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救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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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
墨韻指尖的冰韻剛在墨紫丹田處穩住,突然像被什麽無形的東西撞了下——那股原本如春日融雪般溫和的暖意,竟泛起細碎的漣漪,連帶著他指節都輕輕顫了顫。
“?”
他眉峰微不可察地蹙起,睫毛在眼下投出淺影:剛才渡韻時還像溪流漫過卵石般順暢,怎麽這會突然滯澀起來?
“哥?”
小青正用銀簽挑開墨紫額前汗濕的碎發,見他指尖凝著的冰霧突然抖了抖,那些細碎的冰粒甚至落了兩顆在墨紫手背上,趕緊伸手接住,
“是不是哪裏不對?姐姐她……”
墨韻沒立刻回答,另一隻手輕輕按在墨紫腕脈上。
指尖下的經脈軟得像浸了水的棉線,明明剛被冰韻焐得有了點暖意,此刻卻又隱隱涼下去,像結了層薄冰的溪流,剛要化開的地方又悄悄凍住。
更奇怪的是,他渡過去的韻到了這裏,竟像被什麽東西纏住了似的,流速慢了一半,連帶著那股暖意都淡了幾分。
這不是經脈脆弱的緣故——他太熟悉妹妹的脈息了,這更像有股極淡的、帶著朽木氣的東西在悄悄纏上來,像受潮的棉絮,一點點堵著韻力流轉的通路。
他側頭看向在帳頂盤旋的冰龍。
冰龍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龍角上的寒光比剛才收斂了許多,連盤旋的動作都放輕了,龍尾掃過頂珍珠流蘇時,都特意收了力道,生怕震到下麵的貓。
墨韻望著它龍鱗上未褪的雪粒——那是寒氣,或許正是這股寒氣,讓本就脆弱的經脈更緊繃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聲音輕得像落雪:
“回來吧,讓我的阿紫好好休息休息。”
冰龍低低地“吼”了一聲,那聲音裏帶著點不情願,卻又透著絕對的順從。
它盤旋著往下落了半尺,龍睛在墨紫臉上戀戀不舍地轉了轉,像是在確認她是否安穩,隨後龍身突然化作一道冰藍色的流光,細得像絲線,盤旋著鑽進墨韻眉心。
他眉心那點原本淡得幾乎看不見的朱砂痣,瞬間亮起一點冰藍色的光,像落了顆碎星,不過片刻又隱去了,隻餘一點極淺的暖意留在皮膚下。
“這樣……會不會耗哥哥的韻力?”
小青盯著他眉心看了半晌,見那點光徹底隱去,才小聲問,指尖無意識地摳著自己的袖口——那是件墨色的錦袖,是墨紫之前給她繡的,上麵還留著淡淡的蘭花香。
墨韻搖搖頭,指尖在自己眉心輕輕按了按,那裏還殘留著冰龍靈韻的涼意。
他重新將掌心貼在墨紫丹田上,隔著一層薄薄的中衣,能清晰地摸到她皮膚下的涼。
沒了冰龍的寒氣幹擾,他的冰韻果然順了些,像重新找到河道的溪流,慢慢漫開。
可剛走了半寸,那股朽氣又纏了上來——剛才冰龍用靈露壓下去的陳腐氣,此刻正像浸了水的棉線,在經脈裏一點點暈開,所過之處,連他的冰韻都變得滯澀。
“這太不對勁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冰韻在被一點點消耗,不是正常渡韻時的自然損耗,而是像被無數細小的鉤子勾著,往暗處拖,拖走的地方還殘留著淡淡的涼意,像被蟲蛀過的布料,空出一個個看不見的洞。
“韻兒……”
墨蘭剛從外間進來,手裏捏著絨嬤嬤尋來的養脈術古籍,那泛黃的紙頁邊緣都卷了角,顯然是被反複翻閱過的。
她見墨韻指尖的冰霧比剛才淡了些,連指節都泛著點白,趕緊走過來:
“是不是撐不住了?要不先歇會兒,讓長老們替你……”
“娘,阿紫體內有東西在耗韻力。”
墨韻沒瞞她,聲音壓得很低,
“像生了鏽的鉤子,勾著我的韻往暗處拖,我能感覺到它們在‘啃’韻力。”
他頓了頓,補充道,
“不是心魘的戾氣,那東西更陰,像藏在木頭裏的蛀蟲,不聲不響的。”
“……”
墨蘭趕緊湊近,借著帳邊的琉璃燈一看,果然見墨紫眉心又浮起淡淡的青氣,比剛才用靈露壓下去時重了些,像宣紙上暈開的淡墨。
