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厄運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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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泊默默脖頸處破皮的傷口,沾染了一手的鮮血。
方才薑雲的刀若是力道重上幾分或者角度偏上幾分,這會他的動脈都要被割開了。
薑雲與身邊人打趣道:“我當真是刀劍不入的天神下凡呢。”身旁之人聞言哈哈大笑,怯戰情緒一掃即空。
哪知梁泊與他們錯肩而過之後拍馬即追向穆雲垂,薑雲錯愕,隨即惱怒不已,再怎麽說也是一軍校尉,被一個無名小輩如此輕視怎麽著都有怨氣。
幾人策馬急追,誓將梁泊留在此地。
梁泊已經完全將生死置之度外,他縱然狂暴也不至於失去理智,早已看出那被打的半廢的人就是燕軍的主心骨。
穆雲垂聽到身邊人的稟報,暗罵薑雲辦事不力,心裏一發狠,直接下令道:“全員回擊!再被他追著走一步,就都別活了!”
穆雲垂是真的動了怒,上百騎兵浩浩蕩蕩頓時止步,勒馬掉頭,靜靜等待那一人一馬衝他們殺來。
人群擁簇,梁泊找不到穆雲垂具體位置所在,卻也大喝一聲:“燕賊,全部受死!” ,隨即毫不猶豫地一頭紮進了軍陣之中
身後緊追而來的薑雲同樣找不到穆雲垂身在何方,擔心穆雲垂安危的他幹脆死死跟上梁泊,他滿腔的真火,就是不信自己這百餘精銳還不能瞬間吃掉這匹馬單槍。
梁泊早已棄掉雙刀,手持一杆奪來的長戈,如砍瓜切菜一般將敢於上前者一一斬殺,頓時眾人畏戰,圍而不擊。
薑雲帶兵以來從未見到自己部下如此怯懦過,更何況穆雲垂就在外圍默默注視著一切!
臉上掛不住的薑雲不去命令手下,親自提了一柄長刀拍馬緩緩走進戰圈:“小子,來,比劃比劃。”
梁泊抹去臉上的血水,搖搖頭:“你不配,讓你的頭兒來。”
薑雲忍無可忍,拍馬舉刀就砍,梁泊揮戈迎擊,兩杆長兵膠著在半空中誰也奈何不得誰。
梁泊縱然天生神力終究也不如梁犢那般舉世無敵,縱然孤身一人闖入絕地的勇猛不減分毫,此刻也終於受阻,今日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無往不利的攻勢就這麽被薑雲暫時抵擋了下來。
就在薑雲與梁泊均在思索破招之時,破空之聲傳來,梁泊下意識地側過身子,卻還是沒有躲過,本應射向左心的一箭,箭頭穿過右肩,整個人從馬背上翻轉墜地。
穆雲垂放下手中長弓,不滿道:“都這個地步了,還搞什麽決鬥。”
梁泊力弱,手中長戈不能相持,薑雲大刀徑直劈下。
生死之際,梁泊竟是以赤手空拳迎向那柄大刀。
已經有人閉眼不去看那血腥場麵,人群中卻傳出一陣不可思議的驚呼,梁泊竟以一隻左手憑空捏住了刀刃。
目睹一切的穆雲垂一陣惡寒,他現在真的在懷疑自己能從這個人手中活下來是不是因為還沒熬到他出殺招。
薑雲無心再拖延下去,抽刀就走,就要下令縱馬踏死已經被重創的梁泊。
可是包圍圈邊緣地帶突然傳來一陣騷亂,不待薑雲等人看清情形,一騎揮舞長刀趁軍士們鬆懈就這麽闖了進來,梁泊見有人來救,扯住對方伸出的援手,翻身上馬。
回望來時的缺口,已經被回過神來的眾軍士迅速合攏,兩人在軍陣中左衝右突尋找突破口。
薑雲煩不勝煩,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再次一騎當先迎上二人。
來人黑巾蒙麵,但看身形同樣是個少年,與方才的無名猛人相比實在瘦弱太多了,薑雲卻不敢再有絲毫輕視,依然是勢大力沉的一擊,來人長刀險些被震彎,雙臂已經顫抖到幾乎握不住刀的地步。
隻是待看清薑雲麵龐,來人一愣,頓時在人群中尋找那道熟悉的身影,卻不可得。
他幹脆扯下麵巾,薑雲見到也愣了。
來人居然是李遺。
梁泊也察覺到來人是誰,疲累地問道:“你怎麽在這?”
