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第五次從草葉尖滑落時，白糖的爪子重重砸在地麵，淡金色的星韻炸開，在草地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坑。
    “嗬……”
    他喘著氣，耳朵耷拉下來，看著掌心消散的微光，煩躁地甩了甩尾巴。
    這已經是按榮光大師兄的法子練習的第五天了。
    前三天明明很順利，哼著唱宗的調子沉氣，星韻能穩穩地從胸口沉到膝蓋，甚至能在肌理間短暫停留。
    可從昨天開始，他總想著再進一步，試著把韻力往指尖送，結果一急，之前好不容易穩住的氣息又亂了，星韻像脫韁的小馬，在經脈裏亂躥，好幾次都差點岔了氣。
    “再來！”
    白糖咬咬牙，深吸一口氣，剛想哼起調子，肩膀突然被輕輕按住。
    “先停一停。”
    墨韻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你已經練了一個時辰，氣息早就浮了。”
    白糖回頭，看到墨韻和榮光並肩站在不遠處，兩人臉上都是同款的“果然如此”的表情。
    榮光走上前，撿起他掉在地上的糖糕紙，笑著搖了搖頭：
    “我就知道你這性子，好了兩天又耐不住了。剛才在竹林邊聽你哼調子，從‘沉緩如溪’唱成‘急流衝石’，韻能穩才怪。”
    被戳穿心思，白糖的耳朵尖有點發燙，爪子扒拉著草葉小聲辯解：
    “可是我想快點練會……武崧他們肯定都在進步，我不能總卡在這。”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個道理你怎麽還是記不住？”
    墨韻蹲下身，指尖凝起一縷淡淡的水韻，輕輕點在他的眉心，
    “你這兩天練韻時，是不是總想著‘要快點到指尖’‘要快點滲透肌理’？”
    白糖愣了一下，乖乖點頭：
    “嗯……我看大飛練‘千鈞崩摧’時，一拳就能把石頭打碎，武崧的‘焚沙淬脈術’更是能讓火韻裹滿全身，我也想快點做到。”
    榮光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語氣溫和：
    “這你就陷入誤區了，路是一步步走出來的，他們也肯定遭受了其他貓難以吃下的苦頭啊！”
    墨韻站起身，看了眼天色，提議道：
    “別練了，先去石桌那歇會，我泡了新的竹茶。”
    白糖還想說什麽，卻被榮光半拉半拽地往竹林邊帶。
    石桌上的竹茶還冒著熱氣，清香嫋嫋，旁邊放著一碟剛買的桂花糕，是他最喜歡的口味。
    榮光把桂花糕推到他麵前：
    “先吃點東西墊墊，你早上就吃了一塊糖糕，練到現在早該餓了。”
    白糖拿起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小口，甜香混合著桂花香在嘴裏散開，可他心裏還是有點悶悶的。
    他看著墨韻和榮光，忍不住問道：
    “墨韻哥，大師兄，你們說，我是不是特別笨啊？明明你們都教我方法了，我還是練不好。”
    墨韻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沒有直接回答，反而看向榮光：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切磋韻力是什麽時候嗎？”
    榮光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當然記得，在這裏後山，那時候你剛那裏蘇醒過來，我還不服氣，非要跟你比一比，結果被你用水韻困在原地半個時辰，動都動不了。”
    “那時候你也急，”
    墨韻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總想著用唱宗的‘直勁’壓過我的水韻，結果越是用力，氣息越亂，聲韻就越散。”
    榮光摸了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
    “可不是嘛，後來還是你跟我說，韻力不是靠‘衝’，是靠‘控’。就像水流，看著柔，可隻要把力道收在骨子裏，就能衝開石頭。”
    白糖聽著兩人的對話，眼睛慢慢亮了起來：
    “你們是說，練韻力和你們切磋是一個道理？”
    “算是吧。”
    墨韻放下茶杯，看向不遠處的空草地，
    “既然你總想著快點進步，不如我們給你做點示範。榮光，要不要試試？”
    榮光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
