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州，上黨，坐落太行山脈。
    地極高，與天為黨，居太行山之巔，在山上其所最高。
    因其地勢險要，自古以來為兵家必爭之地，素有得上黨可望中原之說。
    一座連綿無垠的大山中，魏延親率領八千府兵，出現在一處占地七八裏，約六萬人左右的山寨周圍。
    此時寨內嫋嫋升起地炊煙，說明這裏有百姓居住，觀其煙灶數還不少。
    目測不下上萬戶，這在並州境內可以說，是極其大的一座山寨了。
    由於朝廷七路來伐，並州境內一些不安分的世家大族，已然意識到李屠夫末日即將到來。
    這些不想對抗正統大勢，亦或者想在這個過程中，撈取功勞名利的世家大族。
    私下裏沒少與朝廷的暗線接觸，甚至煽動叛亂，發動民暴。
    這種情況下，並州境內，可以說是大亂沒有，小亂不斷，給州府添了不小麻煩。
    甚至這些世家坐地虎，利用地方上的輿情優勢，搞得謠言四起，盜匪橫行，上黨境內人心惶惶。
    不少機靈者，更是拖家帶口的，逃進大山之中，結廬隱居...
    與古套平原相比，並州的山民，過的雖然淒慘，然因為地理的關係，他們實在活不下去，還能跑到山裏，搞些山木和野物裹腹。
    甚至一些野心勃勃的世家大族，更是趁機收攏百姓，在山裏聚集結寨，扮作山匪，襲擊官差，劫掠地方...
    然而今日，一夥兵甲齊全，裝備精良的士兵，來到這裏，開始新一輪的剿匪...
    魏延神色嚴肅，吩咐左右：“王石，你帶一千人，把寨子後麵圍起來！”
    “陳興，汝率兩千人，守住所有通道，一個蒼蠅也不虛放過.....”
    魏延望著山寨上空的嫋嫋炊煙，眼角閃過一抹狠厲：“王猛，汝率三千人隨我進寨...”
    “其他人，四方警戒，一個蒼蠅也不能放過...”
    “今日便讓這些作亂的暴民知道，什麽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諾！”眾將轟然應諾，而後各率領刀兵散了開去，將這座山寨團團圍了起來。
    魏延緊握手中戰刀，在三千六百名府兵的簇擁下，衝進了這座山寨。
    這是王山寨，隸屬於上黨王氏家族，在亂世中的藏身隱居地...
    相對於一望無際，被改造後的河套，並州地區形勢可就複雜多了...
    這裏山水險惡，世家豪強，高門權貴，乃至皇親國戚，各種勢力參雜...
    甚至因為緊挨著太行山的緣故，這裏藏匿的隱世家仆奴婢，和各方逃戶也更多...
    如今，更是被各大世家豪門，當做亂世的退路之一，結寨自保...
    “是官兵！”與此同時，王山寨內的青壯，舉目北望，顯然也發現了洶湧而來的軍隊。
    從那黑底白邊的旗號上，寨民們迅速分辨出，是並州魏重扒的隊伍。
    “閻扒皮，這是要趕盡殺絕嗎？”一眾留守青壯，麵色沉重，心中隱隱感覺不妙。
    整個王山寨內，有人緊急動員寨內青壯，也有長者勉強鼓起勇氣，出寨迎接交涉，準備大出血，割肉喂閻王。
    鎮北將軍魏延，李屠夫麾下頭號走狗，綽號活閻王，魏重扒，取反複扒削之意...
    當然，後麵的重扒稱號，流傳的更廣，更加讓人深刻，也更加讓百姓認可...
    其人在並州，在晉陽，在上黨，在各大世家，和百姓頭上，推行八大苛政...
    其一便是，施行鹽鐵專利，有道是，鹽鐵之利百倍，利不及民，取人不怨，為曆朝曆代的國庫斂財神器...
    隻是魏延的鹽鐵政策，這與當年管仲的官山海，和漢武帝施行鹽鐵專營有很大區別。
    漢朝的鹽鐵專營，說到底還是名義上是官府和朝廷在經營...
    但後麵的實際使用和操縱權，已經轉移到了世家大族的手中...
    而魏延的鹽鐵專利，與漢武帝的鹽鐵專營，雖然隻是一字之差，卻又有天差地別...
    那就是，並州和各郡縣府衙，統一發放鹽鐵專利憑證...
    直接將官府的專營權下放，賤賣給地方上的世家，和豪強坐地虎...
    乍一看，這魏重八好像是在讓利，在施恩惠賂，拉攏各地世家豪強呢...
    然而真實的情況是，這些鹽鐵的經營權，雖然名義上在官府手裏，但實際上的經營權卻已經轉移到各大世家手上...
    魏延這是拿著本就是，世家手裏的東西，反複再賣給各地世家權貴...
    而這些地方上的豪強權貴，為了不被別人奪食，也為了拿到真正的正統經營名義...
