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楓溪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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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青正咬著第三塊鬆仁鱖魚卷,忽聽得東南方向傳來竹筐傾覆聲。她耳尖微動,九尾天狐的敏銳聽覺已辨出七丈外菜葉碾碎的細響:"淩師兄,東街有吵鬧聲,似乎是..."
    話音未落,淩天已擲出一枚銅錢。銅錢擦著賣菜翁的蓑衣飛過,精準擊飛了惡霸手中的鐵秤砣。那秤砣砸在青石板上,竟將青石板直接砸碎。
    "你個老東西!"滿臉橫肉的漢子抬腳要踹竹筐,忽然膝蓋一麻。淩天指尖真氣凝成的氣針在日光下消散無形,蘇青的折扇已抵住他後頸:"這位好漢,萵筍葉沾了泥,也比你的臉麵幹淨三分。"
    陸然便是在此刻踏著酒旗躍入人群。玄色勁裝下擺銀紋翻湧如浪,左腕纏著的發帶隨風輕揚:"楓溪鎮的規矩,鎮內不準動兵刃。"他說話時右手虛按腰間,那柄鎏金錯銀的雁翎刀尚未出鞘,內勁已震得惡霸懷中暗藏的匕首寸寸碎裂。
    “快滾!”惡霸在陸然的一聲喝令之下轉身逃竄。
    "少當家!"
    人群裏爆出數聲歡呼。淩天注意到陸然虎口覆著層厚繭,正是長年習練布袋纏腕的痕跡。蘇青卻盯著他發帶末端垂落的流蘇,金線繡著的陸家家徽暗藏玄機,竟是三枚交疊的柳葉鏢圖案。
    "小妹妹的絹花該換了。"陸然解下發帶時,後頸處有道寸許長的舊疤。那月白雲錦掠過淩天眼前,繡紋裏遊動的金絲突然顯出"陸"字,又轉瞬隱入錦緞暗紋。
    陸然扶起渾身顫抖的老翁,將碎銀塞進他滿是凍瘡的手心:"今日起,您祖孫的菜攤受陸家鏢局庇護。"轉身時玄色衣擺掃過淩天衣角,雁翎刀鞘上的纏金線突然崩開半寸——原是前日走鏢時被山石刮損的舊傷。
    "方才多謝二位少俠出手,在下陸然,是鎮上陸氏鏢局的少當家。"陸然對二人抱拳道。
    “淩天,蘇青。”兩人回禮作揖。
    陸然掃過淩天袖口上還未消的銅錢印痕,"淩兄方才那手飛錢斷刃的功夫,便是家父也使不得這般精準。"他指尖輕撫雁翎刀鞘上的刮痕,忽的翻掌亮出半枚青銅鏢,"更難得的是蘇公子折扇封穴的巧勁,陸某走南闖北,還從未見過如此精妙的點穴手法,兩位若不嫌棄,隨陸某移步至寒舍,陸某願做東道,共飲一壺楓溪醉如何?"
    蘇青折扇"唰"地收攏,扇骨輕敲掌心:"少當家謬讚了,不過是些防身..."話未說完,遠處銅鑼聲驟然炸響。陸然懷中指南針忽的轉向正東:"鎮口急召,看來是剛剛的惡霸去找幫手了,但陸某承諾的酒宴絕不食言!先請兩位移步鏢局稍候,待我處理完..."
    “同去。”蘇青拉著淩天起身,他最喜歡湊熱鬧了。
    鎮口老槐樹下塵土飛揚,疤臉惡霸領著二十餘壯漢叫陣。領頭的光頭漢子肩扛九環刀,刀背串著的銅錢叮當作響:"陸家小兒!傷我兄弟的賬,今日便用你鏢旗來抵!"
    陸然雁翎刀還未出鞘,淩天已揚手甩出三枚銅錢。銅錢破空聲如鶴唳,精準打飛對方三柄鋼刀。蘇青折扇倏展,扇骨暗藏的銀針暴雨般釘入惡漢足前三寸:"諸位好漢的靴底沾著萵筍葉——莫不是偷菜不成反惱羞?"
    "放你娘的屁!"
    光頭揮刀劈來,九環震響擾人心神。陸然旋身錯步,刀鞘點中其腕骨麻筋,九環刀應聲墜地。七八個打手趁機湧上,卻被蘇青折扇點中肩井穴,頓時癱如爛泥。
    "擺陣!"