    “好啊！正好我這半個月巡查，也想活動活動筋骨。不過事先說好，你可別用全力，不然我這唱宗的韻力，可經不起你水韻的折騰。”
    墨韻淡淡點頭：
    “放心，隻是純韻力切磋，不用技能，點到為止。”
    白糖瞬間來了精神，嘴裏的桂花糕也顧不上吃了，跑到草地邊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坐下，眼睛瞪得溜圓，生怕錯過任何細節。
    隻見墨韻和榮光相對而立，兩人之間隔著約莫三丈的距離。
    榮光深吸一口氣，胸口微微起伏，墨色的唱宗長袍上漸漸浮起淡淡的金色光暈——那是唱宗的聲韻，溫暖而厚重，像午後的陽光，緩緩往四周擴散。
    他的氣息很穩，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節奏，聲韻隨著呼吸慢慢凝聚，在他身前形成一個半透明的金色光罩，光罩上還隱約能看到細微的波紋，那是聲韻流動的軌跡。
    “準備好了嗎？”
    榮光開口，聲音裏帶著唱宗特有的穿透力，聲韻隨之微微波動。
    墨韻輕輕頷首，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抬手，指尖泛起一層淺淺的藍色光暈——那是水宗的水韻，清冽而柔和，像山間的溪流，看似平靜，卻藏著不容小覷的力量。
    他的水韻凝聚得極快，幾乎在抬手的瞬間，身前就形成了一個藍色的水韻光罩，光罩比榮光的更薄，更通透，若不仔細看，幾乎要和周圍的空氣融為一體。
    “開始吧。”
    墨韻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榮光耳中。
    話音剛落，榮光身前的金色光罩猛地往前一推，帶著厚重的聲韻，像一麵移動的盾牌，朝著墨韻壓過去。
    聲韻移動時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卻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沉重起來，草地上的草葉被壓得微微彎曲，連遠處的竹葉都輕輕晃動。
    白糖看得屏住了呼吸，他能感覺到榮光聲韻裏的力量——那是一種很“實”的力量，每一寸都透著堅定，就像大師兄平時說話的樣子，直來直去，卻讓人覺得可靠。
    就在金色光罩快要靠近墨韻時，他身前的藍色水韻光罩突然動了。
    沒有榮光那樣的猛推，而是像水流一樣，輕輕往側麵一滑，剛好避開了金色光罩的正麵衝擊。
    緊接著，藍色光罩微微一旋，帶著一股柔和的力道，輕輕撞在金色光罩的側麵。
    “砰”的一聲輕響，兩股韻力相撞，金色光罩微微晃動，上麵的波紋變得劇烈起來，而藍色光罩卻隻是輕輕顫了顫，隨即又恢複了平靜。
    榮光眉頭微挑，顯然沒料到墨韻的水韻會這麽靈活。
    他深吸一口氣，調整氣息，聲韻再次凝聚，金色光罩變得更厚，再次朝著墨韻壓過去，這次的速度比剛才快了些，方向也更刁鑽，試圖從墨韻的左側突破。
    墨韻依舊不慌不忙，藍色水韻光罩隨著他的腳步輕輕移動，始終保持在身前。
    麵對榮光的進攻，他沒有硬接，而是不斷地調整水韻的方向，或滑、或旋、或擋，每一次都用最省力的方式化解榮光的進攻。
    他的水韻看似柔和，卻總能精準地找到榮光聲韻的薄弱點，輕輕一碰，就能讓榮光的進攻節奏亂掉。
    白糖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以前隻見過武崧的火韻有多暴躁，大飛的聲韻有多厚重，卻從沒見過這樣的韻力——墨韻的水韻明明看起來那麽軟，卻能輕鬆擋住榮光那麽“實”的聲韻，而且從頭到尾，墨韻都沒怎麽動，氣息平穩得像沒用力一樣。
    “你的聲韻還是太‘剛’了，”
    墨韻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指導的意味，
    “氣息都聚在胸口，沒有沉下去，所以韻力雖然厚，卻不夠靈活，一旦被找到破綻，就容易亂。”
    榮光哈哈一笑，收回了聲韻：
    “還是你厲害，這麽多年了，我還是沒摸到你水韻的門道。不過你剛才那幾下，倒是讓我想起以前你教我的‘以柔克剛’。”
    墨韻也收回水韻，走到白糖身邊，問道：
    “看明白了嗎？”
    白糖用力點頭，眼睛裏滿是興奮：
    “明白了！我剛才看大師兄的韻力很厲害，可是墨韻哥你用更軟的韻力就擋住了！是不是因為大師兄的韻力沒沉下去，所以不夠穩？”
    “差不多。”
    墨韻讚許地看了他一眼，
