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儺麵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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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青崖爬出暗河時,掌心紋路正灼燒著皮肉。老宅廢墟上飄著七盞孔明燈,燈罩竟是用《陳氏族譜》糊成。他踩到塊青磚,磚下突然鑽出百足屍蟲,蟲群在月光下拚出紫微垣星圖。
血楓林焦土裂開道縫隙,九具纏著紅繩的青銅鼎破土而出。鼎內沸騰的屍油中,浮沉著曆代陳氏家主的頭骨。當陳青崖靠近中央主鼎時,那些頭骨突然齊聲吟誦趕屍訣,他太陽穴上的青筋隨之跳動出北鬥紋路。
醜時·陰兵
山林間突然響起儺戲鼓點,七十二具戴著青銅儺麵的屍體踏著禹步現身。它們腰間懸掛的人皮鼓上,用金粉畫著香港地圖。陳青崖被陰兵圍在陣眼,看見每張儺麵內側都貼著帶生辰的黃紙——正是近十年失蹤的村民。
鼓點驟急時,陰兵突然撕開自己的胸腔。它們捧出的心髒還在跳動,血管在地麵交織成湘西地形圖。陳青崖的掌心紋路突然發燙,將血管地圖灼燒成灰,灰燼裏顯出一行苗文:「辰時三刻,血祭紫微」。
寅時·化蛟
廢墟下的古井噴出腥臭黑水,屍蠶殘骸在水中重組為獨角蛟龍。陳青崖割破手腕將血灑向青銅鼎,鼎中頭骨發出淒厲哀嚎。當第七滴血落入主鼎時,井沿突然立起九麵人皮幡,幡麵浮現出母親被剜心時的場景。
蛟龍額間的獨角裂開,露出枚刻著「1997.7.1」的銅錢。陳青崖擲出桃木釘擊碎銅錢,錢眼中迸出的黑血在半空凝成儺戲麵具。麵具自動扣在他臉上,視線頓時穿透陰陽——看見香港某處正在舉行同樣的儺戲,戴麵具的正是鏡像自己。
卯時·破魘
陳青崖扯下麵具時,掌心紋路已蔓延至脖頸。他循著陰兵留下的屍蠟痕跡,在祠堂殘垣下找到口描金漆棺。棺內鋪滿帶齒的青銅算籌,拚出「五星歸位」卦象。當移動算籌破解卦局時,棺材底板突然翻轉,露出浸泡在屍油中的紫微鬥數羅盤。
羅盤指針自行轉動,最終指向血楓林最高處的雷擊木。陳青崖攀上焦黑樹幹,發現樹芯嵌著塊漢代墓磚,磚麵陰刻的巫覡正在舉行活祭。當他觸摸祭壇圖案時,樹皮突然滲出人血,在空中寫出「辰時葬儺」四個篆字。
辰時·血儺
七盞孔明燈同時墜落,燈油點燃廢墟形成七星火陣。七十二陰兵跳起送葬儺舞,它們的青銅麵具在火光中融化,露出後麵腐爛的港人麵孔。陳青崖站在陣眼高舉羅盤,屍蠶蛟龍突然裂成九段,每段都化作青銅鼎上的饕餮紋。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烏雲,陳青崖的掌心紋路突然脫離身體,在空中交織成青銅門虛影。門內伸出無數血手將他拖向虛空,關鍵時刻他咬碎舌尖,將混合祖孫三代的精血噴在羅盤上。
巳時·歸葬
羅盤迸發金光,血手如遇火灼縮回門內。陳青崖撕下染血衣襟裹住羅盤,按紫微垣方位踏起罡步。每踏一步,就有具陰兵化為塵土;每轉一圈,就有口青銅鼎沉入地脈。當踏完九九八十一步時,掌心血痂突然炸裂,金紅血液澆在古井深處。
屍蠶殘骸發出最後嘶吼,在井底凝成戰國帛書。陳青崖借著血光看清文字:「蚩尤旗現,九黎當歸」。古井突然湧出清泉,水中浮著母親完整的屍身,她手中緊握著當年被奪走的苗銀項圈。
午時·終局
陳青崖為母親戴上項圈時,整座野屍嶺的地脈開始震動。那些滲入泥土的陳氏血脈,化作金線將青銅門虛影縫合。當最後道金光消失時,他看見七十二道冤魂從焦土升起,對著香港方向叩首三拜。
老宅廢墟上開出遍野白花,每朵花芯都坐著個拇指大小的儺麵娃娃。陳青崖取下母親耳畔的銀飾,發現內側刻著句苗文咒語。當他輕聲念出時,所有儺麵娃娃同時碎裂,露出裏麵封存的生魂光點。
血楓林最後棵枯樹轟然倒塌,樹根處埋著個軍用鐵盒。陳青崖打開生鏽的鎖扣,裏麵整摞1997年的絕密檔案,記載著陳家與某個特殊部門的百年契約。文件最下方,壓著張他滿月時戴著屍匠扳指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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