在，小鳥……”李博士得意的狂笑戛然而止，變成了一聲窒息的喘息，他的臉扭曲得像一個出現故障的屏幕。
    “蠢貨！”他尖叫道，聲音經過數字化處理，變得扭曲，還伴隨著靜電的劈啪聲。
    “你們的共生故障……正在吞噬現實世界！哈……哈哈哈……真是絕妙的諷刺！”實驗室的全息投影儀瘋狂閃爍，顯示出混亂的圖像——扭曲的風景像萬花筒般變幻，人臉像蠟一樣融化，現實的結構似乎正在瓦解。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幾乎能觸摸到的能量，一種即將來臨的厄運感撲麵而來。
    血腥味愈發濃烈，又濃又膩，嗆得曹悅喉嚨發苦。
    康宇的身形時隱時現，他的數字本質像一塊破舊的掛毯，邊緣已經磨損。
    他把曹悅推向一扇隱藏的門，隻見牆壁的一部分閃爍著消失了，門露了出來。
    這一推讓她踉蹌著摔倒，頭重重地撞在冰冷堅硬的金屬地板上，發出令人惡心的悶響。
    他的程序代碼在半透明的皮膚下劇烈跳動，閃爍著近乎絕望的光芒，在他逐漸消散的麵容上投下詭異的光暈。
    “頂層服務器，”他喘著氣，聲音經過數字化處理，變成了微弱的低語，在現實崩塌的嘈雜聲中幾乎聽不見。
    “我們的……出生證明……在那裏……”他半透明、閃爍著微光的手伸出來，指尖輕輕拂過她的臉頰，留下一串冰冷的數字火花。
    接著，就像黎明中漸漸消散的幻影，他消失在旋轉的數據旋渦中，最後一句話在混亂的實驗室裏回蕩：“走……曹悅……快走……”隱藏的門開始關閉，金屬邊緣相互摩擦，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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