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黑糖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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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墨韻的剛感覺到白糖額頭那點微弱的溫度,纏在他身上的混沌氣突然“嗡”地炸開——不是陰霾山穀那種帶著腐朽感的暗黑色,而是更沉、更糙的青灰色,像從千年凍土裏剛翻出來的原始混沌,裹著能把石頭凍裂的戾氣。
那些混沌氣不再是鬆散的霧,竟凝成了細碎的冰碴子,落在青磚地上“叮叮”作響,觸到哪裏,哪裏就結出層帶著裂紋的白霜。
“!”
白糖猛地抬起頭,剛才還在發顫的肩膀一下子挺得筆直。
他原本耷拉的耳尖支棱起來,耳尖的絨毛都被混沌氣染成了灰色,卻像淬了冰似的硬挺。
那雙眼睛裏的灰霧散了些,露出底下的瞳孔——不再是平時圓溜溜的樣子,也不是失控時的細線,而是縮成了小小的圓點,眼白泛著混沌特有的青藍色,亮得嚇貓,像兩團被冰封的火星。
“嗬嗬……”
他盯著墨韻的臉看了半晌,嘴角突然往上挑了挑。
那不是平時咧嘴笑時露出小虎牙的樣子,而是隻扯動了一邊嘴角,露出半顆尖尖的犬齒,帶著股野氣的笑。
“喲,這不是身宗的少宗主嗎?”
他開口時,聲音裏的少年氣全被混沌磨沒了,變得又啞又沉,尾音還故意往上揚,像用冰錐劃玻璃,
“放著你那連睫毛都結霜的寶貝妹妹不管,來管我這‘麻煩’啦?”
“……”
墨韻指尖的冰絲瞬間繃緊,冰絲上凝出的細霜都被這股戾氣震得簌簌往下掉。
這語氣太陌生了——白糖就算急了、惱了,說話也是直來直去的,從不會用這種裹著冰碴子的調子,更不會把“妹妹”兩個字說得像在傷口上撒鹽。
“白糖,混沌在影響你的意識。”
墨韻沉聲道,掌心的韻凝成更密的網,網眼間甚至能看見細碎的冰晶在流轉,
“你試著集中精神,別被它帶偏。”
“影響?”
白糖嗤笑一聲,那笑聲在冰冷的屋裏撞出回音,震得窗欞上的冰花都簌簌往下掉。
他突然抬手,兩根手指精準地捏住纏在腕間的冰絲,混沌氣順著他的指尖爬上去,冰絲立刻發出“滋滋”的聲響,竟有幾縷真被他捏得寸寸斷裂。
他晃了晃手腕,混沌氣在他掌心凝成個小小的漩渦,
“我覺得現在好得很——至少不用裝成那副傻樣子,不用天天想著‘要保護誰’‘不能讓誰受傷’。”
“……”
他往床邊退了兩步,後背“咚”地撞上冰冷的牆壁,卻像完全感覺不到冷似的,甚至用肩膀蹭了蹭牆,把牆上結的薄冰蹭掉一大塊。
目光掃過屋裏的紫銅暖爐——爐口的熱氣剛冒出來就被凍成白霧,掃過桌邊那碗凝著冰碴的藥——碗沿的白霜已經厚得像層雪,最後落在墨韻身上,眼神裏的嘲諷像剛鑿出來的冰棱:
“你看你,守著個連呼吸都費勁的妹妹,還得盯著我這個‘外人’,累不累啊?”
“其實你心裏也煩吧?”
他突然歪了歪頭,故意模仿著平時白糖那種有點憨的樣子,眼睛卻眯成了條縫,冷光從縫裏透出來,
“要是她早點好,要是我沒被混沌纏上,你就能鬆口氣了——可惜啊,她好不了,我也死不了,就這麽耗著你,耗到身宗全凍成冰坨子。”
“……”
墨韻的指尖微微發顫——不是因為生氣,是因為這聲音太像白糖,連尾音的小習慣都像,說出來的話卻又太傷人。
他見過白糖最狼狽的時候,被混沌打得趴在地上,還攥著念珠喊“我能行”;
見過他捧著魚幹哭,說“要是我再強點就好了”;
卻沒見過這樣渾身是刺,把心裏最軟的地方藏起來,用惡意當鎧甲的模樣。
“你不是這麽想的。”
墨韻往前一步,冰韻在周身凝成半透明的圓盾,盾麵上映出他自己的影子,也映出白糖青灰色的輪廓,
“你前幾天還跟我說,等你好了,要去給墨紫捉最漂亮的錦鯉;說要讓身宗的冰全化掉,讓碼頭的船能重新出海。”
“那是傻話。”
白糖突然打斷他,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他伸手抓起桌上的琉璃盞——裏麵的藥早就凍成了暗褐色的冰坨,連盞底都和桌麵凍在了一起。
他手腕一用力,硬生生把琉璃盞扯了下來,看都沒看,就往地上砸——“哐當”一聲,冰坨和琉璃一起碎在青磚上,碎片濺得到處都是,有塊尖角甚至彈到了暖爐邊,“滋啦”一聲,把炭盆裏最後一點火星都壓滅了。
“冰化不化關我什麽事?錦鯉遊不遊又關我什麽事?”
