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蠱胎哭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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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雪崖的後背撞在陶甕堆上,腐朽的骨灰從甕口裂縫簌簌灑落。福順枯枝般的手指離他咽喉僅差半寸,指甲縫裏鑽出的血蛭蠱蟲正瘋狂扭動。老仆布滿屍斑的臉上,左眼突然爆出團黃綠色膿液。
"少爺莫怪老奴。"福順的喉結上下滑動,發出砂紙摩擦般的聲響,"您的生辰八字...正合蠱王爺的祭品..."
雪崖抓起把骨灰撒向對方麵門。灰燼觸及皮膚的瞬間,福順臉上的皺紋突然裂開數十道口子,每條裂縫裏都鑽出拇指粗的百足蟲。這些通體漆黑的蠱蟲噴吐著腥臭黏液,在地麵匯聚成詭異的卦象。
人皮碑裂縫中的嬰孩手掌突然攥住雪崖腳踝。
那隻青紫色的小手生出密密麻麻的肉刺,每根刺尖都帶著倒鉤。雪崖的羊皮靴瞬間被腐蝕出破洞,腳腕皮膚傳來被千萬鋼針穿刺的劇痛。更駭人的是裂縫深處傳來濕漉漉的吮吸聲,仿佛有個嬰兒正在貪婪啜飲他的鮮血。
供桌上的蠱神像轟然倒塌。
神像碎裂的胸腔裏滾出幾十顆人牙,落地即化作指甲蓋大小的屍蹩。這些通體赤紅的毒蟲振翅飛向人皮碑,竟開始瘋狂啃食裂縫邊緣的蛆蟲碑文。雪崖趁機抽出隨身攜帶的西洋手術刀,狠狠紮進嬰孩手掌的腕部。
黑血噴濺在陶甕表麵,竟腐蝕出人臉形狀的孔洞。裂縫深處爆發出刺耳的啼哭,整個地窖開始劇烈震動。福順臉上的蠱蟲突然集體自爆,飛濺的膿液在地麵燒灼出焦黑的痕跡。
"少爺快割碑!"楊三娘沙啞的嗓音從梁上傳來,"用您的舌尖血!"
雪崖咬破舌尖將血沫噴向手術刀。當刀刃觸及人皮碑的瞬間,碑體表麵突然浮現出無數張扭曲的人臉。這些麵孔張大嘴巴發出無聲的哀嚎,每道聲紋都在碑麵激起蛛網狀的裂紋。
裂縫中的嬰孩手掌猛然縮回。雪崖趁機將手術刀刺入碑體裂縫,刀身竟傳來類似切割胎膜的粘滯感。暗紅色液體順著刀刃噴湧而出,帶著濃烈的羊水腥氣。
福順突然發出非人的嚎叫。他的皮膚像融化的蠟油般脫落,露出底下布滿蠱蟲的筋肉。那些血蛭蠱蟲首尾相連,在老仆骨骼表麵結成詭異的符咒。當最後一條蠱蟲鑽進脊椎時,福順的骨架轟然散落,每塊骨頭都化作巴掌大的屍鱉。
"去煉屍窯..."楊三娘從房梁躍下,繡花鞋底粘著半張人皮,"你爹的屍身養著百年蠱胎,子時就要臨盆了。"
濃煙從窯頂的七星孔洞滲出,在月光下凝結成骷髏形狀。雪崖跟著楊三娘鑽入窯洞時,發現洞壁鑲嵌著上百具殘缺的屍骸。這些屍體表麵覆著層晶瑩的屍蠟,胸腔都被掏空做成油燈盞,燃燒的竟是暗綠色的蠱火。
窯洞中央立著口青銅巨鼎,鼎身鑄滿扭動的蠱蟲浮雕。鼎內沸騰的黑液中漂浮著人骨,每根骨頭上都寄生著拳頭大小的肉瘤。雪崖的懷表在此刻瘋狂震顫,表鏈自行扭結成困屍繩的樣式。
"這才是真正的祝氏祠堂。"楊三娘用銀簪挑破指尖,將血滴在鼎耳鑲嵌的蟾蜍眼珠上,"三代以內的族親,都在這鼎裏熬過蠱湯。"
鼎內突然伸出數十條暗紫色的肉須,每條須子末端都長著人牙。雪崖躲避時撞翻牆角的陶罐,罐中滾出顆幹癟的頭顱——那正是三年前暴斃的祝府賬房先生,此刻他的眼窩裏正不斷湧出帶殼的蠱卵。
窯洞深處傳來鐵鏈拖曳聲。
祝九齡的屍身倒懸在窯頂,腐爛的官服下垂落著臍帶狀的肉管。這些蠕動的肉管連接著八具孕婦屍骸的腹部,每具女屍的肚皮都呈半透明狀,隱約可見裏麵蜷縮著長滿鱗片的胎兒。
"寅時三刻,蠱胎就要借活人之體降世。"楊三娘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布滿蠱蟲咬痕的胸膛,"少爺若想活命,就按老身說的做..."