    哪怕明知道魏延這是在他們身上拔毛，也不得不咬牙出錢、出力、出人、出血、購買所謂的專利憑證...
    因為鹽鐵之利，確實暴利，他們不願意放手，更不願意被別人買了去，最後憑空弄出一個競爭對手...
    其二就是喊出皇權之下，人生而平等的口號，將大漢朝廷的口賦法，嚴格落實到所有人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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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是皇親國戚，世家權貴，亦或者是普通百姓，乃至家奴賤婢，皆要按正統的規矩辦事，按人頭納賦...
    有一句話叫，稅賦是盡可能的多拔羊毛，而少讓羊叫的藝術...
    魏延的這第二策，就很有行為藝術，畢竟大漢朝廷的律法，大漢正統的規矩，在那擺著呢...
    若是被黑衣衛中的不良人發現，有人敢在收稅的過程中偷稅漏稅，或者隱瞞口賦不報...
    對不起，不管你是高門權貴，還是底層屁民，晉陽的水牢和煉獄裏，有的是大刑伺候...
    在這種，高壓且嚴酷的執行，和地方上的不良人的監察下，哪怕是世家大族，也被剝的苦不堪言...
    因為世家大族人口眾多，聚攏的藏匿的奴婢和奴仆，是最多的...
    按人頭納稅，他們這些人，家家戶戶都要大出血...
    其三就是稅畝落實，天下田，天下人耕，天下糧，天下人食，利有餘，以奉不足...
    嚴格清查並州各地田畝數量，將大漢朝廷的賦稅法，貫徹落實到地...
    還是那句話，這個過程，無論是皇親國戚，還是世家權貴...
    亦或者是普通百姓，皆要按朝廷的規矩辦事，按大漢的律法辦事...
    每人所食，可接新穀外，餘則歸府庫，統一調度，統一管理，接濟不足...
    因為李信有一句話，叫一九法則，那就是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
    若按規辦事，照常納稅，這些富室連阡陌，廣占田地...
    以及眾附佃客，和奴婢景從的世家豪門，要繳納的稅賦更多...
    這相當於，又從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貴人身上拔毛，這如何不讓他們肉疼...
    但沒辦法，誰讓魏扒皮頭大，而且手握正統大義，和王朝律法，公平公正...
    敢於陽奉陰違，偷稅漏稅，隱瞞不報的，基本上都被魏延，一鍋的端了，甚至逃到山林當土匪了...
    魏延並沒有改變朝廷的舊有製度，他隻是將大漢的戰時律法，重新拿起來而已
    其四便是借著戰時法令的由頭，肆無忌憚的征召兵役，逼服徭役...
    甚至在這個過程中，將世家奴役充公，然後轉化為所謂的農奴...
    因為按照大漢的規矩，奴役也是有嘴巴的丁口，也是也要上賦的，畢竟最終解釋權在朝廷不是...
    交不起賦的家奴，通通被魏延給充為了公奴，然後轉化為地方上的農奴，在屯田營裏勞作...
    所有的一切，包括生活所需，和生產工具，也是歸州府一統分配，美名其曰為主人家，打工還債...
    其五便是大肆興建土木工程，修繕城池，擴充官道，疏通運河，乃至修堰建堤等等...
    總之一句話，要將並州各地高門權貴，世家大族，乃至底層百姓...
    那因為南北戰爭，變得躁動不安的心，甚至想要暴動叛亂，和多餘的精力，全部抽離消耗...
    如此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證並州內部的安穩，和夏軍治下的長治久安...
    可以說，到了這一步，幾乎已經是世家大族和百姓，所能忍受的極限了...
    但沒辦法，偷稅漏稅，隱匿奴婢，都要遭受魏扒皮的酷刑照顧...
    更不要說那些與漢庭勾連，乃至跳出來煽動的叛亂的勢力了，下場更加淒慘...
    如今整個並州境內，可以說，有名有姓的世家大族，基本上也就剩那幾家比較溫順和積極配合改造的...
    至於其他跳的歡的，看不清形勢的，或者是心有僥幸的，不是被剿滅，就是遷往北方戰場...
    隻有一些機靈點的，或者實力更加雄厚的，躲進太行山的深山老林裏，結廬隱居，連寨自保...
    但現在，隨著魏扒皮親自帶著大軍入山，那些結寨自保的世家大族，乃至地方逃民，似乎也不是那麽安穩了...
    山風呼嘯，林木森森，王山寨中十幾名族老，匆匆忙忙出寨交涉...
