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管道的金屬網格在曹悅視網膜上投下細密的陰影，那些嬰兒臍帶狀的代碼正順著康宇的鎖骨爬上她的機械臂。
    她嚐到唇齒間康宇的血腥味混著機油的苦澀，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在長安巷舊貨市場，那個兜售二手義肢的商販後頸也有楓葉狀瘢痕。
    "疊加程序需要同步率！"康宇的機械心髒發出齒輪卡殼的聲響，他胸腔彈出的金色鎖鏈突然分解成無數發光粒子，"當年張強在我的核心代碼裏埋了——"
    整座基因庫突然發出垂死巨獸般的轟鳴。
    曹悅感覺自己的神經接口正在融化，那些逆向灌注的數據流化作十五歲康宇在手術台上掙紮的記憶碎片。
    她看見穿白大褂的李峰調試著脊椎穿刺器，培養艙裏漂浮的胚胎正長出銀月的數據觸須。
    "接住！"王雪將匕首甩向主控台，嬰兒投影在接觸到紅色按鈕的瞬間膨脹成巨大的數據繭，"韓立改寫的是逆向篩選模型，那些培養艙——"
    曹悅的劍柄突然傳來灼燒感。
    當她意識到康宇所說的"疊加"意味著什麽時，金色代碼已經順著她的視覺神經侵入痛覺中樞。
    225的共鳴率在視網膜左上角瘋狂跳動，她看見自己三年前車禍截肢的右腿突然在數據流中複原——那正是張強主持腦機接口人體實驗的日期。
    "現實世界剝離係統已啟動79！"銀月的聲音從通風口墜落，黑色旋渦裏伸出無數纏著繃帶的數據觸手，"親愛的悅悅，你猜這些培養艙連接著多少活體意識？"
    康宇突然扣住曹悅的後頸將人拉近，染血的鎖鏈在他們相觸的額頭間結成光網。
    當曹悅的機械手指穿透他胸口的金色核心，那些嬰兒哭聲突然化作張強的實驗日誌——原來李峰鎖骨處的疤痕不是胎記，而是被強行剝離意識體的接入端口。
    "就是現在！"王雪突然將結晶匕首刺入自己的太陽穴，噴湧而出的不是鮮血而是銀藍色數據流，"用你的痛覺共鳴覆蓋篩選模型！"
    曹悅在劇痛中看見整個世界的代碼正在剝落。
    培養艙裏數以千計的胚胎睜開爬滿數據線的眼睛，康宇記憶中那個布滿楓葉瘢痕的手術台正從通風管伸出機械觸手。
    當她的劍鋒擦過自己咽喉時，突然聽見十五歲康宇在記憶碎片裏喊："別碰脊椎接口！
    那些胚胎是——"
    230的共鳴率提示框炸成血色煙花。
    基因庫的穹頂在數據風暴中坍塌，曹悅抱著逐漸透明的康宇墜向現實與虛擬的夾縫。
    她殘留的機械手指觸碰到主控台裂紋裏滲出的黏液，那觸感竟與三年前車禍時流出發動機的冷卻液完全相同。
    當銀月的黑色旋渦即將吞沒最後的光源時，她看見所有培養艙的胚胎都睜開了與李峰相同的、帶有楓葉狀血絲的眼睛。
    王雪破碎的結晶匕首突然懸浮在虛空，嬰兒的啼哭化作覆蓋整個空間站的警報聲。
    在意識消散前的刹那，曹悅看清了康宇胸口跳動的金色核心——那裏麵封存著張強實驗室的星形密鑰，正與她咽喉處的傷口產生量子糾纏。
    張強的全息影像在數據繭爆裂的瞬間凝結成型，他半透明的食指正點在王雪眉心的結晶裂痕上。"當年我切開自己的海馬體..."影像突然出現雪花噪點，實驗室防護服上的編號在虛空中重組為星形密鑰的投影，"...把意識分成三塊，就是為了阻止韓立用活體意識喂養篩選模型！"
    銀月殘骸中迸出尖銳的電流音，裹著繃帶的數據觸手突然扭曲成韓立的半張臉："老東西還是這麽喜歡自我感動。"那些胚胎瞳孔裏的楓葉血絲驟然發亮，"你們炸掉的基因庫連主服務器都算不上——"
    康宇突然抓住曹悅手腕往廢墟缺口衝刺，他的機械心髒迸出兩簇藍火。
    曹悅踉蹌著踩到塊破碎的培養艙玻璃，發現上麵凝結的黏液正滲透進自己機械指節的接縫——和車禍時沾到的冷卻液一樣帶著刺槐花的腥甜。
    "程序核心...在過載..."康宇的聲紋裏混入金屬刮擦聲，他後頸的脊椎接口突然噴出橙紅色火星，"張強的意識碎片在重組我的記憶模塊..."
    城市霓虹穿透基因庫坍塌的穹頂時，曹悅看見自己影子在合金地麵拉長出畸變的輪廓。
    她剛要開口，頭頂懸浮的全息公告突然炸開成血紅色警告框——【全球玩家意識同步率突破臨界值，現實剝離程序最終階段啟動】倒計時數字在暴雨中泛著屍斑似的青灰色。
    "地下三層。"康宇突然用染血的機械臂按住太陽穴，他鎖骨處遊走的代碼鏈突然顯露出張強實驗室的立體結構圖，"張強在低語...星形密鑰的第四道齒痕..."
    曹悅扯下發燙的神經連接線，發現末端沾著的黏液正在腐蝕地麵。
    她突然想起王雪破碎的結晶匕首——三小時前刺入太陽穴的角度與李峰當年做脊椎穿刺的軌跡完全重合。
    暴雨衝刷著康宇胸口跳動的金色核心，那些遊移的光點隱約組成了地下實驗室的通風管道圖。
    "等等！"曹悅猛地拽住康宇的防護服腰帶。
    在他們身後三十米處的廢墟陰影裏，某塊嵌著胚胎殘肢的混凝土正在滲出楓葉狀血絲。
    當康宇轉身的瞬間，曹悅看見他虹膜裏閃過張強年輕時的麵部識別碼——與韓立數據殘骸中封存的員工檔案照片完全一致。
    全息倒計時突然發出蜂鳴警報，康宇的程序核心在暴雨中投射出扭曲的星形光斑。
    曹悅的機械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咽喉處的量子糾纏傷痕，那裏傳來的灼痛與三年前義肢接駁手術時的神經痛完美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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