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往生終局·魂寂燭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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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暴雨衝刷著菌絲焦土,程九歌跪在程氏祖墳裂開的地宮前。心口嵌著的半截往生笛已與肋骨交融,笛孔中鑽出的菌絲正蠶食他的眼球。暴雨在觸及皮膚的瞬間汽化,蒸騰的血霧在空中凝成初代家主程觀海的猙獰麵容。
"三千血食終成宴,往生門前賀新主。"
地宮深處傳來青銅編鍾的嗡鳴,九十九級菌絲台階次第亮起。每級台階都嵌著程氏女子的頭蓋骨,眼眶裏燃燒著磷火。九歌不受控地踏階而下,身後菌絲自動編織成血色冕服,所過之處岩壁滲出黑血,浮現曆代家主受封笛靈的場麵。
地宮盡頭的祭壇上,三百巫蠱新娘的殘軀拚成蓮座。蓮心處供奉的並非往生笛,而是個啼哭的血嬰——那東西長著婉娘的麵容,臍帶連接著九歌心口的笛身。當九歌靠近時,血嬰突然裂嘴尖笑,露出滿口倒刺獠牙。
"夫君的皮囊,妾身收下了。"
血嬰臍帶猛然收縮,九歌被拽向蓮座。菌絲冕服突然活化成千條觸手,將他釘成十字懸於半空。祭壇四角升起人皮鼓,初代家主殘魂擊鼓唱咒,每聲鼓點都讓血嬰膨脹數倍。九歌的瞳孔徹底晶化,視野中浮現程氏千年血祭的全貌:
所謂飼宅傳統,實為篩選能承受往生笛反噬的容器。每位家主臨終前都將魂魄封入青銅甕,等待最終融合。而九歌的母親,正是三百年來唯一掙脫控製的巫女!
血嬰利爪刺入胸腔的刹那,九歌懷中突然滾出半枚羊脂玉墜。這是井底骸骨遺留之物,此刻在血光中映出母親殘影。九歌用盡最後清明咬碎舌尖,精血噴在玉墜上,激活當年母親刻入的《焚心訣》。
祭壇突然地動山搖,蓮座下的三百口懸棺同時炸裂。曆代家主殘魂尖嘯著撲向血嬰,卻被玉墜迸發的青光擊碎。九歌趁機扯斷臍帶,菌絲觸手反纏血嬰,將其拽入自己胸腔的空洞。
"逆子!"
程觀海殘魂從編鍾衝出,菌絲凝成巨掌拍下。九歌反手拔出心口往生笛,以脊椎為弓弦,將血嬰射向地宮穹頂。笛身觸碰到血嬰瞬間,整座地宮開始坍縮,陰陽二氣形成死亡旋渦。
九歌在風暴中看見母親殘魂微笑消散,空中傳來最後叮囑:"碎玉焚心,往生門破..."他攥碎玉墜,羊脂碎片化作流火點燃周身菌絲。血嬰在火焰中扭曲尖叫,肚皮裂開吐出初代家主本命菌株。
地宮塌陷成深淵巨口,九歌墜入兩界縫隙。這裏漂浮著無數陰陽墳塚,每座墓碑都刻著程氏子嗣的生辰。往生笛在烈焰中崩解,笛尾"王婉娘"三字滲出黑血,凝成紅衣厲鬼撲向菌株核心。
"程郎欠妾身的三百場冥婚,該還了!"
婉娘鬼魂撕碎菌株的瞬間,所有陰陽墳塚同時爆炸。九歌在強光中看見往生門具象化成青銅巨鏡,鏡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千萬個被程氏殘害的怨魂。他們伸出手臂將九歌拖向鏡麵,腕間鎖鏈紋發出瀕死紅光。
九歌用最後力氣將燃燒的笛身刺入鏡麵。裂紋蔓延時,時空驟然靜止。他聽見三百個婉娘的聲音在耳畔呢喃:"以魂飼鏡,可鎮往生..."
鏡麵轟然炸裂,衝擊波將九歌拋回人間。他摔在程氏祠堂廢墟上,周身菌絲盡數碳化。晨曦穿透孢子陰雲,照亮滿地晶瑩碎鏡——每片都封印著程氏凶魂。
九歌掙紮著爬向枯井,碳化的手指觸及井沿瞬間化為齏粉。井底傳來微弱嬰啼,最後一塊碎鏡映出血嬰殘影。當九歌用斷臂摟住鏡片時,往生笛餘燼突然爆燃,將他和血嬰殘魂裹入青色業火。
暴雨停歇時,焦土中升起三百根青銅柱。每根柱麵浮現《往生咒》逆轉經文,柱頂人麵菌菇齊齊轉向東方朝陽。菌絲天幕在晨光中灰飛煙滅,那些被卷上高空的鎮民如落葉飄落,胸口的肉靈芝盡數枯死。
廢墟深處,半截焦黑的往生笛突然顫動。笛孔中鑽出條晶瑩菌絲,纏住九歌僅存的左眼。焦屍般的軀體微微抽搐,指間滑落的玉墜碎片上,隱約浮現血色"赦"字...
終章題記
"程氏老宅遺址現三百青銅樁,風雨夜常聞笛聲嗚咽。樵夫稱見焦黑人形掬月華,近觀則化為菌絲散入墳塋。——《異聞錄·往生笛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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