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總是帶著幾分淒厲，我縮在出租屋的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機械地敲擊著。作為一個小有名氣的靈異故事寫手，靈感枯竭已經持續了整整三個月。那些曾在深夜裏讓我毛骨悚然的想象，此刻就像被抽幹的井，再也擠不出一滴水。
    手機突然在桌子上震動起來，是大學同學老周發來的消息：“有空嗎？我在老家發現了件怪事，覺得你肯定感興趣。”配圖是一張老舊的照片，照片上五個人站在一棟三層樓房前，陽光把影子拉得很長。我一眼就認出了站在中間的人——張默，那個曾經和我們形影不離，卻在大三那年突然消失的好友。
    我盯著照片，心跳不自覺地加快。關於張默的記憶像被打開的閘門，洶湧而來。記得那天陽光正好，張默像往常一樣和我們在食堂吃飯，還笑著說要請我們吃夜宵。可到了晚上，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手機關機，宿舍裏的東西也都不見了。學校和警方調查了很久，卻沒有任何線索。
    第二天一早，我就踏上了前往老周老家的火車。火車緩緩駛出城市，窗外的景色逐漸變得荒涼。老周在車站接我，他看上去比以前滄桑了許多，眼神裏藏著一絲不安。
    “那棟樓是張默老家的祖宅。”老周邊開車邊說，“我也是偶然間路過，發現這房子居然還在，就進去看了看，結果在閣樓的箱子裏發現了這張照片。更奇怪的是，照片背麵寫著你的名字和一個日期——就是今天。”
    我的後背一陣發涼，緊緊攥著照片。車子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駛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停在一棟破舊的樓房前。斑駁的牆麵上爬滿了青苔，窗戶的玻璃大多已經破碎，在風中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有人在哭泣。
    推開門，一股黴味撲麵而來。老周打開手電筒，光束在昏暗的房間裏晃動。家具上覆蓋著厚厚的灰塵，牆上的日曆停在2015年9月15日——正是張默消失的那天。
    我們小心翼翼地走上樓梯，每走一步，木板都會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閣樓的門虛掩著，門縫裏透出一絲微弱的光。我和老周對視一眼，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推開了門。
    閣樓裏擺放著一張書桌，桌上堆滿了泛黃的筆記本。我走過去翻開一本，裏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字跡很眼熟——是張默的。
    “他們來了，我能感覺到他們在暗處看著我。那些聲音，那些笑聲，一直在我腦子裏回蕩。我不能再連累他們了，我必須離開……”我念著筆記本上的文字，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老周突然抓住我的胳膊，聲音裏帶著驚恐：“你聽，有腳步聲！”
    寂靜的閣樓裏，真的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我的心髒幾乎要跳出嗓子眼，緊緊握著老周的手。腳步聲在閣樓門口停了下來，緊接著，門被緩緩推開。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是張默！他看上去和十年前一模一樣，穿著那件我們都熟悉的灰色衛衣，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你們終於來了。”張默的聲音很平靜，仿佛我們隻是許久未見的老友。
    “張默，這十年你到底去哪了？為什麽突然消失？”我衝上前，激動地問道。
    張默走進房間，在書桌前坐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我們坐下。“十年前，我發現了這個家族的秘密。”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筆記本上，“我們家每一代都會有人在25歲那年消失，而我，就是下一個。”
    “什麽秘密？”老周聲音顫抖地問。
    張默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這棟房子，其實是一個連接陰陽的通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惡靈從這裏跑出來，危害人間。而我們張家的人，從出生起就背負著封印這些惡靈的使命。當惡靈即將衝破封印時，我們就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加固封印。”
    我和老周聽得目瞪口呆，這一切聽起來太荒誕了，可眼前的張默，還有這些神秘的筆記本，又讓我們不得不相信。
    “那天晚上，我感覺到封印的力量在減弱，惡靈即將蘇醒。我不能連累你們，所以選擇了不辭而別。”張默的眼神裏充滿了愧疚，“這些年，我一直在和惡靈抗爭，用我的血加固封印。但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
    “那你為什麽叫我們來？”我問道。
    “因為隻有你們能幫我。”張默站起來，走到窗邊，“今晚子時，封印會徹底失效。我需要你們的幫助，一起完成最後的儀式，將惡靈徹底消滅。”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狂風呼嘯著拍打著窗戶。我和老周按照張默的指示，在閣樓的四個角落點上了蠟燭。燭光搖曳，在牆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子時的鍾聲響起，整棟房子開始劇烈晃動。地板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縫，從裂縫中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黑色的霧氣從裂縫中湧出，漸漸凝聚成一個個模糊的人影。
    張默站在房間中央，開始念起古老的咒語。他的身上散發出金色的光芒，與黑色的霧氣對抗著。我和老周按照他之前的囑咐，拿著朱砂筆在地上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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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惡靈們發出刺耳的尖叫，向我們撲來。我能感覺到刺骨的寒意，仿佛每一根頭發都豎了起來。老周的額頭滿是冷汗，手也在不停地顫抖，但還是堅持畫著符。
    突然，一個巨大的黑影衝破霧氣，向張默撲去。張默的光芒瞬間黯淡了許多，他大聲喊道：“快，把符貼在它身上！”
    我抓起地上的符，拚命向黑影跑去。在即將接近黑影的那一刻，一股強大的力量把我彈了回來，重重地摔在地上。老周衝過來扶起我，我們看著張默被黑影纏住，光芒越來越弱。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咬咬牙，掙紮著站起來，“老周，我們一起上！”
    我們倆拿著符，從不同的方向衝向黑影。在接近黑影的瞬間，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被無數根針紮著，疼痛難忍。但我顧不上這些，用盡全身力氣把符貼在黑影身上。
    黑影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慘叫，鬆開了張默。張默趁機念起更強的咒語，金色的光芒再次大盛。所有的惡靈在光芒的照射下，發出淒厲的叫聲，漸漸消散。
    就在惡靈即將全部消失的時候，意外發生了。一道黑色的閃電突然從天而降，擊中了張默。他的身體在空中顫抖，金色的光芒被黑色吞噬。
    “不！”我和老周衝過去，想要拉住張默。但我們隻抓住了他的衣角，眼睜睜看著他的身體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黑暗中。
    一切都結束了，閣樓恢複了平靜。蠟燭熄滅了，裂縫也消失了，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我和老周癱坐在地上，淚水不受控製地流下來。
    離開那棟房子時，天已經蒙蒙亮了。我回頭看了一眼，那棟破舊的樓房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寂靜。張默雖然消失了，但他用生命守護了這個世界。
    回到家後，我把這段經曆寫成了故事。很多人說這是我寫過最精彩的靈異故事，可隻有我和老周知道，這不是故事，是真實發生過的事。從那以後，我經常會想起張默，想起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我們在食堂裏有說有笑的日子。
    有時候，我會覺得張默並沒有真正消失，他可能化作了夜空中的一顆星星，默默地守護著我們。而那棟神秘的樓房，依然靜靜地佇立在那裏，等待著下一個肩負使命的人。
    每年的9月15日，我和老周都會去張默老家的那棟房子。我們會在門口放上一束花，對著空蕩蕩的房子說說話，仿佛張默還在那裏，微笑著聽我們講述這一年發生的事情。
    歲月流逝，很多事情都漸漸被遺忘，但關於張默的記憶，永遠不會消失。他用生命詮釋了責任和擔當，也讓我明白，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東西，比生命更重要。而那些消失的人，或許從未真正離開，他們隻是以另一種方式，活在我們的記憶裏，活在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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