李遺答道:“追你們追不上,回去找老爺子,幸虧他還沒走,他告訴我的。”
梁泊笑道:“蠻好,想不到是咱倆死一塊,你記得死之前幫我把箭拔出來,你答應過我的。”
李遺馬術並不嫻熟,馬上作戰更是外行,眼下隻是苦苦支撐, 不斷在四周人群中搜索,語氣堅定道:“放寬心,死不了。”
薑雲沒有去看穆雲垂,他知道一旦讓穆雲垂與此人相見,今日之事,怕是要一切作罷。在穆雲垂發現來人是李遺之前,他必須將該做的事情做完。
李遺的心沉入穀底,因為他沒有發現那個自己想要尋找的人,殊不知穆雲垂此刻就在人群之中默默注視著一馬二人,他恐怕是在場第一個認出李遺的人。
但是此刻的他陷入了糾結,他有多不想讓李遺死就有多想讓那個壞了他今日之事,還險些要了他命的無名猛人死。
李遺終於支撐不住,絕望對梁泊道:“你師父他們呢?不會都死了吧,怎連救你的人都沒有。”
梁泊虛弱道:“對不住了李兄,我想為我哥報仇,衝動至此,還連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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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遺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仰天長喝:“薑雲!你要是有種就告訴穆雲垂我怎麽死的!”
薑雲默不作聲,但是穆雲垂遲遲沒有出現,薑雲也猜想到了幾分意圖,他親自彎弓搭箭,準備送這個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從沂陵城裏救出來的少年歸西。
雙指鬆勾,卻未能奏效,他忽略了馬背上最能打的依然是梁泊,即使已經身受重傷,梁泊探手接下暗箭依然不在話下。
梁泊反手將箭擲出,竟是直接殺上了一人,第一次真正見到梁泊出手的李遺驚詫道:“你這麽能打啊。”
梁泊歎口氣,低聲道:“打不動了,李兄,待會你就往領頭的那個那邊衝,其他的你別管,就往前衝就對了。”
這個節骨眼上李遺顧不上多問,點頭稱是。
長刀再次格擋下一擊,李遺直接將滿是豁口的穆雲垂贈刀朝敵人扔了過去,頭也不回地縱馬向薑雲而去。
眾人見狀倉促間不敢放箭,薑雲持刀嚴陣以待,凝神聚氣,渾然不懼,梁泊卻從馬背上騰空而起,腳踩李遺頭顱淩空踢向薑雲。
薑雲刀鋒急變向上掀劈,近身的李遺卻一頭紮進他的懷裏,縱然是甲胄在身,薑雲也是被這股巨力衝撞地搖擺不定。
淩空的梁泊趁薑雲不能分心兩顧,雙腳腳尖勾住大刀刀柄,雙腿扭轉將大刀旋飛出去,隨後趁著下落之勢當胸一腳踢飛了薑雲。
身邊眾將士連忙去接應墜地的薑雲,少數人趁落在薑雲馬背的二人沒有反擊之力齊齊圍攻過去。
梁泊再次展現了非人般的戰力,直立在薑雲馬背之上根本不用穩定身形,一腳勾住險些墜馬的李遺,一腳勾出鞍側的馬刀一記橫掃直接砍斷了刺來的槍頭,趁著眾人驚愕,梁泊肋下架著李遺衝出包圍,頭也不回地衝西而去。
薑雲惱羞成怒,喝令人馬去追,穆雲垂麵色鐵青道:“別追了!還嫌不夠丟人嗎!回大營!”
李遺梁泊二人埋頭狂奔出幾裏地,才意識到身後並無人追趕,兩人在一條溪水旁停下,李遺開始為梁泊處理渾身的傷口。
以為全部人馬傷亡隻剩下梁泊的李遺這才知道,梁泊孤身一人追著上百人殺的事跡,驚得李遺手上力道不由得重了幾分。頓時疼得梁泊齜牙咧嘴。
李遺歎道:“你是真的猛啊,你師父也不說來救你?”
梁泊倒是看得開:“師父要照顧的人太多了,我又是不聽話跑出來的,為了我把誰打進來都不合適。”
李遺笑道:“你倒是善解人意,那我們去哪找他們?老爺子他們應該是已經離開了,新的駐紮地在哪?”
梁泊搖搖頭:“除了師父師叔和老爺子他們幾個,沒人知道。我單獨行動的時候也沒想那麽多。不過,你不回家又跑回來做什麽?”
李遺揮揮手道:“放心不下。雖然知道自己做不了什麽,但是覺得這麽一走了之好像很沒義氣。”
梁泊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李遺肩膀:“兄弟,你能這麽想,我很高興!”