他拍了拍手,像是甩掉什麽髒東西,混沌氣順著他的指尖往下掉,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小的冰坑,
“我以前就是太傻,總想著幫這個幫那個,結果呢?還不是被混沌追上了?現在想想,一個人多好,想砸東西就砸,想罵人就罵,不用看別人臉色。”
“……”
他突然側過臉,朝著門外喊了一聲。那聲音穿透屋裏的寒氣,直傳到正屋那邊,連窗欞上的冰花都被震得往下掉:
“小青!你聽見沒?你哥現在焦頭爛額呢!一邊是快凍僵的姐姐,一邊是我這個‘定時炸彈’,你說他會不會後悔救我啊?”
“……”
墨韻的心猛地沉下去。
他太清楚白糖在打什麽主意——挑最能戳中人心的話來說。
青兒最在意墨紫,也最把白糖當朋友,這話傳過去,隻會讓她更慌。
“!”
果然,門外立刻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急促得像踩在鼓點上。
緊接著,冰藍披風的邊角掃過門檻,小青闖了進來,披風上沾的雪粒落在地上,瞬間凍成小冰珠。
她頭發上還沾著霜,鼻尖紅通通的,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
“白糖你胡說什麽!你才不是定時炸彈——”
“……”
話沒說完,就被白糖冷冷地打斷:“我沒胡說。”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的混沌紋路——那些紋路比剛才又深了些,像青灰色的藤蔓在皮膚上遊走,
“你看我現在這樣,說不定下一秒就控製不住,把你們都凍成冰雕。你們最好離我遠點,省得沾一身晦氣,連帶著你那寶貝姐姐也……”
“你住口!”
小青的聲音突然拔高,眼圈一下子紅了。
她認識的白糖,會咧著嘴喊“小青姐姐你等等我”,會把烤好的魚幹先塞給她嚐;
會在她擔心墨紫時,笨拙地說“別擔心,會好的”;
從來不會用這種眼神看她,更不會拿墨紫說事兒。
“我怎麽住口?”
白糖突然笑了,笑聲裏帶著混沌氣的震顫,像冰珠滾過空桶,在屋裏蕩來蕩去,
“我說的是實話。你以前總跟著我,好像我多需要人照顧似的。以前是我傻,才會覺得有同伴挺好,現在想想,一個人想幹嘛幹嘛,不用管別人高不高興,多痛快。”
“你……”
小青的臉瞬間白了,攥著披風領口的手指節都在發白,指腹把冰藍的布料捏出了褶皺。
她往後退了半步,腳邊的冰珠被踩得“哢嚓”響。
“哼……”
墨韻突然往前一步,擋在小青身前。
冰韻在兩人之間凝成半尺厚的冰牆,牆麵上映出白糖青灰色的影子。
“白糖,”
他盯著白糖的眼睛,聲音很穩,
“你要是真這麽想,就不會刻意控製混沌氣,剛才那下砸琉璃盞,你明明能讓碎片濺到小青腳邊,卻偏偏差了半寸。”
“……”
白糖臉上的笑僵了一下,快得像錯覺。
墨韻繼續說,目光落在白糖的袖口——那裏沾著點淡黃色的痕跡,是前幾天小青給他帶的桂花糕,他吃得太急,蹭到了袖子上。
“你剛才說‘一個人痛快’,卻還記得阿紫剩下的藥在桌邊,砸琉璃盞時特意避開了藥碗。”
“!”
混沌氣在白糖周身翻湧得更厲害,像沸騰的冰水。
他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縫間的混沌氣忽明忽暗,青灰色的紋路在他手背上快速遊走。他突然捂著頭蹲下去,喉嚨裏發出壓抑的低吼,一半是混沌的戾氣,一半是自己的掙紮。
剛才那股狠勁散了大半,肩膀又開始發抖,卻死死咬著牙,沒再發出一點聲音。
“……”
墨韻看著他蜷縮的背影,看著他攥得發白的手指——那手指明明在抖,卻下意識地避開了地上的琉璃碎片,怕被紮到。
這孩子啊,就算被原始混沌裹住,就算把自己藏在最硬的殼裏,那些刻在骨子裏的東西,還是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