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台的描金雀替滲出燭淚，江墨白盯著楹聯上褪色的戲文："三五步走遍天下，六七人百萬雄兵。"沈厭離的算盤聲忽遠忽近，簷角的銅鈴串在暮色中擺出儺戲麵具的輪廓。
    "戌時三刻，開箱祭神。"
    沈厭離拋出把銅簽，簽文刻著抖音id與民國戲碼名。江墨白接住的瞬間，戲台兩側的皮影燈驟亮，映出七十二幅《目連救母》的硝皮影，每幅都嵌著直播芯片。
    1947
    後台的樟木戲箱自行彈開。江墨白拎起件魚鱗甲，甲片竟是用美甲鑽串聯而成。當他觸碰盔頭的雉雞翎時，耳邊炸響彈幕音效："主播穿這個跳！"
    "莫碰生行頭。"沈厭離的斷袖卷走戲服，露出箱底壓著的儺公儺母麵具——木雕眼眶裏嵌著智能手機屏，正循環播放網紅變裝視頻。
    戲箱深處傳來抓撓聲，江墨白掀開夾層，看見具纏滿膠片的童屍。屍身的七竅塞著黃銅擴音器，胸腔裏傳出抖音熱門的混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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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通鼓響，戲幕無風自啟。江墨白被推上戲台，判陰筆在掌心灼出川劇臉譜。台下的八仙桌旁，民國裝束的看客們舉著發光手牌，燈牌文字竟是"江sir勇敢飛"。
    "第一折，《巴蔓子借魂》！"
    沈厭離的唱腔帶著電流雜音。追光燈打下時，江墨白發現自己的影子上疊著個戴儺麵的武生。那武生揮動紙紮大刀，刀鋒過處，戲台木地板裂出防空洞的彈痕。
    童屍突然從樂池爬出，脖頸係著打賞用的銀元串。當它搖響銅鈴時，直播間禮物特效在梁柱間炸開：嘉年華煙花灼穿幕布，保時捷跑車撞碎出將入相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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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墨白的水袖纏住武生儺麵，麵具脫落瞬間露出葉藤的臉。台下的民國看客突然起立鼓掌，他們的手機屏同時亮起，滿場"小心身後"的彈幕化作實體文字砸向戲台。
    "第二折，《目連救母》！"
    <切換成川劇高腔，防空洞的亡魂從樂池升起。
    江墨白的判陰筆在空中畫出《鎮魂符》，符咒卻被禮物火箭擊碎。武生儺麵重聚，佐藤的幻影舉起注射器："這才是真正的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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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戲台突然傾斜45度。江墨白抓住幕布滑向樂池，看見童屍背後的膠片正在放映1942年的實驗影像：葉藤將儺麵扣在孕婦臉上，麵具內側的銅刺紮入眼球。
    "第三折，《鍾馗嫁妹》！"
    沈厭離拋出繡球，那紅綢竟是用血彈幕編織而成。江墨白接住的刹那，戲服化作民國婚紗，儺麵武生變成穿燕尾服的佐藤，直播鏡頭從各個角度包抄而來。
    童屍搖響趕屍鈴，七十二幅皮影騰空組成人牆。江墨白撕開婚紗下擺，露出綁在腿間的《川劇秘籍》，泛黃的"藏刀"絕技頁正被血漬染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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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判陰筆化作三尺青鋒。江墨白使出一招"滾燈"，劍尖挑破皮影幕布。防空洞的慘白燈光泄入戲台，映出佐藤實驗室的全息投影——那些美甲鑽正被植入胎兒顱骨。
    "變臉的要訣是心狠。"沈厭離突然出現在聚光燈下，他的民國學生裝裂開，露出布滿彈孔的身軀，"就像這樣！"
    他的臉皮突然脫落，露出江墨白祖父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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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戲台在尖嘯中坍塌。江墨白墜入樂池，抓住童屍的銅鈴串。當他搖響鈴鐺時，三百發川劇火炮齊鳴，炸出個時空漩渦——
    1942年的葉藤舉著攝像機，鏡頭對準2023年的網紅直播間；
    亡魂在防空洞跳著，血腳印拚出抖音挑戰話題；
    沈厭離的斷臂握著軍刀，刀尖同時刺穿兩個時代的江墨白。
    "這才是壓軸戲！"祖父的麵容在儺麵上浮現，"看我們江家的《陰陽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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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墨白將判陰筆刺入心口，蘸著心頭血畫出《五雷符》。戲台殘骸騰空重組，化作巨大的青銅儺麵。當雷電劈中儺麵獠牙時，七十二幅皮影裹著童屍衝入漩渦。
    直播間的彈幕突然實體化，文字暴雨般砸向佐藤的幻影。江墨白撕下祖父的儺麵，麵具內側刻著行小字："投胎是門技術活，雙擊666！"
    戲台廢墟中升起塊無字碑，碑麵直播著江墨白的出生畫麵：產房電視正播放葉藤實驗錄像，護士的指甲鑲著同款美甲鑽。
    子時的露水凝成抖音圖標。江墨白在戲箱夾層找到半卷《川劇秘籍》，末頁貼著張泛黃的直播預告單：
    "1942.8.15 重慶特別直播"
    主演：江氏戲班 技術指導：也藤
    沈厭離的算盤缺了七顆珠，缺失處擺著江墨白的臍帶血瓶。客棧天井的青銅風鈴拚出新戒律：
    "第三戒：莫問戲文真假"
    手機自動關注了靈探小糯米，最新視頻裏，江墨白正在戲台表演儺戲，彈幕飄過："主播背後有雙紅繡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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