李遺苦笑道:“我也很高興,但是咱們兩個現在能去哪?”
梁泊撓撓頭,默不作聲。
思前想後,李遺提議道:“幹脆你跟我回家吧,你師父他們肯定不會就此收手,以後再有他們的消息了再去尋他們。”
梁泊再也不似初次見麵的冷漠與敵視,笑意吟吟地應承下來。
二人再次並乘一馬,悠哉悠哉地上路。卻不知道濟水灣發生的事情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梁犢在手撕姚修武後便徹底失去了徒弟的蹤跡,梁國青州邊軍眼見少公子身亡,自知回去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竟是殺意四起重新聚攏殺向憐人。
正在搜羅輜重糧草的眾憐人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傷亡慘重,關鍵時刻梁犢四人再次殺回,梁國軍馬再次被衝散,憐人二十餘騎趁亂逃出,下落不知所蹤。
消息傳回沂陵城,據說姚萬重在中軍大營當場昏死過去,引起一片騷亂,關鍵時刻同樣得到消息的姚文意匆匆趕回。
縱然是資曆不夠,但作為姚家當下唯一的主事人,加上姚常姚豐在左右大營之中冒死傳信,表示死命擁護姚家嫡係,終於還是迅速穩定住了局麵,沒有對前線戰場造成不利影響。
穆雲垂在沂陵城後方兜了好大一圈終於繞城回了燕軍前鋒大營。
一直以為小兒子在別處駐守的貴婦人匆匆奔進穆雲景營帳,待見到自己最為愧疚也是最為珍視的小兒子被捆紮成了一個粽子,內傷嚴重、吐血不止時,婦人發了彪,倒提著杆長槍就要給穆雲景上家法。
饒是頂著北地第一名將的名頭,穆雲景也不得不暫避鋒芒。
尤其當得知穆雲垂一個月前被梁軍俘虜,曆經九死一生才得回返,這次卻又險些死在青州腹地時,婦人竟是直接命令段磾將穆雲景壓下去打軍棍給自己出氣。
段磾和穆雲景一個頭兩個大,齊齊去了前線督戰。
穆雲垂帶回一個天大的消息:姚修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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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一個小小校尉根本不算什麽,但死的是青州都督姚萬重的嫡子,青州未來的主人之一,這個事情可就太大了。
雖然姚修武並非死於穆雲垂之手,但是穆雲景知道這筆賬一定是要算在穆氏兄弟頭上了,接下來沂陵城的情況究竟要如何變化,穆雲景心裏也沒了底。
反觀段磾,有了別樣心思,一旦姚萬重那老狗失心瘋,鐵了心要為小兒子報仇,他可以不管不顧青州邊軍的損失,段磾能不顧自己這四萬步卒的損失嗎。這可是自己在燕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唯一依仗。
穆雲景看著漸漸相持的兩軍交戰一線,隨意問道:“段叔,你說消息是真是假,這梁軍可是一點異常都沒有啊。”
段磾淡淡道:“管他是真是假,且當真的看,總不會吃虧。”
穆雲景點點頭:“姚家果然不一般啊,這麽沉得住氣,我都不敢想,如果是雲垂躺在了那裏,姚修武回來了。我會做什麽。”
段磾看了他一眼,說了句不知何意的話:“那是你父親考慮的事情,你應該想想,你會做什麽?能做什麽?姚文意就會做什麽、能做什麽。”
穆雲景聽出了弦外之音,不露聲色,麵無表情地伸手招過副將。
段磾追問道:“又要添兵?”
穆雲景整理整齊甲胄,看了他一眼:“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姚文意回沂陵城了,段叔要撤兵就請自便,但是得等我拿下登陽。”
看著既是大都督,先鋒大將的好侄子自行離去,都快忘了自己才是主帥的段磾在原地站了許久,歎了口氣,命令手下最後的五千長槍步卒投入戰場,死死壓製住燕軍左正右三座大營的兵力。
姚文意來不及處理任何事情,將昏迷的父親匆匆送回沂陵城中,陳禕勸他將姚修武遺體收斂一並送回,他卻在中軍帥營之前擺下三具棺材,姚修武遺體收斂在右側棺中,左中兩副俱是空棺,其用意不言而喻。
隻是當姚修武的死訊在軍中傳開,頓時引起陣陣恐慌,還不待姚文意棺材明誌以穩定軍心的作用生效,再度傳來一個大消息。
沂陵城東北互為援引的屏障重鎮登陽,被穆雲景親手掛上了燕軍軍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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