    “榮光的聲韻本就偏‘直’，如果氣息沉不下去，韻力就會浮在表麵，看似強大，實則容易被打亂。而你呢？”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你的星韻偏‘烈’，比武崧的火韻還要躁，要是氣息不穩，急於求成，韻力就會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亂撞，不僅無法滲透肌理，還可能傷了自己的經脈。”
    榮光也走了過來，補充道：
    “剛才你看我和墨韻切磋，應該能感覺到，真正強的韻力，不是靠‘猛’，是靠‘控’。就像墨韻的水韻，他能把力道收在裏麵，想讓它往哪走，就往哪走；而我剛才的聲韻，雖然看起來厚，卻像沒根的樹，風一吹就晃。”
    白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爪子，若有所思：
    “所以……我之前練不好，是因為太著急，沒把氣息沉下去，韻力也沒控製好，光顧著往前衝了？”
    “沒錯。”
    墨韻揉了揉他的耳朵，
    “沉氣不是簡單的哼調子，是讓你把心穩下來，讓氣息和韻力融合。就像我剛才的水韻，每一次移動都跟著氣息走，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你之前練的時候，哼調子隻是走個過場，心裏還在想著‘快點到指尖’，氣息自然沉不下去，韻力也跟著亂。”
    榮光蹲下身，和白糖平視：
    “其實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第一天就能讓韻力沉到腳踝，這比我當年厲害多了。隻是進步這東西，就像下棋，得一步一步來，急不得。你心裏裝著同伴，想快點變強保護他們，這份心意是好的，但這份心意，應該是讓你沉下心來練習的動力，而不是讓你急躁的理由。”
    白糖咬了咬嘴唇，突然站起身，對著墨韻和榮光鞠了一躬：
    “墨韻哥，大師兄，對不起，我之前太著急了，還抱怨你們不指點我。我以後不會了，我會好好練沉氣，好好控製韻力，一步一步來。”
    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墨韻和榮光相視一笑。
    榮光從懷裏掏出一塊糖糕，遞給白糖：
    “這才對嘛。來，獎勵你一塊糖糕，吃完了我們再接著練——這次我教你唱宗的‘靜心調’，比你之前哼的調子更適合沉氣。”
    白糖接過糖糕，用力點頭，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他咬了一口糖糕，甜絲絲的味道在嘴裏散開，心裏也亮堂了不少。
    剛才看墨韻和榮光切磋的畫麵還在腦海裏回放——墨韻那看似柔和卻充滿力量的水韻，榮光那厚重卻需要沉氣支撐的聲韻，都在告訴他，練韻力沒有捷徑，隻有靜下心來，一步一個腳印，才能真正掌握屬於自己的力量。
    陽光透過竹葉，灑在白糖的身上，給他毛茸茸的身子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他攥緊爪子，掌心再次凝聚起淡金色的星韻——這次沒有急著往前衝，而是跟著自己的呼吸，慢慢往下沉。
    星韻很穩，像一顆小小的星星，在掌心輕輕跳動，帶著溫暖的力量。
    “不錯，”
    墨韻的聲音帶著一絲讚許，
    “這次的氣息穩多了。”
    榮光也笑著點頭：
    “看來剛才的示範沒白做。走，我們再去草地上練練，這次我教你‘靜心調’的調子，跟著我哼。”
    白糖跟著兩貓往草地走去，尾巴晃得像個小扇子。
    他知道，接下來的練習可能還是會遇到困難，可能還是會有練不好的時候，但他不再著急了。
    因為他明白了，真正的強大，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一次次的練習中，慢慢沉澱下來的——就像墨韻的水韻，看似柔和，卻藏著千錘百煉的力量；就像榮光的聲韻，看似直接，卻有著日複一日的沉澱。
    他會好好練，好好沉氣，好好控製星韻。
    等練好了“隕星”第三階段，他要帶著這份沉澱下來的力量，去找武崧和大飛，和他們一起，把剩下的混沌都趕跑，保護所有的小貓。
    風穿過竹林，帶著竹茶的清香和糖糕的甜香，吹動了白糖毛茸茸的耳朵。
    他跟著榮光的調子，輕輕哼起了“靜心調”，調子不再像以前那樣亂跑，而是跟著呼吸，慢慢變得平穩。
    掌心的星韻也隨著調子，緩緩往下沉，一點點滲透進肌理，帶來暖暖的感覺。
    這一次，他沒有急，也沒有慌。
    因為他知道，隻要一步一步走，總有一天，他的星韻會像墨韻的水韻、榮光的聲韻一樣，既強大，又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