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玉璜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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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玉扳指在晨光中發出冰裂的脆響。江臨風看著指環內部的血絲遊動成甲骨文,那些文字突然穿透皮膚鑽進血管,在他的視網膜上燒灼出母親十五歲時的記憶——她跪在江邊將青銅鏡沉入河底,鏡麵映出的卻是二十年後的產房。
量子青銅的塵霧突然凝成雨滴。每滴雨水裏都裹著青銅城的碎片,落地時濺起的不是水花,而是縮小版的祠堂飛簷。江臨風踩過這些微型建築時,發現自己的影子正在吞噬晨光,黑影裏浮動著九位姑婆梳頭的剪影。
"風兒該去還鏡了。"母親的聲音從江水方向傳來。她素白襦裙上突然浮現青銅紋路,那些暗青色的脈絡正在重組為鎖龍釘的形狀。江臨風追到江邊時,看見她赤足站在水麵,腳下漣漪竟是無數旋轉的青銅羅盤。
河床突然升起九道青銅門。每扇門上都嵌著江家女子的天靈蓋,那些顱骨的眼窩裏插著燃燒的判官筆。母親抬手叩擊最中央的門環,江底突然傳來龍吟與嬰兒啼哭的混響,震得血玉扳指裂痕中滲出黑血。
江臨風涉水時發現江水正在量子化。他的小腿穿過民國十三年沉鏡的漣漪,又踏碎現代醫院排汙管的鏽斑。當指尖觸碰到青銅門的瞬間,那些顱骨突然開口同誦江氏族規,聲波在水麵刻出父親臨終前未說完的遺言。
"龍脈不在山川......"母親突然扯開襦裙領口,露出鎖骨下方新生的青銅逆鱗,"在女子懷胎時的臍血裏。"她將血玉扳指按在逆鱗上,江水突然倒流成瀑布衝向天際,露出河床深處倒懸的青銅宗祠。
祠堂門楣上釘著九盞人皮燈籠。江臨風認出其中最新那盞的針腳——分明是母親失蹤那夜,他病房窗簾的縫線。當燈籠同時燃起青火時,火光中浮現出曆代江家女子分娩的場景,每聲慘叫都化作青銅釘刺入門柱。
母親突然將手伸進江臨風的左眼眶。他沒有感到疼痛,反而聽見青銅城崩塌的轟鳴——那顆幽冥目在她掌心融化,青銅汁滴落江麵,凝成九百年前初代江家新娘的銀簪。簪頭雕刻的龍首突然咬住母親手腕,將她拽入倒流的瀑布。
江臨風縱身躍入水幕。下墜時看見量子化的時空碎片:曾祖父在電報局發送的摩斯密碼,竟是現代醫院的放射科診斷報告;林夕護士服口袋裏的青黴素,標簽下藏著煉魂鼎的符咒;就連icu病房的消毒水味道,都是青銅鏽的另一種形態。
河床祠堂的地麵突然透明。江臨風看見下方盤踞著由青銅鎖鏈組成的龍形神經網絡,每處神經節點都閃爍著江家女子的生辰。母親正懸在龍首位置,襦裙化作數據流匯入龍脈,那些量子青銅在她周身重組為甲骨文鎧甲。
"這才是真正的分娩。"母親的聲音帶著青銅共振的顫音。龍脈突然睜開九百隻複眼,每隻瞳孔都映出江臨風不同時期的模樣。當血玉扳指完全溶解在龍角位置時,江臨風發現自己正站在龍脈的視神經上,腳下血管裏流淌的是曆代江家女子的記憶。
祠堂四壁的人皮突然活化。她們掙脫青銅釘的束縛,在量子場中重組為完整的形體。江臨風看見初代新娘的銀簪刺破時空,民國母親的嫁衣化作數據鏈,現代林夕的護士服變成光纖——所有江家女子共同托舉起一團泛著藍光的龍胎。
血玉扳指的裂痕突然蔓延到江臨風全身。他聽見自己骨骼發出青銅器淬火的聲響,量子化的痛楚中,父親臨終的場景突然清晰:病床上的男人用骨刀剜出的不是心髒,而是團蠕動的青銅代碼,那些代碼此刻正在他的血管裏重組。
龍胎突然發出裂帛之音。江臨風看見胎膜裏蜷縮的不是嬰兒,而是由青銅密碼組成的母親少女態。當九位姑婆的裹腳布纏上龍胎時,母親突然從龍首位置墜落,甲骨文鎧甲碎裂成族譜殘頁,每一頁都寫著江臨風的死期。
"該換鎖了。"初代新娘的銀簪突然刺入江臨風眉心。劇痛中時空再次倒轉,他看見自己變成青銅鎖的形狀,而龍脈正在穿透他的身體重生。母親最後朝他伸手的瞬間,血玉扳指終於完全破碎,玉屑在龍吟中凝成星圖鋪滿江麵。
江臨風在量子旋渦中下墜時,聽見現代醫院的晨間廣播。護士正在宣讀新入院名單,某個熟悉的名字讓他渾身戰栗——名單末尾赫然寫著母親的本名,而入院時間正是二十年前他出生那日的淩晨三點。
江水突然恢複平靜。朝陽躍出江麵時,江臨風手心裏隻剩下半枚帶血槽的青銅鑰匙。對岸蘆葦叢中,穿白大褂的林夕正在燒紙錢,火光裏躍動著電子病曆的殘影——診斷欄裏"量子青銅症"的字樣正在被晨光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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