她指尖凝起韻,那韻柔得像晨露,剛要觸到墨紫眉心,卻被那股青氣輕輕彈開,隨後竟像被吸住似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下去——不過眨眼的功夫,就散了一半。
“這就怪了。”
白須長老提著藥箱進來,花白的胡須上還沾著點藥草碎末,他本想再給墨紫換次藥,見這情形,趕緊放下藥箱走過來,枯瘦的手指搭在墨紫另一隻手腕上。
搭脈的手指頓了頓,他眉頭擰成個疙瘩:
“斷韻訣明明已經剝離了心魘,按說連戾氣的根都該除了,怎麽會有這種東西?這氣息……倒像是舊傷裏積的陳腐氣,可阿紫宮主之前從沒有過這麽重的陳傷。”
“嗯~”
正說著,墨紫忽然輕輕哼了一聲,眼睫像受驚的蝶翼般顫了顫,眼角甚至沁出點淚——不是疼醒了,更像是在夢裏覺得不舒服。
墨韻心裏一緊,趕緊收了大半韻,隻留一絲極細的、像絲線似的冰韻在她丹田處護著。
他試著放緩力道,卻發現越是用力渡韻,那朽氣反而越活躍,像被驚動的蟲蟻,在經脈裏鑽得更歡;
倒不如像守著一捧炭火似的,用溫和的韻力慢慢焐著,那朽氣反而安分些。
“看來不能急著催。”
他收回手時,指尖竟有些發涼,連指腹都比剛才白了些,
“這東西怕剛猛的韻力,得用軟法子。”
“可軟法子耗得是你的韻力啊。”
小青看著他指尖的冰霧幾乎要散了,急得眼圈發紅,
“養脈術裏有沒有說能快點好的法子?娘剛才不是拿著古籍嗎?”
墨蘭趕緊翻開古籍,指尖劃過泛黃的紙頁,上麵的字跡是用朱砂寫的,有些地方已經模糊了。她逐字辨認著:
“上麵說‘需以活脈草為引,日日溫養,三月可生新脈’,可活脈草……”
她頓了頓,聲音低下去,
“早在三百年前就絕跡了,聽說最後一株是被前代宗主用來救貓,之後就再沒見過記載。”
話音剛落,墨韻突然“唔”了一聲,眉心輕輕跳了跳,像有什麽東西在裏麵動了動。
“活脈草還有。”
墨韻抬手按了按眉心,能感覺到冰龍在裏麵輕輕蹭了蹭他的靈府,像在邀功,
“小冰在冰原見過,它說那叢草旁邊還有活水,應該能養活。”
“真的?”
小青眼睛一亮,剛才還泛紅的眼圈瞬間亮起來,像落了星光,
“那我們現在就去取?我去叫侍衛備車……”
“你不能去。”
墨韻按住她的手,指尖的涼意讓小青靜了下來,
“阿紫現在離不得人,你得在這兒守著她。”他看向墨蘭,
“娘,你也不能動,養脈術後續還要靠你穩住根基。”
墨蘭立刻明白了:
“你想去?”
“嗯。”
墨韻低頭看了眼墨紫,她還在睡,隻是剛才那陣不適過後,嘴唇不再像之前那樣發白,甚至抿出了點極淺的弧度,像是夢到了什麽好東西。
他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
“我帶著冰龍去,來回快的話,三天就能回來。”
“可你剛回來,韻力還沒補回來。”
墨蘭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摩挲著他腕間的青痕——那是回來時為了趕速度,強行催動靈韻留下的,
“那麽遠,你一個貓……”
“娘,我沒事。”
墨韻反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比墨蘭大些,能把她的手完全包起來,
“我答應了阿紫,要給她帶糖糕,總不能讓她醒了看見我還是這副風塵仆仆的樣子。”
他笑了笑,眼角的紅還沒褪,笑意卻像春風似的,
“再說,我還有小冰呢。”
他眉心的朱砂痣又亮了亮,像是在應和。
帳內靜了靜,晨光從窗欞漏進來,斜斜地落在墨紫臉上,給她蒼白的臉頰鍍了層暖光。
墨韻知道,去冰原找活脈草隻是第一步,那朽氣的根到底藏在經脈哪處、能不能被活脈草徹底清掉,都還是未知數。
但他摸了摸眉心,能感覺到冰龍的靈韻在裏麵輕輕動了動,像團小小的火苗,暖烘烘的。
他低頭看著墨紫的手,她的手指不知什麽時候蜷了蜷,像是在抓什麽。
墨韻趕緊把自己的手遞過去,讓她輕輕攥著——她的力道很輕,像羽毛落在掌心,卻讓他心裏瞬間踏實了。
“等我。”
他對著沉睡的妹妹輕聲說,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篤定,
“這次一定把所有麻煩都帶走,以後再也不讓你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