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朝曆代的統治者，乃至雄才大略的帝王，和中原王朝的最高統治者，這些代天牧民的天子都在做的事。
    其中必然有著，旁人難以理解的東西，百姓難以窺見的真理。
    李信對於這些帝王的行為，也是似懂非懂，恍惚有所領悟，但又毫無所得。
    因為李信並不是合格的帝王，也未做過天子，更不知道天子是個什麽狀態。
    他隻知道，天下人有三六九等，但那是製度上的，是人格上的。
    而李信內心深處，秉持的則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理念。
    在天地眼裏，所謂的皇帝老兒，其實與路邊的野狗，沒有任何區別，萬事萬物皆一視同仁。
    李信信奉的，便是這種不仁，也是一種大仁，的狀態...
    他的內在核心，其實也在堅持著，這種理念...
    也是這種理念，支撐著他在亂世中找到方向，不至於迷失在黑暗的泥潭中...
    因為在李信看來，論智慧這東西，古往今來，沒有人能比過老子...
    哪怕是兩千年後，信息大爆炸的新時代，也是如此...
    老子的智慧，老子的某些理念，很得李信認同...
    是以李信的思想內核，也是天地不仁，天地大仁，萬物芻狗...
    他雖然在行為上，也學著曆朝統治者那一套，對人類搞區別對待，對治下百姓搞區別對待...
    但那是製度上的，是利益上的，是情緒上的，本質上李信還是將天下萬物萬民，都視作路邊的草狗，視作螻蟻。
    甚至就連他自己本人，也是與草狗螻蟻同理，如此他才能盡最大程度上漠視生命，漠視百姓的苦難，堅守內心不動搖。
    但現在，在這個異域世界，連上天都存在偏愛，都展現出了對不同地域，不同人類，不同族群的偏愛。
    他李信隻是稍稍屠戮了幾百萬胡虜，還不是親自過的手，就來警示。
    這如何不讓李信心驚，如何不讓他生怒，乃至骨髓發寒...
    李信心中複雜，想之複雜，又考慮不通。
    他隻能轉首，希望賈詡這名智慧多妖，這名經天緯地的軍師，能幫自己解惑忙分憂
    “主公！”賈詡見李信麵色沉沉，似乎陷入了某種莫名狀態。
    他不由捋了捋胡須，對於李信的狀態，似乎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賈詡閉目沉思一番後，沒有在所謂的人生哲理上糾纏。
    他轉而從另一方麵，著重點明當前夢境道：“夢黑主亡，謂之哀悼，祭奠亡靈！”
    “惡虎主困，謂之凶暴，殺戮過甚，確為上蒼警示...”
    “炎火明光，謂之興盛，由光至明，是為大勢煌煌...”
    說道這裏，但需頓了頓道：“今冬日之節，主公大勝胡人聯軍，逼漢庭俯首納貢...”
    “夢境與現世相合，預示著主公隻要走出困境，便能迎來新的光明盛世...”
    賈詡言語清晰，低沉而有力，由淺入深的，將夢境與現下處境相結合，道出了其中的一些觀點與看法。
    做為漢末頂級謀士，五毒智者，賈詡的學問不可謂不深，所學之廣不可謂不雜。
    天文地理，軍陣謀略，時事政務，乃至周易經注，皆有所涉獵。
    可惜他說了這麽多，搞得李信默默然，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唉！”李信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隻是搖頭不語，說了這麽多，還是沒能解決心中憂慮。
    如今的夏軍霸業之基已成，宛若天邊朝陽大勢煌煌，強盛之勢無可阻擋。
    已經不需要自己太過幹預了，自己真正煩悶的不是所謂的時勢和局勢，而是另有其他。
    是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發自骨子裏的寒冷，這一次李信是真的怕了。
    若連蒼天都存在偏愛，都存在私心，那他的理念，他的信仰，他的人生，皆會瓦解崩塌。
    甚至，現在下個隕石雨，將他這個螻蟻砸死，也不無可能。
    “主公！”正當氣氛煩悶之時，一直坐在軍師身後的張既小心翼翼的出列進言：“既有一策，或許可解主公心患！”
    “哦，德容有何策略，盡管道來...”
    “主公！”張既拱了拱手，而後沉聲道：“主公所患者無非是殺戮過甚，導致噩夢纏身，上蒼示警！”
    “以吾之見，可適時彰顯仁德，傳播仁義，將和連慕容威等人入土為安...”
    “而後築碑祭奠，以撫慰那些長生天的子民，和枉死的亡靈之魂...”
    “入土為安？”李信聞言，神色愈發莫名。
    他李信南征北戰，死在手中的亡魂，沒有一千萬也有八百萬...
    對於這些曾經的敵人，他厭惡都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給他們立墳祭奠...
    多數都是直接挖坑，就地掩埋，或者給自己死去的兄弟殉葬...
    而北方的諸胡聯軍，不但壞他好事，還三番五次的逼迫...
    導致他麾下大將周倉失蹤，郭藴戰死，大總管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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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壓得他治下百姓喘不過氣來，壓得他李信和軍中將士，日夜操勞，憂心忡忡，睡不好覺...
    其中所受的壓力，所受的苦寒，隻有他自己知道，也隻有他自己能夠體悟。
    對於這些人，哪怕是被屠了，李信都恨不得，將他們挫骨揚灰，才能解心頭之恨，怎麽可能還會給他們立墳樹碑...
    “不錯！”張既麵對李信的冷眼，麵色不變：“主公可將和連，與黃河畔的那些曝屍荒野的屍骨，一同收殮...”
    “而後尋一塊風水壓地安葬，在輔以鎮世碑文告慰，可安撫那些亡魂，也可警告所謂的在天之靈...”
    “如此胡人有了埋骨之處，又有了天然場地，和石碑鎮壓，亡魂得道安息和警示，便不會在來糾纏主公...”
    “甚至，還能借此宣揚主公仁德，有助於北上收服諸方百族之心....”
    張既不急不緩，將胸中所學所識，娓娓道來，排憂解難。
    有道是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張既或許沒有賈詡那經天緯地的才能。
    但跟隨逢紀日久，一身揣摩人心的本事，可謂是登峰造極了。
    經過軍師所言，在結合李信現在的莫名狀態，張既也能對其中的思慮琢磨一二。
    此番便獻出了，深思熟慮的，萬全之策。
    那就是，參照現世統治百姓的法則，對於黃河畔上，那些所謂的慘死亡魂，同樣也要一手蘿卜，一手大棒...
    恩威並施，予以震懾，如此才能讓他們老老實實的，待在他們該待的地方，莫要越界...
    而且給胡人收屍，也有助於增長，主公的仁德名聲...
    也能對接下來的北上戰略，也有著不小的助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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