雪崖突然發現老蠱婆的肋骨在皮下蠕動。那些森白的骨頭表麵刻滿咒文,隨著呼吸節奏忽明忽暗。當他想要後退時,腳下突然塌陷,整個人墜入藏在地磚下的血池。
濃稠的血漿裏漂浮著蠱蟲屍殼。雪崖掙紮著想要上浮,卻發現池底沉著具青銅棺材。棺蓋縫隙中伸出無數根頭發,發絲間纏著密密麻麻的蠱符。更可怕的是棺材四周跪著七具無頭屍,看服飾竟是祝府失蹤多年的護院家丁。
血池表麵突然泛起漣漪。倒映的月光中,祝九齡的屍身正緩緩降下,腐爛的麵孔幾乎貼到雪崖眼前。屍身的腹腔裂開著,露出裏麵裹著胎衣的蠱嬰——那東西長著蜈蚣般的節肢,額頭上嵌著塊人皮碑碎片。
"它要吃夠七個至親的血肉..."楊三娘的聲音變得飄忽不定,"五少爺恰好是老爺的第七個兒子..."
蠱嬰突然睜開複眼。雪崖感覺有冰冷的手掌探入胸腔,攥住心髒緩緩收緊。血池開始沸騰,池底的無頭屍紛紛伸手抓向他的四肢。當蠱嬰的獠牙即將刺入咽喉時,雪崖猛地將手術刀刺進父親屍身的眉心。
刀尖觸骨的瞬間,整個煉屍窯響起萬千蠱蟲的哀鳴。祝九齡的屍身劇烈抽搐,腐肉間鑽出大量帶刺的蠱藤。這些藤蔓纏住雪崖的四肢將他拖向青銅鼎,鼎內黑液突然凝聚成張巨口。
"少爺接住!"
福順的殘軀不知從何處撲來,半截脊椎骨精準卡住鼎耳。雪崖趁機掙脫蠱藤,抓起燃燒的屍油燈砸向鼎內。蠱火遇油轟然暴漲,鼎中黑液化作條巨蟒撲向蠱嬰。
楊三娘的狂笑突然變成慘叫。雪崖回頭看見老蠱婆被肉須貫穿胸膛,那些血管狀的觸須正將她拖向蠱嬰大張的口器。蠱婆銀簪上的蟾蜍突然活過來,跳進鼎中將剩餘的蠱火盡數吞沒。
黑暗降臨的刹那,雪崖摸到棺中屍骸懷裏的玉印。當雄黃粉從印底灑出時,整個血池的蠱蟲瞬間僵死。他掙紮著爬出血池,發現蠱嬰正抱著人皮碑碎片啃食,碑文上的蛆蟲不斷掉進它裂開的顱骨。
寅時的更鼓在山間回蕩。
雪崖逃出煉屍窯時,背後傳來石碑崩裂的巨響。他不敢回頭,卻清晰聽見有個嬰兒的聲音在耳邊呢喃:"哥哥...我們祠堂地窖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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