    長老王庾，更是不顧八十歲的年邁高齡，佝僂著身子，拄著虎頭木杖，在一眾族人的攙扶簇擁下，躬身相迎。
    在他身後，還跟著三萬名，烏泱泱的烏合之眾，男女老少，手持短棍木矛。
    自從夏軍與鮮卑和大漢，這三方開戰以來，加上魏扒皮的八項仁政下來，整個並州甚至整個黃河以北，留守的青壯都不多了。
    無論是世家豪強，還是民間百姓，除了要應招兵役之外，還要肩負著沉重的徭役，青年勞力幾乎少有能逃脫的。
    然此刻，魏延眸光森森，巡視著這群，當初雄踞上黨的豪強坐地虎，如今的山林野人...
    “還是有很大潛力可挖呀！”魏延喃喃自語，對於這些世家大族，又有了新的認識...
    僅僅是一座王山寨中，便聚集了不下三萬人，裏麵還有很多年富力強的青壯，甚是不少...
    這還隻是對方倉促聚集地力量，若給時間，可能不止眼前這些人，油水極為豐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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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庾麵容蒼老，態度恭順道：“魏大人，我們都是一群老弱婦孺，安分守己的順民...”
    “不知大軍，今日開來這蠻荒野林中，有何貴幹？”
    “哼！”魏延麵容威嚴，目光森冷，渾身上下散發著明晃晃的找茬氣息。
    他盯身前的老者打量了兩眼，感覺對方全身上下沒有二兩肉，似乎風吹就倒。
    但魏延卻沒有嫌棄，而是冷聲道：“有何貴幹，爾等心知肚明，還要老子明言？”
    “這，我等已經知錯，繳了贖罪糧，郭大人也承諾，不再追究...”
    “嗬！”魏延擺手，不耐道：“我不管郭圖如何，他是他，我是我，豈能一概而論...”
    “爾等既然敢暗地裏與朝廷勾搭，甚至有人參與煽動暴亂，就要做好失敗後的心理準備...”
    “最後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老子這十萬石的皇糧，你到底交是不交...”
    魏延語氣森冷，可不管你什麽贖罪卷啥的，更不想與他們扯皮，此行隻為糧...
    因為並州這些世家豪強，和各方坐地虎，很雞賊，很奸詐...
    比如並州境內，有上黨王氏，太原王氏，晉陽王氏，等等這些人都是出自同一個祖宗...
    但是卻又分成一個個不同的分支，這些分支又相互串聯，相互支援...
    從不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就像是此前，他們與朝廷勾搭，並非全部參與...
    而是由一小撮族人，在與漢庭勾搭，在外麵奔走出頭...
    更多的人，還是依然服服帖帖的，在並州府衙裏兢兢業業的謀取利益...
    甚至有的人，更是晉身州府高層，為夏軍辦事，為他魏延效力...
    可以說，一些比較雞賊，且精明的世家大族，幾乎就是多頭下注...
    他們一麵勾搭大漢，一麵又向夏軍示好，甚至還有人北上勾連鮮卑...
    這種不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的事情，不止一家在做，而是很多家都在做...
    甚至就連大漢境內，有識的老牌世族，都開始派遣人才，想要在北方在河套在並州投效...
    但還是那句話，世家有世家的處世策略，夏軍有夏軍的生存法則，魏延也有魏延的行事準則...
    隨著戰事僵持，南北大戰愈發慘烈，甚至僵持消耗日漸嚴酷...
    並州各地百姓，已經貢獻出了最後一滴血，榨不出多少油水...
    是以，魏延早早的便將目光轉向境內，這群底蘊深厚的傳世大族...
    這些家夥，在地上作威作福，斂財斂富數百年...
    哪怕被他三盤五剝之後，依然有著不菲的身家資財，油水不要太豐盛...
    若不然，也不可能在這山野蠻荒之地，聚集上萬青壯...
    “大人！”王庾見魏扒皮態度強硬，他不得不放低姿態，開口懇求道：“大人，寨中貧寒，實在沒有多餘的糧食...”
    “我等十萬老弱，都是靠些草根樹皮，勉強裹腹，哪裏還有餘糧....”
    “是啊，魏大人，我們今年，已經交了不下十波，真的沒有存糧了...”
    “求魏大人開開恩吧，看在我等往日的貢獻上，給我們這些可憐的族人，一點活路吧...”
    隨行的王澤王經等幾名老者，也開始求情，他們的日子實在太苦，太難，太慘...
    自從首義失敗後，無論是參與叛亂的貴族，還是私下裏與漢庭勾搭的世家，都遭到了魏扒皮的清算...
    是全部清算，哪怕族裏隻有一人參與，也要全族株連...
    就連一些在地方上，盤踞千年的古老世家，亦沒有逃過夏軍的屠刀...
    他們上黨王氏，更是散盡家財，奴仆充公，三番五次繳納贖罪糧...
    甚至向太原求援，但族內老幼，依然餓死上萬眾。
    如今更是被逼的逃進深老林，過著衣不蔽體，野人般的生活.....
    往日裏雍容爾雅，錦衣玉食的日子，早已沒了蹤影...
    如今都淪落到啃食樹皮地步，這魏閻扒，還要敲骨吸髓，不願放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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