    陸然厲喝。趕到的六名鏢師背靠成圈,齊刷刷亮出柳葉鏢。對方陣腳大亂,有個使鏈子錘的壯漢剛掄起鐵索,就被蘇青嘴裏吐出的魚骨卡住機括。
    混戰中,光頭抄起石塊砸向賣菜翁孫女。陸然飛身撲救,後腰空門大開。淩天指尖銅錢已先一步擊碎石塊,蘇青折扇順勢挑飛光頭腰帶,綢褲滑落的滑稽模樣惹得圍觀鄉民哄笑。
    "陸家小子使陰招!"光頭提著褲子躥上馬背。陸然雁翎刀終於出鞘,刀光如雪挑飛對方發髻:"再敢來犯,下次便是人頭落地!"
    塵煙散盡時,鏢師們正給惡漢們捆牛筋繩,準備押送官府。陸然收刀入鞘,衣擺銀雲紋竟無半分淩亂:"讓二位見笑了,這楓溪醉怕是得換成壓驚酒。"
    ......
    陸家鏢局的青磚照壁上,浮雕著九省通衢的商路圖。穿過兩排十八般兵器架,練武場的沙地還留著晨間對招的足印。蘇青的折扇掠過東牆藤蘿架,驚起幾隻啄食的灰雀——那雀兒振翅時竟避開了所有懸掛的警示銅鈴。
    陸然撩開湘妃竹簾,鎏金博山爐的沉水香漫過花廳。"淩兄、蘇公子,這是家父從滇南帶回的紫檀交椅,最襯江湖客的筋骨。"他屈指輕彈椅背,龍鱗紋浮雕竟發出金鐵之聲。
    蘇青的折扇虛掩口鼻,扇麵九尾狐正對東牆藤蘿架呲牙:"少當家這花廳布局暗藏玄機,藤蘿避鈴鐺而長,茶案距兵器架七步整——可是按"武曲伴文星"的規製?"
    "蘇公子好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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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然斟茶時腕間露出道陳年刀疤,"家祖曾中過武舉探花,這宅子是他按《演武圖誌》所建。"龍泉盞中的白毫銀針舒展如劍,茶霧在《百駿走鏢圖》前凝成馬首形狀。
    淩天輕叩盞沿,驚散霧影:"剛才楓溪鎮口,少當家那招"回風拂柳",倒與終南山流雲劍派的起手式有七分相似。"
    "淩兄竟識得流雲劍?"陸然眸光大盛,"實不相瞞,家師正是..."話未說完,珠簾忽響。沈青瓷托著描金漆盤碎步而入,盤中瑪瑙葡萄沾著未幹晨露。
    “介紹一下,這是家妹,沈青瓷。青瓷,這兩位少俠是淩兄和蘇公子。”
    "青瓷見過淩大哥、蘇公子。這是今晨莊戶送來的冰魄葡萄,兄長特意吩咐窖了三桶楓溪水鎮著。"她蔥指捏起琉璃盞,冰霧竟在盞口凝成朵白梅。
    淩天瞳孔微縮,少女福身時襦裙竟紋絲未動。蘇青的扇骨輕敲桌沿,沈青瓷的倒影在茶盅裏一閃而逝——那影子竟長了條尾巴!隨後蘇青假意失手打翻茶盞,滾燙茶水潑向沈青瓷皓腕:"姑娘當心!
    "無妨的。"沈青瓷旋身避讓,流雲裙擺綻開漣漪,潑出的茶湯在空中凝成水珠串,又穩穩落回盞中,"蘇公子可要嚐嚐這雲霧糕?用是白虎峽崖柏花粉所製。"
    陸然渾不覺暗湧,笑著掰開塊棗泥酥:"青瓷武道天賦比我更強,八歲就能空手接飛刀,這些年幫著打理後勤,練就了這身滴水不漏的本事。"
    蘇青的扇麵堪堪遮住冷笑,正欲說些什麽,淩天忽然按住蘇青手腕,眼神示意她先別拆穿。扇骨間的九尾狐虛影不甘地甩了甩尾巴,最終化作一縷青煙沒入茶霧。屋外恰時傳來戌時更鼓,驚得藤蘿架下的灰雀撲棱棱飛起,陸然起身,邀請眾人移步正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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