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蛾輕撫著他的臉，神色心酸：“我打小，不要臉慣了。”
    “我不怕別人指指點點。”
    “誌堅哥，你打小就有誌氣，我怕...”陳風蛾滿是躊躇：“我怕你抹不下臉，想不開。”
    李誌堅看了眼身邊呼呼大睡的三個小子，搖了搖頭，嘴角滿是牽強的笑容，故作灑脫道：“沒啥想不開的。”
    “讓兒子活下去最重要。”語氣中滿滿的自嘲。
    陳風蛾眉毛輕挑，趕忙握著他的手：“當家的，你...你莫不是。”
    “沒有，你多想了。”李誌堅摸了一下鼻子，笑著說道。
    “有！”陳風蛾雙眸灼灼地看著他：“你每次撒謊，都會摸鼻子。”
    “夫妻這麽多年了，我還能不知道嗎？”
    “我隻是...一直不願戳穿你。”
    李誌堅微微一怔，深深地歎了口氣：“我一個殘廢之軀，活著又有何用？”
    “還不如早點自我了解。”
    陳風蛾豆大的眼淚滴落，緊緊地摟著他的腰肢，在他胸膛連連搖頭：“當家的，你若走了，我也不願獨活。”
    李誌堅板著臉，嗬斥道：“瞎說什麽呢！”
    “那放映員，是個好寄托，到時候，你跟他好好的過日子。”
    “我不！”陳風蛾緊咬下唇，雙眸滿是倔強地看著他。
    “唉...”李誌堅心中仿佛有著一隻名為“柔情”的手，緊握著他的心。
    萬般的堅強，在這刻亦是化為繞指柔，他輕撫著陳風蛾的臉，柔聲道：“風蛾，把三個娃，好好帶大，你就算對得起我了。”
    陳風蛾雙眸緊緊地看著他，過了好半晌，慘笑道：“當家的，我聽你的。”
    “三個孩子帶大，我就下去找你。”
    李誌堅眼角直跳：“風蛾，我不是那個意思，三個娃帶大了，你就該享福了。”
    “是啊，我下去，找你一塊享福。”陳風蛾柔聲道：“肯定是下麵享福，不然你怎會如此著急下去。”
    “我呐，帶完三個娃，吃完苦，我就下去找你享福了。”
    陳風蛾眼角掛著淚水，臉上倒是笑吟吟地說道：“當初，你開拖拉機，跟別的女人拉拉扯扯，我可都看著了。”
    “這...”李誌堅一時語塞，自己當時畢竟年少，火氣旺盛..
    “當家的，我不是怪你。”陳風蛾依偎在他胸膛：“你下去了，我也得早點下去，不然呐，到時候你被別人拐跑了。”
    李誌堅虎目含淚，緊緊地摟著陳風蛾：“你真傻...”
    “那你別留我一人在這世間。”陳風蛾雙眸含淚：“當家的，有苦有難我們一塊過，總會過去的，總會過去的。”
    “好！”李誌堅重重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溫存了一陣，陳風蛾開口道：“娃在兩年也到上學的時間了，到時候到城裏也好上學。”
    “村裏的人，嚼舌根，你別聽，少聽。”
    “拉幫套的，也不止咱們一家，五隊，三隊，二隊，咱們一隊的也有人家拉幫套。”
    “先讓孩子活下來。”
    李誌堅深吸一口氣，重重地點了點頭。
    陳風蛾眼珠子轉了轉，試探的問道：“誌堅哥，今天建安，說起那個許大茂的時候，臉上是什麽表情？”
    李誌堅沉吟片刻：“我記得，建安說起許大茂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有許不屑。”
    “這樣啊...”
    “怎麽了，風蛾？”
    陳風蛾眼中滿是玩味：“這麽看起來，建安跟那許大茂，多有嫌隙，或許...我以後能找到法子，帶你進城。”
    “隻要咱們進城，紮下根了，往後村裏人的閑言碎語，也就聽不著了。”
    李誌堅微微皺眉：“風蛾，你可別打什麽鬼主意，建安這人，主意正，心思活泛。”
    “他這人，人脈這麽廣，心思不知道多深沉呢...要是好算計的，能二十二歲就當上副科長？”
    陳風蛾柔聲道：“誌堅哥，我明白，雖沒接觸深入接觸，但我也大概能知道，他那人厲害得緊。”
    陳風蛾笑吟吟地說道：“隻是，誰說我的目標是算計建安了。”
    “哦？”李誌堅眉頭輕挑，疑惑道：“那不然是？”
    “許大茂！”陳風蛾幽幽地說道：“這人好色，膽薄，好麵，有點小聰明但...我有心算無心總能算計到他。”
    “這...”李誌堅躊躇道：“不好吧，媳婦兒，咱們逼他拉幫套，已經不地道了。”
    陳風蛾輕撫著他的臉，歎了口氣：“誌堅哥，我是女人，不懂你們男人的大道理。”
    “我隻想孩子健康平安長大，與你白頭偕老。”
    “其他的人，我不在乎，也不關注。”
    “不都說最毒婦人心...我就是毒婦人，怎麽樣，你怕不怕。”陳風蛾故作輕鬆地開著玩笑。
    李誌堅微愣，隨即緊緊地摟著陳風蛾，心中滿是苦澀，心酸.....若不是自己殘廢了，風蛾何苦為了生計去做這種...
    “我不怕。”李誌堅堅定地說道：“這兩年，你吃有穿，樣樣先於我，我怎會怕你？”
    陳風蛾心中一道暖流，依偎在他胸膛：“那說好了，咱們這苦命的鴛鴦，得好好的白頭偕老。”
    “你若尋了短見，孩子長大，我即刻陪你下去。”
    李誌堅鼻子一酸，虎目含淚，重重地點了點頭，粗糙的大手，下意識地用力摟著她纖細的腰肢，口中嘀咕著叮囑道。
    “風蛾，你到了城裏，記得跟建安近一點。”
    “他這人，重人情往來，是個好人。”
    “當初，我開拖拉機的時候，拉了他一程，這兩年你也看到了。”
    “隻要來我們村裏，多多少少都會留點給咱們家。”
    陳風蛾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曉得的，建安是個好人。”
    .................
    次日一早，朝陽初升，刺破黑暗。
    四合院後院，院子中間。
    陳建安雙手環抱在胸前，笑吟吟地看著張雲彩。
    張雲彩騎著自行車，歪歪扭扭，仿佛隨時就要摔倒似得。
    聽見外麵的聲響，劉光齊掀開窗簾，透過玻璃窗戶，揉了揉眼睛，隨後雙眸緊緊地鎖在張雲彩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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