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青衣躬身行了一禮，聲音誠懇：“師尊領我入門，傳我劍道，這份恩義，青衣此生不敢或忘。”
    柳三甲擺了擺手，笑得滿臉褶子：“少來這套虛的，趕緊說，打算啥時候下山找你那徒弟？”
    “明日一早便動身。” 九天青衣略一思忖，給出了準話。
    當夜的天峰，月色格外清亮，銀輝透過鬆針灑在草廬前的石桌上，將一壺靈酒映得泛著微光。
    九天青衣、柳三甲、林妙依、林玲兒圍坐桌旁，腳邊還蜷著隻巴掌大的雪白小獸，正是長樂。
    小家夥正抱著根比自己還粗的竹筍啃得歡，毛茸茸的尾巴時不時掃過地麵，帶起一陣細碎的風聲。
    九天青衣瞅著長樂，忍不住嘟囔：“這都多少年了，怎麽還跟剛見時一個模樣？半點沒長。”
    “吱吱！” 長樂立刻丟下竹筍，揮著肉墊抗議，圓溜溜的黑眼睛瞪得溜圓，像是在說 “胖了才不好看”。
    林玲兒伸手把小家夥抱進懷裏，輕輕順了順它的絨毛，笑道：“我們家長樂是天生靈體，不長胖才顯得金貴呢，對不對呀？”
    長樂似懂非懂，一邊往嘴裏塞竹筍，一邊使勁點頭，逗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林妙依端著酒杯，難得沒插科打諢，隻是望著長樂毛茸茸的背影出神。她心裏清楚，這小家夥看著不起眼，實則是混沌獸血脈，其成長快慢哪是凡俗眼光能看透的？
    整個洗劍閣，也隻有祖地那幾位活了萬載的老怪物才知曉它的跟腳。
    “這次下山之後，你是打算直接登上帝路？” 林妙依忽然轉頭看向九天青衣，語氣裏帶著幾分認真。
    九天青衣放下酒杯，緩緩點頭。
    林妙依並不意外，隻是指尖在杯沿輕輕劃了一圈，忽然話鋒一轉：“等你上了帝路，見到那個不靠譜的，記得捎句話，讓他滾回來一趟！”
    最後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語氣裏的寒意差點讓石桌上的靈酒結了冰。
    九天青衣心裏一個激靈，連忙拱手保證：“師姐放心，若是見到趙靖師兄，我一定讓他立刻回山給您賠罪。” 心裏卻暗自給那位許久未見的師兄捏了把汗，看師姐這架勢，趙靖回來怕是得脫層皮。
    柳三甲在一旁捋著胡須偷笑，也不搭話。誰都知道，林妙依當年為了等趙靖回來，推掉了多少宗門大事，那家夥倒好，一去帝路便是千年，連封傳訊符都沒有，也難怪她動怒。
    長樂似乎察覺到氣氛不對，叼著竹筍湊到林妙依腳邊，用腦袋蹭了蹭她的鞋尖。
    林妙依被小家夥逗得眉眼柔和了些，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對九天青衣道：“帝路凶險，萬事小心。若是遇著解決不了的麻煩，別忘了回洗劍閣，這裏永遠是你的後盾。”
    “記下了。” 九天青衣望著眼前的三人一獸，心中暖流湧動。
    夜色漸深，酒壺見了底，眾人散去時，柳三甲拍了拍他的肩膀：“帝路不比尋常地界，遇著事多琢磨，別學你那師兄一根筋。”
    九天青衣笑著應下，回到自己的舊居時，卻沒立刻安歇。
    他站在窗前，望著天邊那輪圓月，指尖凝出一縷七重劍意。劍域雛形在掌心流轉，映著月色，仿佛藏著整片星空。
    明日下山，前路便是帝路爭鋒。但他知道，身後有洗劍閣這座靠山，有這些牽掛的人，再難的路，他也能走得踏實。
    天快亮時，九天青衣看了眼籠罩在晨霧中的天峰，轉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蕭毅飛體內藏著九天青衣早年留給他的劍符，此刻那符篆正微微發燙，九天青衣凝神感應片刻，便大致鎖定了方位——東方，靠近黑風淵的地界。
    而此時的黑風淵邊緣，蕭毅飛渾身浴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著，顯然已斷，身後的追兵卻緊咬不放。
    那群人身著銀白道袍，胸口繡著三足玄鳥圖騰，正是太虛聖地的弟子。
    “蕭毅飛！識相的就把劍圖交出來！” 為首的弟子手持長槍，槍尖滴落的血珠在地上砸出一個個深色的小坑，“我等還能給你個痛快，不然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群跟屁蟲！” 蕭毅飛啐了口帶血的唾沫，強撐著撕裂般的劇痛，調動起最後一絲靈力，化作一道青虹朝著平原深處掠去。
    太虛聖地弟子口中的劍圖是他偶然所得，卻不想因此惹上了太虛聖地這群瘋狗，一路從黑風淵追到這裏，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半日廝殺，平原上早已屍橫遍野。
    蕭毅飛拄著斷裂的長劍半跪在地，渾身的傷口深可見骨，連咳出來的血沫都帶著黑色，顯然中了某種陰毒。
    他周圍躺著十幾具太虛聖地弟子的屍體，血腥味濃得化不開，可他自己也已是強弩之末，連眼皮都快抬不起來。
    “不錯的韌性。” 一道清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倨傲。
    蕭毅飛猛地回頭，隻見一名白衣青年緩步走來，腰間懸著玉佩，周身聖元流轉，竟是聖人境的威壓！
    這青年麵容俊朗，眼神卻如寒冰，正是曾經的太虛聖地的準聖子，現在太虛聖地聖子——塵涯。
    “一個生死境修士，竟能斬殺我聖地十八名內門弟子，看來你身上的秘密，比那劍圖更有趣。” 塵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指尖把玩著一枚玉符，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談論一件死物。
    “聖子！就是這小子！” 旁邊一名幸存的弟子捂著斷臂，聲音怨毒，“他不僅搶了劍圖，還殺了李師兄、王師兄他們，手段極其殘忍！”
    蕭毅飛掙紮著想站起來，卻被塵涯一腳踩在胸口，劇痛讓他眼前發黑。
    “劍圖在哪？” 塵涯的腳緩緩用力，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蕭毅飛死死咬著牙，血沫從嘴角溢出，眼神卻依舊倔強：“想…… 要劍圖？做夢！”
    塵涯笑了，隻是笑意未達眼底：“嘴硬的下場，往往會很難看。” 他抬手按在蕭毅飛天靈蓋上，聖人境的神識如鋼針般刺入，“搜魂之術，希望你能撐得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