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徐秀才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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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光緒年間,江南梅雨季,細雨如絲。徐文遠一襲青衫,背著裝滿書卷的竹箱,腳步匆匆地走在官道上。他是個落魄秀才,此番前往州府參加秋闈,不料途中遇雨,眼看天色漸暗,必須盡快尋個落腳之處。
雨幕中,遠處忽現一抹昏黃的燈火,隱約可見飛簷翹角。徐文遠心中一喜,加快腳步奔去。待走近,隻見門楣上掛著褪色的匾額,上書“悅來客棧”四個大字,燈籠在風雨中搖晃,光影忽明忽暗。
推開斑駁的木門,一股陳舊的黴味撲麵而來。大堂裏冷冷清清,燭火搖曳,牆角結滿蛛網。櫃台後坐著個老掌櫃,白發蒼蒼,臉上布滿皺紋,眼神渾濁無光。“住店。”徐文遠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老掌櫃緩緩抬頭,咧嘴一笑,露出幾顆殘缺的牙齒:“客房有的是,秀才公子隨我來。”
老掌櫃提著油燈在前引路,木樓梯在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仿佛隨時會斷裂。走廊幽深昏暗,徐文遠注意到兩側客房的門大多緊閉,門縫裏隱隱透出詭異的氣息。走到最盡頭,老掌櫃停下腳步,推開一扇門:“公子就住這間吧,清淨。”
房間不大,一張木床,一張破舊的桌子,桌上放著一盞油燈。床上鋪著泛黃的被褥,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怪味。徐文遠皺了皺眉頭,但此時無處可去,也隻能將就。“晚飯……”徐文遠剛開口,老掌櫃便打斷他:“廚房早已歇了,公子將就一晚,明早自有吃食。”說完,不等徐文遠回應,便轉身離去,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
徐文遠放下竹箱,從裏麵取出書本,打算借著油燈的光亮讀上幾頁。可不知為何,平日裏倒背如流的文章,此時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四周安靜得可怕,隻有雨聲不斷敲打著窗戶。突然,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在他房門前停下。
徐文遠屏住呼吸,豎起耳朵。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又緩緩離開。他壯著膽子走到門前,輕輕拉開門,走廊裏空無一人,隻有油燈的光影在牆壁上搖曳,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晃動。他搖搖頭,隻當是自己多疑,關上門繼續讀書。
子時,徐文遠被一陣低低的啜泣聲驚醒。聲音若有若無,似從樓下傳來,又像是在房間裏。他坐起身,渾身發冷,睡意全無。啜泣聲越來越清晰,還夾雜著斷斷續續的話語:“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徐文遠心跳如鼓,壯著膽子點亮油燈。燈光下,他看到自己的影子在牆上扭曲變形,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身後。他緩緩轉頭,卻什麽也沒發現。可那啜泣聲依舊不斷,陰惻惻的,讓人毛骨悚然。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徐文遠頂著黑眼圈下樓。大堂裏,老掌櫃正在擦拭桌子,見他下來,臉上又露出那詭異的笑容:“公子昨夜可睡得安穩?”徐文遠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掌櫃的,昨夜我聽到有哭聲……”老掌櫃手中的抹布一頓,隨即又恢複如常:“公子聽錯了吧,這店裏除了公子,並無他人。”
徐文遠心中疑惑,但見老掌櫃神色如常,也不好再多問。吃過簡單的早飯,他便想離開,可老掌櫃卻攔住他:“公子這是要走?外麵雨還在下,不如再住一晚,等雨停了再走不遲。”徐文遠推辭不過,隻好又住了下來。
這一日,徐文遠在房間裏待了一整天,連門都不敢出。傍晚時分,他實在餓得不行,才硬著頭皮下樓找吃的。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廚房傳來動靜。他悄悄靠近,透過門縫,看到老掌櫃正在忙碌。鍋裏冒著熱氣,散發著一股奇怪的香味,可當他看清鍋裏的東西時,頓時胃裏一陣翻湧——那鍋裏煮著的,竟是人的手腳!
徐文遠差點叫出聲來,捂住嘴,轉身就往樓上跑。回到房間,他立刻收拾行李,準備逃走。可當他打開房門,卻發現老掌櫃就站在門口,臉上的笑容變得猙獰可怖:“公子這是要去哪?既然來了,就留下吧……”
徐文遠驚恐萬分,想要奪路而逃,卻被老掌櫃一把抓住。老掌櫃的手冰冷刺骨,力氣大得驚人。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房間裏的油燈突然熄滅,四周陷入一片漆黑。徐文遠趁機掙脫,朝著樓梯方向狂奔。
黑暗中,他聽到身後傳來陣陣怪叫,還有無數腳步聲在追趕。他跌跌撞撞地跑下樓,卻發現大堂的門不知何時已經緊閉,無論怎麽推都推不開。回頭一看,老掌櫃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周圍還出現了許多慘白的人影,一個個披頭散發,滿臉是血,嘴裏喊著:“還我命來!”
徐文遠絕望地靠在門上,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這時,他想起懷中揣著的護身符,那是臨行前母親在廟裏求來的。他顫抖著掏出護身符,高舉過頭頂。神奇的是,護身符發出一道金光,那些鬼怪紛紛發出淒厲的慘叫,向後退去。
老掌櫃見狀,發出一聲怒吼,身形開始變化。他的身體不斷扭曲,皮膚變得青黑,長出長長的獠牙和利爪,原來竟是一隻修煉成精的惡鬼!惡鬼揮舞著利爪向徐文遠撲來,徐文遠閉上眼睛,心中默念著母親教他的經文。金光越來越亮,惡鬼在金光中痛苦掙紮,最後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慘叫,灰飛煙滅。
隨著惡鬼的消失,那些冤魂也漸漸消散。徐文遠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站起身,推開房門。外麵的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東方泛起魚肚白。
徐文遠跌跌撞撞地走出客棧,回頭望去,隻見“悅來客棧”四個字在晨光中閃爍,卻再也沒有了昨日的陰森。他不敢多做停留,一路狂奔,直到遠離了這片是非之地。
後來,徐文遠向人打聽,才知道這家客棧早已荒廢多年。十幾年前,這裏曾發生過一場大火,老掌櫃和一眾住客葬身火海。可不知為何,每到雨夜,這家客棧就會重現,引誘過路之人入住,然後將他們殺害,吸收他們的精氣。那些冤魂,都是曾經被害的無辜之人。
經曆了這場劫難,徐文遠雖然心有餘悸,但也更加堅定了考取功名、為民除害的決心。秋闈過後,他果然高中舉人,後來又做了官。每到一處,他都會打聽當地的奇聞異事,幫助那些受鬼怪迫害的百姓。而那段在“悅來客棧”的恐怖經曆,也成為了他一生都難以忘懷的噩夢。每當有人問起,他都會告誡對方:“行路在外,切不可隨意投宿荒郊野店,人心難測,鬼怪無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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